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馆的门口经常有一些摆小地摊儿的商贩,那天我远远看到一个小摊前围着几个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位卖柿子的老者,他坐在一条宽宽的扁担上,面前摆着两个萝筐,萝筐里整齐地码放着烘柿,那种经太阳天然烘烤而熟透的山柿,红得鲜明透亮,象一盏盏耀眼的灯笼。
已经有好多年没见到过这种烘柿了,我突然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小时候在老家时经常吃到它,每当秋风渐起,外婆还不等柿子完全熟透就摘一些回来,倒在一个大盆里软上,具体的操作步骤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软过十天半月后,那些涩涩麻麻的柿子已在外婆的侍弄下变得又香又甜。至于吃上这种烘柿则是需要一些耐心的,烘柿一般挂在大柿子树的高处,因为低处够着的大多被早早摘掉了,只有高处的柿子才能保留到最后,由着它在太阳的烘烤下恣意饱满红润起来,记忆中,那些最好最美的烘柿总是挂在我够不到的最高处,那时,外婆在地里劳作,我仰脸躺在松软的沙土地上,阳光照得身上暖烘烘、懒洋洋的,那些红红的柿子随风摇曳着,渐渐晃迷了我的眼
只见卖柿子的老大爷从腰后掏出旱烟袋,放在嘴上叭唧叭唧的抽起来,浓烈的旱烟草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卖的柿子很便宜,一元钱12个,货色又好,所以一个上午就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些轻微磕碰了些皮的柿子,被他小心的拿出来,挑成一小堆,他捋着花白的胡子指指地上的这一堆柿子,招呼过往的行人:“这一堆给一块钱就行”
我和他攀谈起来:“你的柿子怎么卖得这么便宜呢?这种山柿对于爱吃的人,就是卖一块钱一个也不贵,不爱吃的人你就是白送他,他可能也不要”
老大爷呵呵笑了:“自己山上结的山货,又不搭本钱,便宜点就卖了,这两筐能卖个一二十块钱呢”他满足地说。
我问他:“你是从哪里来的?”
他说:“我从将军堂过来的,早上四点就出来了,三四十里路走了一个小时吧”
“走?你就这样挑着走过来的?怎么没搭个车呢?”我暗暗惊讶。
“坐车得花六七块钱,抵得上我一筐柿子钱喽”我眼前映出一个肩背微驼的老者,挑着两筐几十斤重的柿子,在曲曲弯弯的山路上艰难前行的身影,几十里山路,换作我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我把那剩下的一小堆破损的柿子全给他收了市,他收拾起摊子,轻松地说:“这下好了,回去还不耽误吃中午饭呢”
我看了下表已经是中午11点半,他走回去差不多也应该得下午一点多了吧,从早上四点钟出来,早餐也一定是随便对付了一点,估计早已是饥肠辘辘了,却还要坚持着走回去,真得是太可怜了,我心里对他充满了同情,于是建议他:“你挣了钱,回去坐个车应该可以了?”
“走着挺好呀,省了钱,还可以顺路逛一逛新城呢”他声音里透着喜悦,笑容荡漾开满是褶子的脸,竟然找不到一点愁苦的影子。
看着他晃晃悠悠远去的背影,我感慨万千,原来人世间的快乐其实就在这化苦为乐的自得其乐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