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子骂凡夫俗子,书生们虽有不满,却没有怎样发作。
无双盯着女子的模样沉思了片刻,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慕家的,慕雨墨。不好意思啊,我记性不好,看了那么久这才想起来。”
“小二,怎么上得那么慢啊。”无双忽然不满道,“慕姐姐,可否先请我一杯酒垫垫肚子。”
慕雨墨笑了:“够年纪了吗?就讨酒喝。”
“够了够了。”无双笑道,自顾自地拿起一个杯子就要倒酒。
农家腊酒浑,度数不高,即使空腹喝下也伤不了无双如今境界体魄的胃。
“诶,知道我是慕雨墨,还敢喝我的酒啊?”慕雨墨问。
“为什么不敢?漂亮的姐姐能有什么坏心思。”无双又说了一遍,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爽!”
又是一声娇媚的笑。
“你可知,曾经的青城山道剑仙有过论调,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慕雨墨嘴角含着笑意,一双美目却直勾勾地盯着无双说道。
“那有什么!”无双一抹嘴边酒渍说道,“道剑仙强,世人就把他的话当真理。等哪一天,我超越了道剑仙,我便说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心疼人。让世人把我的话当做真理!”
“啪嗒”一声,微不可闻,似乎竹筷折断清脆的声音。
“小滑头,有点意思。”慕雨墨娇笑道。
“虽然慕姐姐好看,但若是我有出格的动作,怕也是要折断我的手脚。”
“怎么?要来试试?”慕雨墨笑问。
“不敢。”无双声音清澈道,忽而反问道,“姐姐受伤了?”
“嗯。”本以为隐藏得好,却被这无双一语道破,慕雨墨冷声应了一句。
“还是剑气所伤。”无双说道。
“这你都看得出来。”慕雨墨有些惊讶。
“十分纯正的纯阳剑气。”无双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没啥其他的本事,就对剑这玩意比较敏感。”
听到如此,那在屋堂内戴斗笠的人,斗笠突然微微震了一下,又被克制住了。
无双说完慕雨墨的伤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是雨潺潺,道,“这天气,真是惹人恼,看样子要下大了。”
“哼。”几名书生围坐聚集的一桌,有一白衣秀士哼了一句,道,“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这意境却被无知黄口小儿说惹人恼。”
“啪”一声,慕雨墨将酒杯重重一放,那白衣秀士有些退缩。
“傻小子,人家说你不解风情。”慕雨墨白了无双一眼。
“那的确。”无双夹了一筷子桌上的菜,囫囵吞下说道,“我脑子不好,没办法懂那么多风情。”
慕雨墨无奈,对面这小男孩耿直得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话。
“王兄何必跟一孩童置气。”与白衣秀士同桌的另一位青衫秀士,称呼其为王兄,却小看无双为孩童,笑着说道,“我辈读书人,吟风诵月,不一定需要凡夫俗子来理解。”
“贺兄说的是极。”王姓的白衣秀士附和道。
“二位兄台,今晚这随风潜入夜的好雨,不如我们就以这雨为题,吟诵一番如何?”同桌又一人提议道。
“贺兄意下如何?”白衣秀士问道。
“在座的,大多都是饱学之士!”青衫秀士沉吟了片刻,“不如加大点难度,以雨为题,作白战体诗文,不提雨,却要说明这场春雨很大很足,然后让在座各位同窗学子点评一番,如何!”
“好!”
顿时客栈内所有读书人都喝彩。
无双的热汤面终于被端了上来,他贪婪地吸了一口面,然后转头看向已经回到柜台里嗑瓜子看热闹的小二,狐疑地问慕雨墨道:“他们怎么了?”
“跟我们江湖人分胜负打架一样,他们斗诗文呢。”慕雨墨小口啜饮说道。
“哦。”无双只是哦了一声,继续吃他的面,他脑子不够用,所以学不来这些风雅,文人斗诗也就对他来说还不如一碗面重要,无双顿了顿问道,“不过他们斗诗文,不必搞得你死我活吧。”
“是不必。”慕雨墨瞟了一眼无双,说道,“文人相争,不过骂几句罢了,怎么?你想他们死?”
无双停下抬碗喝面汤的动作,想了想,说道:“不知道为何,这次来天启,以我的脑子,居然会开始考虑死亡。”
还没等慕雨墨接话,无双便自顾自地继续说着:“那种感觉就好像,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去天启,并且那一刻我差点死在了天启。”
“你曾经去过天启,还差点死在那?”慕雨墨皱眉,她不曾听说过这把无双城最强的剑去过天启的消息。
无双摇摇头,道:“不,我没去过。”
思考了片刻又说道:“怎么说呢,那好像不是我亲身体会过的感觉,有人将他丢进我心里,就像从高处照下来的影子一样,存在,伸手却抹不去。”
“什么胡言乱语。”慕雨墨重新审视这个有些好看的小公子。
无双兴许想说“投影”,可按照他如今的性子,却是想不到说不出口这个词。
随着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文人圈那边,白战体的斗诗已经开始了。
何为白战体,就是禁体诗,所咏之具体事物的名称,在诗文中禁止出现该事物的字眼,作诗本就是托物言志,禁用该物的字眼,可谓是让作诗的难度增大。
“那我就先献丑啦。”提议之人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略微思考。
道:“卷起流苏千碎玉,月拂疏影半轮缺。昨夜春风一场雨,万户承恩未断绝。”
一阵鼓掌喝彩之声,王姓的白衣秀士盛赞道:“就连才高八斗的陈思王曹子建,也要七步成诗,张兄一步未走,已经做出如此将春雨比作朝廷皇恩的七言绝句,说明张兄已经高过曹植。”
那白战体斗诗的发起人张兄微笑摆手道:“王兄谬赞,王兄谬赞。此诗文我早已有了腹稿,雕琢许久,今日在此献丑了,给各位抛砖引玉罢了。”
“春闱,乃皇家恩科,给我们这等寒窗学子一个上升的途径,犹如春风化雨滋润万物。”那张兄说道,“故而作诗言表。”
还没等别人继续夸赞,那贺姓的青衫秀士却开口扫兴道:“可惜,张兄这一诗,好则好矣。”
“嗯?怎么了吗?”那张兄皱眉问道。
“张兄,是你提议的白战体。”贺姓青衫秀士说道,“怎地忘了,写雨,不可题雨。”
“这一句:昨夜春风一场雨。不就题了雨字了吗?”贺姓青衫秀士说道。
那位张兄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对对,是我打嘴了,怪我怪我。我自罚一杯。”
说完站起来,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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