; 娴妃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以为他们表兄妹俩感情好,鱼澹然临出阁前,想见见她表哥,和她表哥话别一下而已。
不久,柴家花轿吹吹打打地上门来,鱼澹然在拜别祖母、父母之后,被搀上了轿子。
迎亲队伍所过之处,无不吸引好奇群众围观,人人争先恐后地,只为了一睹状元郎迎娶“咏絮才子”的空前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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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抵达柴府,新郎、新娘同拜天地后,鱼澹然被送进洞房中休息。
华灯初上之时,鱼澹然已如坐针毡,焦急地掀开喜帕,在新房之中来回踱步。
“臭表哥,烂表哥,怎么还不来呢?急死人了!”鱼澹然又急又气,喃喃自语道。
“呸,呸,呸小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老夫人交代,不许说那些不吉祥的话。”绿儿楞头楞脑道。
“下去,下去,少来烦我了!拜托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不行?”
鱼澹然一心想着和她表哥的那个计画,不得不速速赶走这个碍手碍脚的笨奴婢,省得待一会儿误了事,那可要遗憾终生喽。
—刻钟后,七殿下朱瞻垣携带几个侍卫,连同—位身著大红礼服的“新娘子”偷偷潜进新房里,他们打算来个“狸猫换太子”
“然妹,表哥来救你了。”
“表哥!”
此时,鱼澹然感动地直抓住她表哥的手,心中千万种情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了,你们务必把鱼姑娘给我护送到苏州去,平平安安的,一点儿差错都不许有,听见了没?”朱瞻垣对他的手下交代道。
“听见了,听见了。七殿下,我正到处找你喝酒呢,没想到你竟先跑来闹洞房了。”
他们表兄妹俩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点,新郎倌柴毅这时刚好进门来,居然给他当场逮个正著!
“柴兄,我我是来来闹洞房的,祝新郎、新娘永浴爱河,白首偕老。在下先告、告告辞了。”
朱瞻垣见事迹败露,只好胡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连忙识趣地走人了。
“表表哥”
鱼澹然顿时从云端跌入了万丈深渊,她绝望地喊了一声“表哥”朱瞻垣只能回头递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其它的他也无能为力了。
“来人啊,给我好好地伺候夫人。下官到前厅招呼客人去,晚点儿再来好好陪伴、陪伴夫人。”柴毅眉飞色舞道。
鱼澹然身旁随即婢女环绕。
新房之中,红烛高挂,烛光正熊熊地燃著,但她却心灰意冷,恨不得引火上身,马上化为灰烬,随一缕轻风飘呀飘,飘到苏州城里,飘进摘云山庄,哪怕只是见他一面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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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佳宾散去,已是二更时分,柴毅喝得醉醺醺地进洞房来,
“下去,下去,统统下去!夫人我自个儿伺候不劳各位费心了。”
柴毅走起路来已是东倒西歪、跌跌撞撞,他醉言醉语地遣去婢女。
“夫人来,香—个!以后下官会好好疼惜你”柴毅挨过身去,试图一亲芳泽,揽住鱼澹然的香肩道,
“别过来喔!否则,这把匕首可是不长眼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鱼澹然突然取出袖中的匕首,护住胸前道。
“哎哟!夫人,你才初入我柴家大门,就身藏凶器,预备谋杀亲夫呀。”
柴毅根本无视于匕首的存在,得寸进尺,贴过脸去,极其挑衅地道。
鱼澹然眼见名节即将不保,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殉情以明志,也不愿违背心意,嫁作柴家妇,苟且偷生一辈子。
“然妹,小心!”
鱼澹然手持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正要一刀刺进去时,柴毅突然重击一下她的手腕,随即匕首掉到地面上。
“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为什么”
鱼澹然又哭又闹的,死命地试图夺回地上的匕首。
“柴毅,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休想得到我的心”
搏斗了许久,鱼澹然在全然被柴毅制住时,已面如死灰,却目光如炬地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你心早已属于白容膝那小子,我有自知之明,既不想占有你的人,也没打算掳走你的心,你也不看清楚我是谁,只会又哭又闹,还学人家烈女殉情呢。”
说著说著,柴毅把新郎倌的帽子取了下来“现出原形”露出—头丝缎般的秀发。
“娉婷姐姐怎么会是你!?”
鱼澹然又惊又喜,又喜又惊,终于破涕为笑,搂住“柴毅”哭笑不得
原来赵娉婷为了完成其父赵崇石之遗志,追回礼部失窃的那批宝物,以将功折罪,所以特地向同乡一个大病初逝的举人家属买了个空名,冒名顶替,进京赴考,而后一举中了状元。
门外响起敲门声。
“柴文给少爷、夫人送酒菜来!”
“进来吧。“
“少爷,夫人。”
书僮柴文见柴毅“夫妇俩”并肩坐在绣床上,—副“柔情蜜意”的模样,顿时安心了不少。
“死婵娟,你别装了!就算把你烧成灰,我都还认得出来。”
鱼澹然见这书僮居然如此大胆,夜闯洞房,还睁大双眼盯著她直看,加上赵娉婷都“破功”了,哪由得婵娟这丫头装蒜下去。
“哦,鱼姑娘,原来你们相认了,我还以为你变节了。”柴文机伶道。
于是,她们主仆三人,在新房之内尽情畅饮
夜阑人静时分,红烛高照,正是她们无拘无束、把酒高歌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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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
鱼澹然和柴毅醉倒在芙蓉帐里,同床共枕而眠,乍看之下,几可乱真,活像—对交颈酣睡的幸福鸳鸯。
“少爷、夫人,醒醒吧,七殿下来访。”
书僮柴文冲进新房里,唤醒睡梦中的这对“新人”
“大清早的,吵个什么劲呀?人家睏死了。”
鱼澹然翻个身,继续睡她的大头觉。
“少爷,少爷,你就醒一醒,接近中午了,快起床呀,七殿下正在外头候著呢。”柴文催促道。
“七殿下?他怎么又来了?”
柴毅揉揉睡眠,打起精神,起身问道。
“他说是来看鱼姑娘,不,是夫人的。”
“好,知道了。柴文,你先过去伺候吧,我们一会儿就到。”柴毅吩咐道。
之后,柴毅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把鱼澹然从周公手里抢回来。两人盥洗完毕,更衣准备至厅堂见客。
“娉婷姐姐,你想这事要不要让表哥知道?”
鱼澹然端坐菱花镜前,—面对镜理红妆,一面仰著小脸儿问道。
“夫人,你怎么又忘了?以后请喊我相公。”柴毅一本正经地纠正。
“是,相公。”
“依我之见,这事愈少人知道愈好,不然万一哪边出了纰漏、泄了口风,那才教我们吃不完兜著走呢。”
柴毅深知她女扮男装、冒名顶替,为乱科考,这件件皆是欺君罔上的杀头死罪呀,怎可等闲视之?
“可是我曾经答应表哥,一有你的消息,便马上通知他,省得他一天到晚心里惦著你、念著你、记著你、挂著你相思之情,情何以堪呀。”
鱼澹然故意夸大其辞,只为了一试柴毅的反应。
“免了吧,巨正同朝为宫,日日相见,何来相思之苦?况且父亲遗忘事大、生死事大,区区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夫人,你就发发慈悲,帮帮我嘛!人前陪我扮恩爱夫妻相,以瞒天过海,等礼部那件失物案了结后,我再胡乱编个理由,辞官归隐,到时候,你想嫁白容膝就嫁吧。”柴毅对鱼澹然晓以大义道。
“也好,谁教我都已经嫁给了你。”
鱼澹然之所以会答应,纯粹出于一片好玩的心理,与什么深明大义,姐妹情谊,并无太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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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表哥”
鱼澹然一步出厅堂,便活蹦乱跳地跑到朱瞻垣身边,一副神清气爽、神采奕奕模样,看得朱瞻垣一整夜的担心与忧虑顿时消减了不少。
“然妹,你好吗?”
朱瞻垣附在鱼澹然耳畔,小声地问了一句。
“好,好,好,表哥,你放心,柴毅他对我很好。”
鱼澹然以她惯用的语气坦然以对。
“柴兄,恭喜,恭喜,你果然厉害,一夕之间就掳走了我表妹的芳心。”
瞧鱼澹然那副神情,很难不教人多作联想,于是,朱瞻垣把“有色”眼光转向柴毅,对柴毅刮目相看。
“表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娉柴毅只是”
这下子换鱼澹然羞得无地自容,她又恼又怒,急于厘清这种暧昧关系,但教她从何说起?她百口莫辩呀。
“是啊,是啊,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如春,七殿下,此乐何极,得妻如斯,此生又有何求?哈哈哈”柴毅为了避免鱼澹然羞怒之余泄漏了秘密,连忙佯装—副陶醉、幸福的“新郎倌”模样,甚至不惜语带轻狂以敷衍。
鱼澹然见柴毅装出那一副轻佻、好色之相,硬是把“他们”的关系愈描愈黑,她恨得牙痒痒的,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哈哈哈柴兄,我的好妹婿,为兄算是服了你。”
朱瞻垣见他们小俩口眉来眼去,好一副恩爱模样,他只有衷心祝福他们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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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柴毅拜见娴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柴贤婿,不必拘礼。”
娴德宫中,娴妃召见柴毅,一方面关心鱼澹然嫁入柴家后,生活各方面的适应情形,一方面她倒想好好瞧瞧这个她宝贝侄女自己挑选的侄女婿。
柴毅一听娴妃召见,心里忐忑不安,比皇上召见还紧张哩。
没办法,谁教娴妃是她心仪男子的亲生母亲。而面对皇上,大可以君臣之礼相待,以己身之真才实学,获得赏识。
“听七殿下说,你们小俩口十分恩爱,如胶似漆,这倒使本宫宽心了不少。柴贤婿,你知道的,咱们家澹儿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只是闺训教养,稍嫌不足,这点希望你多包涵。才女嘛,自当有别于一般闺女,不拘泥一些既有的闺训教条。”
“娘娘教诲的是,柴毅当谨记在心。”
柴毅见娴妃这般维护鱼澹然,不禁心生幻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成了七殿下之妻,娴妃之媳,真希望亦能被娴妃疼爱如斯、赏识如斯。
“柴贤婿,改天可不可以让澹儿进宫来?让我们姑侄俩好好聚一聚,聊聊贴心话。”
“可以,可以,澹然能蒙娘娘这般宠爱,是她之福气也,柴毅感同身受。”
柴毅见娴妃如此慈祥、和蔼,使她忍不住想起远在故居的高堂母亲,不知她老人家是否健康?是否快乐?一切生活起居都还能适应吗?
此时,柴毅不禁渴望早日完成父亲遗忘,好恢复女儿之身,速速归回故里,侍奉母亲大人于堂前。
“澹儿她任性,有几分恃才傲物,常常口出妄语,目中无人,有时不免显得无法无天,像个小暴君似的。但多往好处想,她胸无城府、坦率自然,亦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孩儿。”
“这臣知道,臣会处处让她,时时以她为念,疼她、爱她,宠她。请娘娘宽心。”
一个下午,娴妃和柴毅的话题都围绕在鱼澹然身上打转,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