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蕴芝呆了。妹妹不但暗恋过自己的丈夫,还对他表白过?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是多久以前的事?”
“已经很久了,那年我才十七、八岁吧。”
“那么久了?”而她竟一直浑然不觉?是她太迟钝,还是妹妹隐藏得太好?
“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怎么说?”她愣愣地顺着妹妹的话问。
“他说我永远也比不上你。我再怎么模仿你,也学不来你的风度与气质,他说你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欧蕴芝。”
蕴芝倒抽一口气。
这话,说来拒绝一个对自己怀抱着爱恋的纯纯少女不嫌太残忍吗?为什么睿可以这么狠绝?
“睿太过分了!”蕴芝心疼地为妹妹抱不平。“他不知道这么说很伤害你吗?”
“我当时也这么想,不过现在,我还满感谢他的。”相对于她的心疼,欧夏蕾显得平静,甚至能调皮地眨眨眼。“至少他让我彻底对他死了心,再也不抱任何幻想。”
“可是”
“重点不是这个,姐,我跟你说这件事主要是想告诉你,姐夫很爱你,我想他从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蕴芝僵着身子,一动也不动,甚至无法思考,脑子凝成一团浆糊。
睿从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她了?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姐,姐夫应该是爱你的,也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他是不是从没跟你说过他爱你?”见姐姐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欧夏蕾试探地问。以赵英睿那种狂傲又别扭的个性,八成说不出口。
但她猜错了,蕴芝幽幽地,沙哑地开口:“他说过一次。”
“他说过?”欧夏蕾好惊讶,眼眸顿时闪亮。“那你呢?你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
蕴芝默然,思绪蒙蒙地飞回某个星月争辉的夜晚。那时她与赵英睿刚结婚几个月,在床上,他搂她在怀里,忽然这么说。
他对她表白,期待着她的反应,她却什么也没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更今还记得他脸上的表情,那么阴沉、懊恼、愠怒、讥诮,种种负面情绪交杂,瞬间拉开两人的距离。
从那以后,他不曾再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想,也许就是从那时候,他开始恨她
蕴芝定神,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很镇静地转移话题。“我们别谈这些了,夏蕾,说说你最近忙些什么吧?”
“姐”
“听说你想办一个fashioncamp?”
欧夏蕾无奈,知道若是姐姐不想说的事,就算硬撬开她的嘴也不说。她从以前就是这样,虽然温柔,却也很固执。
既然暂时问不出什么头绪,欧夏蕾只能让步。“是啊,今年夏天我打算办一个针对青少女的时尚夏令营,现在已经开始筹划了。我打算邀请一些社交界的名流贵妇来共襄盛举,比如说担任讲师之类的,然后把赚到的钱全部捐给台湾世界展望会。”
“嗯,这样的慈善活动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挺好玩的。”蕴芝颇有兴趣。“是你从担任李安阳妹妹的礼仪教师得来的点子吧?”
“你猜对了!”欧夏蕾笑。“经由这次经验,我发现应该有不少青少女都有这方面的需求,他们的家长应该也很乐意出钱送她们参加这种活动来训练。”她顿了顿,眼睛发亮。“对了,姐,也许你可以帮我。”
“我?”蕴芝一愣。
“你不是也经常参加各种慈善活动吗?虽然这件事还不急,但这几个月你如果有机会,帮我跟那些贵妇提一提,看她们有没有兴趣参加我这个活动,当然最好是强力劝说她们来参加喽!”
“嗯,好啊。”蕴芝爽快地答应妹妹。这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会帮你找人的,这个企划很有意思,我想大家应该会有兴趣。”
“你真这么想?太好了!”有姐姐这个社交女王的认可,欧夏蕾对这个企划案的成功更具信心了,她微笑地捧起茶杯,浅啜着,眸光无意地往窗外一瞥,猛然一惊。
“那不是姐夫吗?”
睿?蕴芝也愕然,顺着妹妹的视线,往玻璃窗外望去。
对街,停着一辆名贵跑车,正是赵英睿最爱的那辆银色保时捷,他站在门边,正体贴地从一个抱着大包小包的女人手中接过东西。
“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欧夏蕾问。
她也很想知道。蕴芝瞪着窗外,仔细观察那女人的外表相貌,忽地,她看清楚了,神智一凛。
是小柚子!
“啊,我想起来了,是萧容柚吧?”欧夏蕾也同时认出来了。“就是跟英杰私奔的那个女人。”她顿了顿,讶然扬眉。“英杰都过世那么久了,没想到姐夫还一直跟她有联络。”
“那不奇怪。”蕴芝涩涩地解释,嗓音有些空洞。“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好朋友,当然会联络。”
“原来如此。那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我改天再打电话去问候她吧!”蕴芝很快地拒绝了妹妹的提议。
太快了。
欧夏蕾新奇地看着她,像是感觉到一丝异样。
蕴芝迅速垂下眸,拿着皮包站起身。“我去一下化妆室。”
她从容又优雅地走着,一径挺直着背脊,直到进了饭店宽敞华丽的化妆室,她才允许自己在那红色的逃陟绒沙发上软坐下来。
睿怎么会跟杰的未亡人在一起?他开车是要送她回家吗?他们往来很频繁吗?他是不是经常造访她住处?
他们的交情还是像以前那么好吗?或者更好了?
蕴芝单手捧着额头,发现自己无法阻止脑海里澎湃汹涌的思潮。
赵英睿抱着几包东西,笨重地踏进萧容柚那间位于桃园山区的小房子。
房子外观很可爱,砖瓦墙上爬满了绿色藤蔓,开着紫色的白色的花,窗台上也是花团簇簇,鲜艳招展,小小的院落里铺着柔软的草皮,草皮上错落着几个可爱的木头彩漆玩偶,一张白色木条方桌,很有欧洲乡间小屋的味道。
房子里更可爱,各式各样的木头家具,四处可见的蕾丝,一屋子的玩偶跟小摆设,还有垂挂在窗檐边随风摆荡的风铃,在在让踏进屋里的人心旷神怡。
“东西放餐桌上就好了,谢谢。”萧容柚热情地招待赵英睿进屋。
“我说啊,”赵英睿一面放下东西,一面说道:“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交通又这么不方便,真的不考虑买一辆车吗?”
“你别看这里好像很乡下,其实走几分钟就有公车站牌了,而且我又很少出远门,何必浪费这个钱?”
“就算有公车,开车还是比较方便吧。”
“我不喜欢开车。”
为什么?赵英睿几乎想冲口这么问,幸亏及时忍住。
萧容柚宁愿走一大段路,换上几班公车才到外面的世界,也不愿买一辆代步的车,真正的理由他其实明白。
她是怕了,自从那次意外,她再也不敢开车
“要喝点什么?咖啡、茶?冰箱里也有果汁跟可乐。”她笑着转开话题。
他静静看着她自然的笑容真的那么自然吗?
“有没有酒?”
“酒?我想想对了,冰箱里好像有一瓶啤酒。”萧容柚打开冰箱,在里头翻找,果然在最深处翻出一罐台湾生啤酒,连同一只玻璃杯,递给赵英睿。
他接过,拉开拉环倒啤酒。“这是多久以前买的?瞧你几乎忘了它的存在,该不会要过期了吧?”
“对喔,买多久了呢啊,该不会是搬来这里的时候就一直放在那里吧?说不定真的过期了唷。”听他这么问,萧容柚居然很认真地想。
赵英睿脸黑黑。
“骗你的啦!”萧容柚娇笑,吐吐舌头。“这个是我上个月才去超市买的,放心喝吧,不会有问题的。”
“去!”赵英睿瞪她一眼,这才举杯畅饮,一面喝,一面打量屋内。“好久没来,你这里好像又多了不少小玩意。”
“对啊。哪,你瞧这个。”萧容柚抓起窗台上一只小熊布偶。“我自己做的喔,可爱吧?”
“嗯,还不错。”就跟一般男人一样,赵英睿并不觉得这些娃娃布偶的有什么可爱,随口应付一下。“什么时候学会做布偶的?”
“早就会了,只不过现在做得更多而已。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已经辞掉工作了吧?现在在家里专职做布偶。”
“专职做布偶?”赵英睿愕然。“卖给谁啊?”
“呵,你别小看我,买的人可多了,光网络订单我就接不完。”
“真的假的?”赵英睿难以置信。就光靠卖这些娃娃布偶的可以维生?“钱会不会不够用?”他担忧地问,一副准备要掏支票出来签给她的口气。
萧容柚白他一眼。“拜托,是多得我根本赚不来好吗?”
“别骗我。”
“谁骗你了?我是真的过得很充裕。”
“那就好。”看得出来赵英睿松了一口气。
萧容柚望他,眼眸掠过感激。“不必替我担心,英睿,我过得很好,有得吃有得住,还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工作,这世上很少人能像我这么幸福好吗?”
“说的也是。”赵英睿颔首,微微笑。
他喝着酒,想起哥哥刚去世时,她宛如游魂般的死气沉沉,再对比现在的活泼,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振作起来了,也过得很好。
“倒是你,跟你老婆现在怎样了?”萧容柚反问他。
他脸色一变。“能怎样?还不就那样。”
萧容柚深深望他,没说什么,他却从她眼底看出了浓浓关怀。
他别过脸,不想接受她近似同情的注视。“我跟蕴芝结婚,本来就是一个大错误。”
“可是当初,你一心想娶她,不是吗?”
“不错,当初我是想娶她,但她并不是那么情愿嫁给我。”赵英睿阴郁地撇撇嘴。“你应该知道,从小我爸妈就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儿媳妇,只不过他们原先撮台的对象是杰,不是我,我只是第二选择而已。”
虽然是第二选择,但他本来以为自己能改变些什么的,本来他还对这桩商业联姻抱着一丝期待,可是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她那种温柔近乎冷血。”赵英睿喃喃低语,想起他喝醉了酒狂吐的那一夜。
“蓝血。”萧容柚突如其来地说道。
“什么?”他愣了愣。
“英杰曾经跟我说过,他说他怀疑自己身上流的是蓝血。”她幽幽解释,目光瞥向矮柜上死去的丈夫温文俊雅的相片,眼底流过温柔。
“蓝血?blueblood?”
“嗯,在英文里,这个字是贵族的意思。”萧容柚将眸光从相片中拉回,转向赵英睿。“他说自己从小到大就被培养成贵族,从小就不许流露出情感,他不能激动,不能发飙,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是从容优雅的,他说自己体内流的是蓝血,冷冷的、冰凉的血。”
赵英睿发怔,从不晓得兄长曾经这样形容过自己。
“他说过,蕴芝跟他是同一类人,所以他们两个在一起很自在,他也一直认定她就是自己未来的新娘。”
“直到他爱上你。”赵英睿沙哑地接口。
“对,直到我们相爱。”萧容柚浅浅地笑,带着幸福却又些微哀伤的微笑。
就算两人的相爱,对她而言,只是一连串痛苦的开端,但她从不后悔。
赵英睿觉得自己从她的表情,看出了这样深厚的情感,他不禁动容。“英杰爱上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也是我的福气。”她幽幽地说,顿了顿,忽然抬起眸,眼神明亮地看着他。“你也是,英睿,难道你不觉得娶到蕴芝是你的福气吗?她是个很棒的女人。”
他怔了怔,眼底掠过一丝阴暗的痛楚。“她或许很棒,但我们不适合。”
“她也许只是感情比较内敛而已,她不像是那种冷血的女人,她可能就像英杰说的,只是因为她体内流着蓝血。”
“”“要不要再试试看?我相信你可以改变她。”
气氛僵凝,萧容柚期待着赵英睿的反应,他却只是沉默,阴沉着脸,盯着喝干的啤酒罐,不知想些什么。
片刻,他忽地捏扁啤酒罐,往垃圾桶拋去,空罐在空中划出帅气的弧度。
一阵清风吹来,摇动窗边风铃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