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回来,距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只要在三十分钟之内把他叫出来,就算胜利,今天她是和他耗上了,听到一种轻微的响声,她停下脚步不敢相信地看向那紧闭的房门,他要开门了吗?会吗?自己敲了那么久他连个动静都没,怎么在自己停下来的这会儿,他要把门打开?露出一丝坏笑,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轻轻地拉开门,他对自己说只是想看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回去了,他对自己说那持继不断的敲门声搅得他有些心烦了,他对自己说看一下就把门关上,他对自己说其实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这样轻轻地贴在门边,轻轻地拉开门缝,只想悄悄地看一下。
她没有想错,他在开门,虽然动作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门锁的声音,也似乎看到门微微地一动,扔下手里的凳子,任秋桃一下扑了上去。
天知道,她只是不想坐在门外,她只是不想真的敲三十分钟,她只是想借势把门推开,她只是想他穿戴整齐去相亲。
突然门被撞开,一个黑影扑了过来,做警察的自觉让他立即处于防备状态。他轻侧过身,右手抓住来人,用力地扣住那人的手臂,借势掉过肩膀。
“啊!”任秋桃根本没有搞清状况,她只是扑上前去,便觉得左肩被抓住,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她有所反应的时候,感到背部和屁股传来了剧痛,还有她的手臂,怎么会呈现出这种状态?怎么了?摔倒了吗?为什么自己这么痛?
江凡修在听到叫喊的时候便知道不对了,可是他已经收不回自己的力道,也阻止不了她下坠的身体。
他俯身扶起她的头,糟糕,自己的力道太大,而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防备,摔得很结实。
“丫头、丫头!你怎么样?”
睁开眼睛,龇着牙竟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能“哎哟”地哼出来。
“你、你把我噢,轻点,我的胳膊好疼啊!”她额头开始渗出的汗,他知道一定会疼的,她的胳膊错位了。
“丫头,除了胳膊还有哪里疼?背疼不疼?脊椎疼不疼?”
他有些慌乱了,没有想到自己会把她摔在地上,虽然中途撤了些力,但是并不能减少她的疼。
办膊疼还不够吗?听出他话语中的歉意和关心,任秋桃反倒安慰起他来:“疼是疼,但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你别一脸歉疚的样子好不好?啊,我的胳膊怎么广?它怎么这样了?不会是断了吧?”
“不会、不会,只是错位了!”
“就是脱臼了是不是?那怎么办?”
抱起她,他二话不说地就往外走。
“等下、等下,去哪儿?你阿姨还在”
他沉声地说:“别管她!”
“你带我去哪儿?你、你给阿姨打个电话,她还在等你呢!”
“让她等一会儿吧!我先带你去看医生?”
看医生?有那么严重吗?她怕极了医院里那种惨白色的灯光,那种刺鼻的葯水味道,还有那穿着白色长袍的医生,肩上的痛加上心里的怕,两行泪便沿着双颊悄悄地流下。
低头看到她的泪,江凡修不由得心疼起来,也不由得更加自责。为什么在她敲门的时候不开门?
不过是相个亲,不过是见个女生!若是开了门,听了她的话,怎么会让她受这样的痛?
“丫头,很疼是吗?你忍下,到医生那里让他帮你推一下,就可以回来了。”
“会不会很疼?”
“会的,医生推的时候会比现在更疼。”
任秋桃小知道他为什么不骗自己一下,他可以说不会疼,他可以说看过医生就没有事了,他为什么这样诚实?现在的自己憎恨诚实!
*****
没有她想的那样可怕,不知是医生的医术好,还是这本来就算不上病,她还没有把“疼”字喊出声,一切就都结束了。现在肩头虽然还有些疼,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关系。
江凡修一直在问要注意什么,几乎要问到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了,那位男医生一脸好笑的表情,似乎在笑他的大惊小敝。
任秋桃不好意思地擦干脸上的泪,轻轻地扯了下江凡修的衣角,走啦、走啦,没有看到人家在笑咱们吗?
低着头从诊室里快步地走出来,她实在不好意思看他,他的衣襟刚刚被自己弄得皱皱的,上面还有她的泪水、鼻涕和汗。第二次,这是第二次用泪弄脏他的衣服,和容容在一起生活了六年,好像也没有哭过,朋友都笑她是一个没有泪腺的人,看来她不是,只是他们都没有刺激到她的泪腺罢了。可能是一个人在这边太过孤单了,所以才多愁善感起来,虽然她并没有明显地感觉到孤单。
看着她低头不语,以为她还在疼着,是了,一个女孩子被自己摔过肩,胳膊又硬生生地被扭错了位,怎么会不疼?除了对不起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快走几步追上她,挽起了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
被他的大手握住,他的热度和那微微的颤抖让她知道他心里的歉疚,其实也怪不得他的,谁让自己那么冲动!她小声地对他说:“江凡修。拜托我只是胳膊错位,不是伤到了腿脚,别把我当成残疾人好不好?我自己可以走啦,你这样挽着我,别人见了还当我得了什么大病变得弱不禁风了呢!放开我啦!你都没有看到刚刚那个医生在笑我吗?”
“笑你?笑你什么?”
“笑我娇气吧,这在他的眼里可能算不上是病的,刚刚你还一直在问要注意什么!羞死我了。”
“啊,对了,你也听到了,他不是说两周内你的胳膊都不能太用力,搞不好会变成习惯性错位的!要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习惯性错位?就是错位错成习惯了?就是说动不动胳膊就会变成那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可怕,她不要!
“知道啦,听起来都怕,我一定会注意的!江凡修,你给阿姨打电话了没有你没打啊?天啊,阿姨不会还在等你吧?她怎么没打你的手机?”
“手机?我早就关了,要不还不给她打爆了啊!你别担心,阿姨一定会为我的爽约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江凡修,你真的那么怕相亲吗?我想阿姨给你介绍的女朋友一定会很好的,你干吗一脸怕怕的样子?你去和女孩子讲讲话,喝喝茶,然后再送她回家就好了,罪犯你都不怕,怎么会怕娇娇小姐?”
江凡修捏一下她渗着汗的鼻尖“你说对了,我就是怕,我怕西装革履,我怕谈交响乐,我怕提起梵高,我怕和那些娇娇的小姐交往,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和她们说什么,所以能不去就不去了!
小丫头,你不怕,下次让阿姨介绍你去相亲好了。”
“我不要,我还年轻,不像你一把年纪了!这下你有得唠叨要听了,我还是离远点,免得波及到我!”
唠叨?阿姨是很唠叨,比老妈还唠叨,其实自己的热心肠可能就是从她那里继承来的。
“没事,我对阿姨的唠叨已经有免疫力了。这两周你一定要注意,特别注意。算了,这两周你家里的活我都包了吧,你就什么也别干,养好了胳膊再说,要不你休息两周得了!”
任秋桃停下脚步斜着眼睛看看他,他说得那么认真,一种被关心、被呵护、被宠爱的感动从心底升起。她不是小破关心的,也不是不被呵护、宠爱的,只是这一次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它是有颜色且有味道的,淡淡的粉加淡淡的甜。
“怎么了?又疼了?要不再回去让医生给看看吧!”
“不疼小疼,我才小要再回去呢!医生都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江凡修,你说我家里的活你都干了?两周?全部?你不是很忙吗?我看你好像接连几天都没有回家了!”
“接下来我们组会轻松一段时间,另一外组会忙一些,如果他们忙不过来也可能再叫上我们,不过,不会像之前那样连续几天都不能回家。”
“你们分组的?就像电视里演的什么重案组。
缉毒组、扫黄组?你是什么组的?很危险的组吗?
认识你的时间不长,却看到你伤了两次。”
“你知道得挺清楚嘛,我是缉毒组的,倒没觉得怎么危险。当警灿诩会有危险的,可能文职的会好些!”
“对啊,那次在广场上好像就听到有人说是你们是在抓贩毒的,前两天我看电视新闻里还播”
她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那种血腥的景象,那种可怕的场面,她实在不敢再想下上,实在不敢同他联想在一起。
“江凡修你看,好漂亮的夜景!我还从没有见过这里的夜景呢!”
路旁的街灯曲折、婉蜒,仿佛少女颈项间的一串珍珠,闪烁的星光宛如镶嵌在湖蓝色夜空里的宝石,很美!大城市里最美丽的时候应该是夜晚吧,热闹而繁华。
任秋桃把手伸到他的臂弯里“陪我走走吧,有你这个警察作陪,应该不会有危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