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向你问剑了。”谢君豪满意道,“万卷书,可以否?”
像是只征求剑的意见,而不必问谢宣,因为他必然同意。
正殿内,谢宣书笈旁的一把路边铁匠铺寻常可见的铁剑,飞过在殿门探头探脑的小飞轩,谢宣抬手,便将其握在手中。
“看来是同意了。”谢君豪看着那出鞘的万卷书。笑道,轻轻抽出始足。
“孔愚,小凡松,你们运气也是好。”谢宣说道,“见过我与赵兄的论剑,如今又可观摩我与谢大的交流。”
“师父。”王富贵看着,身边粗布麻衣里一个字一个字,冒出金色浩然的诗篇文章。
“道剑仙告诫雪月城的唐莲,你读过的书,就像你年幼吃过的饭一般,虽然你不记得书的内容,或者饭的味道。但它们已经融入你的身体,形成了你的思维与血肉。谢大你居然真的融入体内,与赵兄殊途同归,不谋而合。”谢宣也平铺直叙地推出一剑。
众人感到所处的空间,似乎有一种被缩地成寸的感觉,自己离两位谢先生感觉上很远,仿佛他们再如何,逸散出来的剑气也不会伤到自己。
但是眼中的距离却是很近,近到仿佛触手可及。
所以便有了一种感觉上和眼睛里不同的割裂感。
“吾生有涯也,而知无涯。”始足归鞘,那种割裂的氛围瞬间消失,“谢二,芥子须弥,你悟出来了。是我不如你了。”
谢君豪舒朗一笑。
“谢大,一身诗意千寻剑,你的剑,还未曾养好。”谢宣的万卷书也归鞘道。
一身诗意千寻剑,始足行过千寻旅途,还等在一路一途中,孕养出一身诗意,届时剑意可值千寻万里!
“三寸人间万卷书。”谢君豪说道,“你的你把人间压成三寸,万卷书凌驾其三寸人间之上,何尝不惊艳了我一把。”
世人皆看不穿谢宣的境界,但唯有谢君豪看得见,谢宣要将人间看做一部书籍,以毕生皓首穷经来读穿,天下规则尽在其眼中,将万里广阔读成掌中三寸,虽然语焉不详。
三寸人间万卷书,谢宣读万卷书,有先读厚再读薄的说法。
先读厚,是因为要加上做的笔记。再读薄,是删减了无用的篇幅。
而之后的行万里路同理,先行远,再把人间行成三寸。
“进来休息吧。”谢宣轻声道。
殿门在恢复月光朦胧,小飞轩费力地推开了殿门,让两位谢先生一起进来。
大殿内生起的火,烧的木柴毕剥作响。
“此吴地也,不为孙郎立庙。”王富贵一进门,便看到了那副新的楹联,“今帝号尔,何须曹氏封侯。”
“字迹新干未久,用典老道,遣词造句气象万千。你替他题的?”谢君豪连续看了两眼,问道。
“是谢宣先生说,借了关帝老爷的地方歇脚,所以要回报一番。”孔愚说道。
“你还是如此,这般不沾因果,不染红尘。”谢君豪意味深长地瞧了谢宣一眼,“李先生的赠与的因果你也拒绝。如何历练得?”
“谢大,我这般习惯了。”谢宣说道,“赵兄也说过我,读书读出来的境界,也该格物致知。不过我就是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格物致知。”谢君豪轻声咀嚼,“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赵兄更加通俗,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既然如此,我也付一下房钱。”谢君豪抽出始足。
火光之下,那柄其貌不扬的始足铁剑在闪烁霜寒剑光。
光芒闪过之后,另外一对柱子,散落一地木屑。
李凡松与王富贵,一人念了一句出来。
“生蒲州、事豫州、守徐州、战荆州,万古神州有赫。”
“兄玄德、弟翼德、释孟德、擒庞德,千秋至德无双。”
不同于谢宣下笔灵动飘逸的行楷,谢君豪以铁画银钩的狂草,阳刻在了柱子上。
也没有像谢宣一般,很巧妙贴合扬州此吴地也,跟关帝庙号与汉寿亭侯的关系。
只是平铺直叙地简略总结了关云长一生功绩与人物关系。
“嗯。”谢君豪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谢二。”谢君豪忽而说道。
“嗯?”谢宣不知要回应何事。
“我自江夏出来之时。西蜀那位老头,赠了我这徒弟一分儒圣气运。”谢君豪说道。
“我志又不在此。”谢宣无奈道,“谢大,我只想去寻一次李鹤时。”
“没说要你志于此。”谢君豪道,“只是告诉你一声,这一代,你顶多能取得九分气运。”
听闻谢君豪承认自己徒弟的身份,王富贵暗自欣喜。
小飞轩听不懂两个谢先生在讨论什么,正想掐指算算看,却被眼尖的谢君豪制止住了。
“小道童,就算你是你家道祖老爷抢着喂饭。还是等年纪大一些在算我们所交谈的内容比较好。”谢君豪说道。
“是,谢大先生。”飞轩听话地放下手。
“你叫什么名字。”谢君豪好奇地问道,年纪如此小就敢跟着谢宣闯荡江湖,心中隐约已有答案。
“谢大先生,他叫飞轩,是我师侄。”李凡松插嘴说道。
“我要的是名字,不是道号。”谢君豪摇了摇头。
“谢大先生,我名字叫范嵩。”飞轩回答道。
谢君豪一愣,喃喃自语:“青城当兴,兴在范嵩?!”
小飞轩出生之日,正好陈燕笃经过范府,有祥云至。
又与范母交谈,说产前有梦,有云中君自嵩山驭飞轩鸾驾而下来祝贺。
后陈燕笃的师父,青城山天下行走长老王一行,才取名范嵩,道号飞轩。
“我知晓了。”谢君豪轻轻拍了拍飞轩的脑袋,“你可以好好学习你家道剑仙的道法。”
“嗯!”小飞轩用力地点点头。
谢君豪与飞轩交谈完了后,便面对另外穿道袍的李凡松,说道:“你师父未曾下山之时,已然盛名北离,我也曾想去问剑你师父,一直找不到机会。。。”
李凡松忽而紧张道:“凡松所学,不过师傅皮毛,不够斤两的,谢大先生要问剑还是请找我师父去。”
李凡松诚惶诚恐,见过了那一身诗意千寻剑,生怕谢君豪拿他来问剑。
“哈哈哈。”谢君豪笑道,“我拿你问剑作甚,只是感慨一句谢二先我一步问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