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好像只猫咪般享受暖呼呼的阳光。“这么好的日子.不来这儿泡泡水还真是过意不去。”
左盼右望,确定没人经过,东关好那双极具东方特色的丹凤眼亮起奇异光彩。
她脱下巧手缝制的皮靴,一双麦牙色小脚伸进清澈见底的水中,嘴里哼着瞎编的曲儿,溅起的水花让阳光穿透,晶莹剔透,如颗颗耀眼的珍珠。
玩了一会儿之后,她受不了日正当中的毒辣太阳,皱起捆长的眉,正要穿上靴子准备离开,远方有个男子骑着一匹骏马,朝着她走来。
男子披着绘有金线苍鹰、象征贵族的红斗篷,东关好心头立即喊糟。
虽然那霸国上下都以和善出名,但她可不知道眼前这位达官贵人是不是和皇上同伙、专找汉人麻烦的坏人。
她越是紧张,软皮制的小靴就越是难套上。
“该死的!”她连声诅咒几句,赶忙把还没穿上的一只小靴拎在手上“噗通”一声躲在茂盛水草之后,屏息祈祷这家伙不会“恰巧”路过“恰巧”口渴想喝点水,然后“恰巧”发现她鬼鬼祟祟地躲在这儿。
但她的愿望似乎没能传达到天上,男子俐落地下马,牵着马儿慢条斯理地来到湖边。
黑色骏马温驯地弯下身子啜饮溪水,男子则落坐岸边。
不会吧?东关好机伶伶地打个冷颤。这家伙是找碴就对了喔?
她小心翼翼以双臂撑在草地上准备起身.正得意自己其实还挺厉害、能躲过别人耳目时,一把泛若冷光的长剑便抵上她粉嫩的脬f。
一滴冷汗落下东关好瞬间刷白的脸庞,这真是见鬼了!她怎么会倒楣成这样?
“你是谁?”伟岸的男子危险地眯起眼。“刺客?”
“我才不是刺客。”
“通常坏人不会在脸上刻字。”朔夜知道她没有说谎,因为他在她身上闻不到任何杀气——要不她就真是个可怕的敌人了。
至于她是谁,他很有时间慢慢问。“说!是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来,你要我说几次才会懂?”东关好冷得全身发抖。“我只是到这儿泡泡水,图个清凉而已,何罪之有?”
看她可怜的模样,朔夜没由来地一阵好心情。他收起剑,裉有风度地伸出手要拉她一把。“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话,快起来吧!”
“谢谢大人。”她才不想弄脏手呢!她偏过头,双手用力撑住土地,企图靠自己的力量起身。
她任性叉固执的模样,让朔夜想到脾气又臭又硬的两个胞弟。虽然同样是倔脾气,但眼前的女娃儿又多出几分纯真与自然,这异样感觉让他感到温暖,莫名地舒坦起来。
身处朝廷十几个年头,没人敢对他疾言厉色,但朝中人的丑态他也见多了。多久没如此轻松和人相处?身旁何时才会有如此单纯、将一切喜怒摆在脸上的人?许久不曾出现的自在感莫名在朔夜心底荡漾开来。
东关好的衣服被水浸泡得沉重不已,草地也又湿又滑,让她无处施力,试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没办法站上比她高两个头的岸上。
东关朗在朝中被愚弄,比起自己现在的狼狈不堪,不知哪个比较惨喔?
“气死我了!”
被她的怒骂给唤回神,朔夜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娃儿一身长裙被青苔、泥浆喷得到处都是,连小脸蛋也抹上一层泥土。
“哈哈哈”他忍俊不住地笑开嗓子,气得东关好真想抓把泥巴堵住他狂笑的大嘴。
越想越觉委屈,无缘无故被误会成刺客就算了,还弄得一身泥泞,回去爹一定又要训她一顿了!她觉得自己好倒楣.鼻子一酸、嘴巴一扁,眼看泪珠儿就要掉下来。
朔夜见她两眼通红,也不好再袖手旁观。“让我帮你一把吧!”
从她娇小的身子及不似国人如刀凿出的五官,朔夜判断她应是汉人。怕她又倔强地不肯,他微弯下身,轻轻松松就把她拉出奋斗老半天的地方。
“谢谢。”她万分不情愿地道谢,打算立刻逃离这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到这里来了。
“等等。”朔夜不费吹灰之力地拦下东关好。
她翻了个白眼。“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贵干不敢,在下不过想知道姑娘芳名。”
东关好冷冷一笑“区区一名乡间野妇,不足大人挂齿。”
若只是一般平民百姓,怎会在农忙之时还有闲情跑来湖边泡水消暑?更何况她一身上好的衣料,早已泄漏出她的不平凡。
朔夜不再追究,见她一脚穿着皮靴、一脚光溜溜的,忍不住又笑起来。
顺着朔夜的目光,东关好不禁又恼火起来。“笑什么?若不是你,我也不会遗失我的小靴子。”
朔夜不禁为自己叫屈。“若不是你心里有鬼,又何必躲进水中?”
“谁心里有鬼啊?”东关好咬牙。
朔夜正想多逗逗她,耶律辽骑着快马奔了过来。
趁着朔夜转头分心之际,东关好使出吃奶的力量,憋足气儿,直直朝着反方向奔去。
“等等!”
她连爹的话都当耳边风了,更何况是她最瞧不起的贵族?撩起长裙,她更是没命地往前跑。
耶律辽拉住马缰,往朔夜的目光望去。“好熟悉的人。”
“你认识她?”朔夜微愣.为什么自己的口气竟漾着一抹酸味?
嗅出朔夜的不悦,耶律辽扬起眉“应该是汉人官的千金吧?”
耶律辽也非那霸国人,在异族为官,自然和朝中汉人官僚惺惺相惜。
把一切看得平淡或许是个优点,但朔夜贵为储君,清心寡欲并不是老百姓的福气,朔夜会对别人产生兴趣,耶律辽感到很开心.或许他终于肯认真正视自己的身分了。
耶律辽忍不住调侃。“怎么?开始觉得有所牵挂了?”
朔夜没有回答。“走吧!是不是烈弟找我?”
他牵遇黑色骏马,没再多说什么,和耶律辽一起奔回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