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愈来愈远。
她走了出去,坐进了一部计程车,不再回头的扬尘而去。
“堂主”
“派人跟住那部车,务必要确认她平安回到家。”他下令。
“是。”阿苍再度退下。
她不明白、也不能体会,黑道早已是他的生活、他的宿命、他唯一的路;她那颗只装得下黑白的心,不会明白他的心,还有一个灰色地带。
背过身,唐文权极力忍住想追出去的冲动。
他真的必须放她走吗?
按安医院的急诊室外,突然聚集了一堆不相干的人。贺刚、小雷、她、大姐,和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唐文权。
原本被绑架失踪的温风华毫发无伤的站在急诊室外,但是她什么人都不理,焦急又担心的眼神只注意着急诊室的讯息灯号。
是贺刚载她和小雷来的,短短几天之内,小雷和贺刚已经是一对;然后,是那个她整整一星期没见的男人。
他没有主动靠近她,只在她来的时候,望了她一眼,然后迳自坐到一旁沉思,也注意着急诊室的情况。
h正在里头急救,谁也没有心思说话。
从那天后,他整整一个礼拜不曾出现。
他们的争执那么突如其来,快的他们都来不及防备,前一刻,他们还亲密相爱,下一刻,他们却成了针锋相对的敌人。
她曾经告诉姐姐,如果她爱的男人和自已负责的公事相冲突时,她会把两件事分开来处理;或者,舍弃其中一个。可是她的问题却不是这样。
文权是个好男人,至少,他不会在感情上伤害她!但他的身分却会,她小想要一个身为黑社会头子的情人。
偏偏他是,而且她感觉的出来,他所拥有的并不只是一个寻常的小帮派;那很容易猜,因为他天生就不像是会被限制住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要选择黑道呢?
头一次,温雨华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后悔爱了他,不后悔将自己的身、心全部给他;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心里那股愧疚,像活生生犯了罪的那种感觉。
因为,她爱上了她一心想要让他们在世界上消失的那种人。
她该为了爱他,放弃自己的坚持吗?
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站在不同的立场,她能狠下心来指控他吗?
那天,她知道他也生气了;是不是就这样分手,连再见都不必说?
可是,她不想分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雷紧靠在贺刚怀里,姐姐和唐文权各自占据急诊室的一边;而她,站在一旁远远的角落。
他们三个男人是好朋友,所以他们在这里;姐姐爱h,所以她在这里,小雷是贺刚的女朋友,所以陪着;那么,她呢?
她开始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该属于哪里,如果她和权之间什么都不是,那么在这里,她只是个多余的人
急救灯号一熄,女医生随后走出来,众人都围向前。
“他没事。”她看向众人。“只是失血过多、伤口需要缝合,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你们可以放心。”
“谢谢。”贺刚和唐文权同时道谢,女医师只笑了笑,就先离开。
“姐”温雨华担心的看着没有反应的姐姐。
温风华突然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姐,你要去哪里?”温雷华讶异的看着姐姐的举动。
“他没事,就没什么好看的。”她冷淡说着,头也没回。“小雨、小雷,你们也该回去了。”
“我要留在这里。”温雷华说道,她刚刚才知道被她踩痛脚的h,就是令人崇拜的“赛孔明”她要去找他要签名照。
“随你们。”她昂首走了出去。
贺刚和唐文权都不解她的举动。
“姐姐气的不轻。”温雨华叹口气。
“大姐在气什么?”温雷华不明白的问。男朋友受伤了,身为女朋友的大姐却在这时候走,会不会太奇怪了一点?
温雨华对妹妹摇了摇头,请贺刚送她回家后,她转身走出医院。
“大嫂。”医院门口,阿苍守在那里。
“我不是你的大嫂。”
“堂主说你是。”阿苍坚持。“大嫂,堂主是个好人。”
“如果他是好人,为什么要选择走上那条路?”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一个优等生。”阿苍说道。“堂主也许选了一条旁人不能认同的路,但是他问心无愧、也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大嫂,你不该这样伤害堂主。”
“我不能认同你们。”温雨华摇头。
“是你让堂主快乐,但是你却也伤害了他;如果你真的爱堂主,就不该让他伤心。”阿苍说道。
“那么他呢?他又为什么要让我伤心?”温雨华丢下一句反问,在泪还没落下之前,快步离开。
唐文权追了出来。
“她呢?”
“刚走。”阿苍回道。
唐文权神情一黯。“派两个人在她住的附近盯着,随时保护她。”
“是。”阿苍马上联络人。
世界,不会只有黑与白;要到什么时候,她才会想通?
接到孙大中的紧急电话后,施炳松急忙忙的赶到孙家别墅。
“松老,你终于来了。”孙大中站起来迎接他。
“孙老,这怎么回事?”他看见医护人员在二楼来回忙碌。
“我们跟h合作不成了。”孙大中沉重地道。“温风华被救走,政元还因此受了伤。”
“这”施炳松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孙家有许多随从,h应该也没有本事来这里救人才对。
“我们低估了h。”孙大中吐出一口烟圈。“是他带着人闯进别墅来救人,如果不是政元警觉,恐怕我们连谁救走了温风华都不知道。”
话说回来,那女人也太出人意料,谁知道她居然会用床单当工具,从挑高的二楼窗户往底下爬?二
施炳松迅速将整个情况重估一遍。
“以新维集团的财力想要支持一个人从政,并不是件难事,难在怎么让人认同;原本我们想拉拢贺刚,以他在商界目前的名声,应该对政元的参选会有帮助,结果他拒绝了。”
“贺刚是个硬汉。”孙大中又吐了口烟圈。如果在黑道,贺刚必定也会成为嫌冢当的人物。
“然后,是延揽h;茜雅失败、政元也失去了控制h最好的筹码,现在h绝不可能帮我们,只要他别出主意来弄垮政元的竞选团队,我们就要觉得万幸了。”施炳松再道。
“所以,我们绝不能再失去最后一个筹码。”孙大中倒了杯酒给他。“松老,我们现在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你该明白吧?”
“我当然明白。”施炳松接过那杯酒。“但我想先知道,在接连两次失败后,你打算怎么扳回劣势?”
“我希望你能尽快跟黑道联盟取得协议,好让政元能够顺利当选。”孙大中道。
说到这点,施炳松为难的蹙起眉。
“孙老,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最近他们给我的回应愈来愈少,似乎有些撇清的意思,而且,我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唐。”
“难道他们想断了跟你的合作?”孙大中一惊。
“有可能。”施炳松点点头。最近他们双方负责接头的人,黑道联盟方面已经被抓了两个,他们极有可能因此开始防范。
“他们应该知道贸然和你断了联络的后果。”游走在黑白边缘是最危险、但也同时是最快能拥有自己想要的财富的最佳方法。孙大中想道。
孙家曾经也是黑道中人,而在他年轻时,他努力从商、致力于漂白,所以成就现在的“新维”;可是漂白的结果,就是他的背景成为一种秘密,而他失去了在黑道中呼风唤雨的机会。
在这种社会上,黑白两道合作并不是什么新鲜事。黑道付出足够的钱或其他代价,得到白道人所提供的内幕消息,银货两讫,这很公平、也很现实。
很明显的,现在唐把前两个接头人的被逮责任,归属到施炳松身上了。
“如果双方扯破脸,我也可能必须承担身败名裂的后果。”施炳松道。“如果唐肯继续合作是最好,否则,我将必须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来保护我自己;在这一点上,我希望你的意见和我一样。”
“这是当然。”孙大中是个精明的商人,在做一项投资时,风险固然要负,但最重要是不能让自己因为投资失败,而付出过高的代价。
“以你对黑道的了解,你能多提供一些唐的资料给我吗?”施炳松和黑道往来这么多年,但始终没有机会真正与唐见面会谈;关于那辆轿车的资料,也是由孙大中透过特殊管道去查来的。
“很难。”孙大中想了想。“我会尽量打听看看,不过希望不大。”唐的势力影响范围比他所设定的大许多。
“如果打听到什么,随时通知我。”施炳松道。
“我会的。”孙大中站起来送他,提醒道:“别忘了,你的学生也是一个很好的利用筹码;我派两个人跟你一起回去,以防突发的情形。”
“也好。”施炳松点点头。单纯又正直的人,通常是最好的利用对象。
或许,他该找机会先试试温雨华这个筹码,到底有没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