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邵宇来到经常光顾的酒吧，刚才亲眼目睹的那一幕，让他彻底的心灰意冷。他独坐在吧台前，一口气喝了半瓶伏特加。晕黄的灯光照著他俊秀的五官，却显得极端落寞。

    pub里有许多来寻找“猎物”的“芭比娃娃”早已注意邵宇多时，不时前来搭讪。

    “嗨！一个人喝闷酒吗？”一个穿著惹火的红发女郎，在邵宇身旁的空位坐下。

    邵宇连头都没抬起来看她一眼。

    “不如，我来陪你喝吧。”红发女郎坐在高脚椅上，不时用雪白的小腿碰触邵宇的身体，她不相信有男人能够对她的魅力视若无睹。

    “离我远一点！”邵宇毫无起伏的声调，让她碰了个钉子。

    “人家可是好心陪你，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她不死心搭上邵宇的肩膀。

    “滚！”邵宇突然向她怒吼，把红发女郎甩开，吓得她花容失色。

    不远处的几个女孩看到了这个情景，才发现那个男人就是邵宇。

    “裘丽，你看！那不是邵宇吗？”

    裘丽转身看到邵宇，立刻就奔了过去。

    红发女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裘丽一把拉住。“你看不出来他对你根本没意思吗？还不滚！”裘丽怒气冲冲。

    “笑死人，我高兴怎样就怎样，你管得著吗？就凭你也想和本小姐抢人？”红发女郎不甘示弱地反击。

    “想跟我斗？你还差得远呢！”裘丽抬起手，一个耳光就朝她打了下去。“我告诉你，邵宇是我的男朋友，你离他远一点！”

    红发女郎被裘丽一耳光打得有些站不稳，但随即扑上裘丽，扯著她的头发，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pub里的人潮也都围观叫嚣。

    而事件的男主角却仍然独自喝著那半瓶的伏特加，显得有些醉意的他，对身旁的叫闹，完全不屑一顾，彷佛事不关己般！喝著自己的酒。

    “他是你的男朋友？有人的男朋友会让自己女朋友被人打而不说话？我看你少不要脸了吧！”红发女郎的身材比裘丽略大一号，立即将裘丽压倒在地。

    “邵宇——邵宇——”裘丽喊著他的名字，邵宇却完全置之不理。

    在旁人的吆喝声中，两个女人的战争愈演愈烈，这时裘丽的两个朋友也加入了战场，几个女人互拉头发、互扯衣服，打成了一团，围观的人群渐多，pub里简直闹得不可开交。

    邵宇喝完了整瓶伏特加，已经醉得差不多了，他完全不顾身旁互殴的女子和叫嚣的人群，彷佛事不关己般，跌跌撞撞地走出喧闹的pub。

    这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连想找个地方喝酒都这么难？

    白色的纱帘透出一丝阳光，映在茴香清瘦的脸上。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方健安焦急的脸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着急的心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的。”茴香在医院里睡了一天，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倒是方健安，一夜没睡反而显得有些憔悴。

    “你一整晚都没睡？”茴香看着他，显得有些抱歉。

    “怎么可能睡得著？你脸色这么苍白，我担心得要死，医生说你重感冒加上好几天没吃东西，身体很虚弱，要多静养几天。”

    “对不起。”茴香垂下眼帘。觉得自己真没用，不过被邵宇一气，就气到上医院。

    “谷小姐，你醒了？觉得好一点了吗？”此时一个年约四十岁的医生走进病房。

    “医生，她怎么样了？”方健安关心的问。

    “嗯”医生看着茴香，说道。“没事，她只是太虚弱了，休养几天就好了。”医生又转头对方健安说：“对了，方先生，你可以到楼下帮这位小姐买一些东西，让她补充一**力。”

    “不用了，我不饿。”茴香不希望再麻烦他。

    医生对茴香示意。“不行，你一定得吃点东西，不然怎么有体力呢？”

    “对呀！茴香，你要听医生的话才行！我这就到楼下去买点东西。”方健安一听她没事，心情终于放松下来，立刻走出门外，去楼下买些东西，他自己也已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谷小姐，其实，我是故意把方先生支走的。”医生对茴香说。

    茴香不解地看着医生。

    “谷小姐，你上个月的生理期是什么时间，这个月的时间准确吗？”

    “我我刚来台北工作！经期有点不顺，这个月晚来很久了，不过我也没有太注意。”她忽然抬起头看着医生。“医生，难道我”

    “我们检查出来，你怀孕了。因为我不确定你和方先生的关系，所以，我想这件事我还是单独告诉你比较好。以后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多吃些营养的东西，不可以再这样糟蹋自己，这样对胎儿是很不好的。”

    听完医生的话，茴香整个人就像是被雷轰到！久久不能思索，她无力的靠在床头。“我看，你先休息一下吧！待会儿记得要吃点东西。还有，你必须再住两、三天才能出院喔！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立刻跟护士小姐说”

    医生叮咛完之后，便走出病房。茴香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一幕幕的往事浮现，都是邵宇的温柔、邵宇的爱、邵宇的冷酷、邵宇的绝情

    不由自主的，两行泪流出眼眶，这就是她为爱付出的代价吗？

    原本，她应该很高兴的，能够怀有自己心爱的人的孩子，应该是很幸福的，可是，如今，她只感到旁徨和无助，眼前一片黑暗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不断问著自己，她到底该怎么办？

    “茴香你怎么哭了？”

    陷入沈思的茴香，甚至连方健安走进房间都没发觉。

    她望着方健安，她想抱住他痛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如果方健安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去责问邵宇，但是她更不能让邵宇知道这件事。如果让邵宇知道，她宁可去死。

    邵宇对她是那么地不屑、如此地绝情。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必须一个人处理这件事，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和邵宇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呢？”方健安摇晃著她的手臂。

    她回过神来，看着方健安，强作镇定地回答：“我没事，只是精神不太好！我想再睡一下，你先回去好了。”

    “这怎么行？你都还没吃东西呢！”方健安提著一大袋的食物，有包子、汉堡、牛奶、水果

    茴香一看到这些食物，胃里突然又一阵翻搅，一股胃酸直往上冲，但她硬是压抑了想呕吐的感觉，怕方健安看出什么。

    “放心吧！我睡醒一定会吃的。这样吧！你也累了一整天，先回去休息一下，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明天再麻烦你来接我，好吗？”

    “来接你当然是没问题，可是我担心你——”

    “我已经没事了，只是想睡一下，你在这里，我睡不著嘛！”茴香勉强露出微笑，为了让他放心。

    “好吧！既然你这样坚持，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接你。”

    “嗯。”方健安扶茴香躺好后，把刚买的东西放在桌上，转身离开病房。

    “方大哥”茴香唤住他。“谢谢你。”

    方健安淡然一笑，走出门外。方大哥？或许吧！在她心中，他永远只能是一个大哥。即使如此，他还是要尽力地守护她。

    隔天一大早，当方健安来到医院时，却发现茴香的病房早已一空。

    “护士小姐，这病房里的病人呢？”方健安焦急的询问护士。

    “你是说谷小姐吗？她昨晚就出院了。她身体还很虚弱，不过她坚持要出院。喔，对了！她留了一封信在柜台，应该是要给您的吧。”

    方健安随护士小姐至柜台拿了那封信，他离开医院回到车上，才打开信来。

    方大哥：很抱歉！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一秒钟也不想停留在台北这个地方，我已经决定回家了，请不要担心我，当我将一切安顿好之后，我一定会和你联络的。

    说真的，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对你的谢意，我知道从我一进公司，你对我就非常的照顾，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也是你给我安慰，我只能说，你是我在这里遇到最好的朋友，谢谢你，我不会忘记你的。

    ——茴香

    方健安闭上眼睛，摇摇头。“这个女孩也真是够倔强了。”他决定尊重她，不去打扰她，让她安静的疗伤。他相信有一天，当她的伤口痊愈了，她一定会再次充满朝气的出现在他面前。

    茴香搭上飞机，离开了台北，从空中俯看这座城市，心中百感交集。

    它给了她一个梦，现在，却又粉碎了这个梦。

    刚才在机场贩卖部的书报摊上，又看到了有关邵范两家联姻的新闻。

    他终于发布了他的喜讯，也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关联，也许吧！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觉。

    报上还说，有许多期望麻雀变凤凰的少女要心碎了！是的，她是心碎了！她绝对不要在这里成为别人的笑柄，她不会让他困扰，他既然不想见到她，那她乾脆消失得一乾二净，永远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茴香放下报纸，走向登机室。

    现在，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无论白天、晚上，无论她待在屋里、走在街上，邵宇的影子、过去的回忆，都令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肚里的小生命是无辜的，她没有权力扼杀他。她明白，她心里还是爱著邵宇，爱得非常非常深。即使他这样对待她，但自己仍无法不爱他！只是她必须离开他。但她还可以拥有他们的孩子，那是她刻骨铭心的纪念。

    她好想念家里那棵老榕树和小狐狸狗，想念家乡温暖的人们，和永远不会伤害她的朋友。

    飞机迅速的往空中爬升，看着愈来愈渺小的道路和建筑物，茴香想到邵宇。他是否也在这城市里的某一个角落，正快乐的准备婚事？她睁大著眼睛寻找，却忍不住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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