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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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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地闯入你的心中,不管是她乱发脾气,还是盗用密码偷看你的相册,她所做的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麻辣烫的父母反对你们在一起,说心底话,我也反对。”

    陆励成深深地盯了我一眼。

    “我反对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你对麻辣烫太不公平。她不是你赎罪的工具,更不是许秋的替代品。你知道吗?麻辣烫恨许秋!”

    宋翔震惊地看向我,陆励成则一脸茫然。

    我说:“她在你面前是不是从来没有提过许秋?当然,你也不敢提,所以她不提正好合你心意。可你想过吗?以你和她的亲密关系,她怎么从来不谈论自己的姐姐?许秋在你心中是完美无缺的恋人,可在麻辣烫心中,她并不是一个好姐姐,甚至根本不是她姐姐。”

    宋翔想说什么,我赶在他开口前说:“你有爱许秋的权利,麻辣烫也有恨许秋的权利。我不管你多爱许秋,你记住,如果你因为麻辣烫恨许秋而说任何伤害她的话,我会找你拼命!”

    车厢里没有人说话,寂静得能听见我们彼此的心跳声。

    很久之后,陆励成问:“我们就在这里坐着吗?”

    宋翔的声音干涩:“怜霜是不是还不知道她的肾脏来自许秋?”

    “我想是的。许伯伯应该刻意隐瞒了她,否则以她的性格,宁死也不会要。”

    “她就这么恨许秋?许秋顶多偶尔有些急躁,不管是同事还是朋友都喜欢她”

    我的声音突地变得尖锐:“我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你怎么爱她是你的事情,麻辣烫如何恨她也是麻辣烫的自由!”

    我跳下了车,向麻辣烫走去。

    走到她身边时,她才发现我。她丝毫没有惊讶于看加我,平静地说:“蔓蔓,如果我没有看见他多好,他永远是我的美梦,不会变成噩梦。”

    “很晚了,我们回家好吗?”

    “家里有很多镜子,我不想回去。”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今天一直在照镜子,才发现原来我和许秋长得还是有点儿像的,我们的额头和眼睛都像爸爸。蔓蔓,真惨!是不是?这个人我永生永世都不想见,可竟然天天要见。”

    我想了半响,才说:“没事的,现在科技发达,正好你的眼睛也不够漂亮,我们可以去做整容手术。”

    麻辣烫微笑,发丝在忧伤地飘着。

    “可是它怎么办?”麻辣烫指着自己的肾脏部位。

    我悚然变色。

    她笑着说:“你一个外人都能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怎么可能才不出来?我今天一直在回忆宋翔的一切,突然间就想明白了一起。我在医院里听到他的痛哭失声是为了许秋,他的哭声让我心动,可他哭泣的对象却是我恨的人。多么讽刺!妈妈告诉我的许秋的死亡日期是假的,难怪这个肾脏这么适合我,因为它流着和我一样的血。“麻辣烫握住了我的手“我还想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碰见宋翔,不是因为你的苹果,而是因为你。他站在楼下,哀伤的是许秋,想念的却是你。”

    “不是的,我”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沸腾,整个人似乎都被拧着疼。可麻辣烫的表情仍然是这样平静,就好似一切都是别人的故事。

    “对不起,蔓蔓!原来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在你流血的心上肆无忌惮地快乐起舞,还要逼着你和我一块儿笑。”麻辣烫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起伏,眼中泪珠盈盈“我很开心,因为你自始至终选择的是我,即使那个人是你暗恋多年的宋翔。可我却对不起你,其实,我后来已经察觉你和陆励成不是什么男女朋友,你和宋翔相处尴尬,可我假装不知道,甚至可以逃避,只想去抓住我的梦想。我以为我和许秋是不一样的人,现在才发现我们的确是姐妹,我们都自私虚伪,都善于利用他人的善良,达到自己的目的,都从来没把姐妹亲情当一回事情。蔓蔓,原谅我,原谅我”

    麻辣烫的脸色越来越青,突然之间身子就软了,向地上滑去。我一把抱住她,自己却被她拖得也向地上倒去,两个人全摔在了地上。

    我惊恐地大叫:“陆励成,陆励成”

    陆励成和宋翔冲过来,一个扶我,一个抱麻辣烫。我推开陆励成的手“车,车,医院”我全身都在发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励成立即去开车,宋翔把麻辣烫抱到车上,陆励成开足马力向医院冲去。

    还没到医院,我们已经被警车盯上,两辆警车在我们后面追,大喇叭叫着,命令我们停车,一辆警车从辅路并上来,想在前面拦截我们。

    陆励成询问宋翔:“你想怎么样?”

    宋翔盯着麻辣烫,头都未抬地说:“我想最快赶到医院。”

    陆励成微微一笑,把油门踩到底,直接向前面的警车冲去。警车吓坏了“牧马人”是越野吉普,相当于两个它的分量,它完全没有胆子和“牧马人”相撞,立即猛打方向盘,避开了我们。

    陆励成把“牧马人”开得像烈火在奔腾,三辆警车在我们身后狂追,前面的车听到警笛,再看到我们的速度,老远就让到了一边,往常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今天竟然十多分钟就到了。

    陆励成将车稳稳地停在医院门口“你们送许怜霜进去,我在这里应付警察。”

    宋翔抱着麻辣烫冲下来,等我们进入大楼,才看到警车呼啸着包围了陆励成的车。

    麻辣烫被送进急救室,宋翔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整个人如被抽去了魂魄,不管我和他说什么,他好像都听不到。

    我给麻辣烫的妈妈打电话,深夜三点多,电话响了半天才有人接,老年男子的声音,略微急促地问:“你是苏蔓?小怜出了什么事?”

    我无暇惊讶于他的智慧,快速地说:“她现在在医院的急救室,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此时,对方的声音倒平静了“哪家医院?”

    我报上医院地址,他说:“我们立即到。”

    不到半个小时,一位面容方正的男子和王阿姨匆匆而来。王阿姨看到宋翔,满面泪痕地冲过来:“我就知道你会害她!”

    “阿云。”许仲晋拉住王阿姨,完全无视宋翔,只和我打招呼“苏蔓?小怜给你添麻烦了。”

    “伯父不用客气,我和麻辣烫怜霜是好朋友。”

    不一会儿,有几个医生赶来,这家医院的院长也赶了过来,整个楼道里人来人往,乱成一团。院长请许伯伯到一间屋子里休息,从屋子的大玻璃窗可以直接看到急救室里的情况。

    宋翔仍然坐在急救室门口,不语也不动地等着。我陪他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有人来叫我,说王阿姨想和我说话。

    我进去后,发现王阿姨一直在哭,能说话的显然只有许伯伯,他问我:“小怜手术后身体恢复得很好,从来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我觉得只能实话实说:“她发现了宋翔是许秋的男朋友,又发现了她的肾脏是许秋的。”

    王阿姨听到后眼泪落得更急,一边哭一边骂宋翔。

    许伯伯盯着急救室里忙碌的医生,脸色很难看。

    我突然想起陆励成,这人这么久都没上来,看来是被警察抓走了。

    “许伯伯,刚才怜霜”

    “我听到你叫小怜麻辣烫,是她的外号吗?你就叫她麻辣烫吧!”

    “好!刚才麻辣烫突然昏倒,我们为了尽快送她到医院,闯了无数红灯,还差点儿撞翻了一辆警车。是陆励成开的车,他被警察抓走了。”

    许伯伯看向坐在屋子角落里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他立即站起来向外走去。

    许伯伯没做什么承诺,所以我也就不能说谢谢,只能当刚才什么话也没说过。

    很久之后,我看到急救室里的医生往外走,我立即冲出去,和宋翔一起围住医生。医生根本不理会我和宋翔,直接走向屋子,和许伯伯讲话。

    我和宋翔只能站在门口偷听。

    有一个医生应该是麻辣烫的老医生,和许伯伯很熟,没太多修饰说:“情况不太乐观,她体内的肾脏和身体出现了排斥。”

    王阿姨叫:“怎么会,已经六年了,这么久都没有事,怎么突然就排斥了!”

    一堆专家彼此看着,表情都很尴尬,最后是一个年轻的医生解释说:“这种现象在医学上的确很罕见,一般来说排斥反应最强烈的应该是移植手术后的头一年,时间越长越适应,不过也不是没有先例,英国曾有心脏移植十年以后出现排斥反应的病例。目前您女儿出现排斥的具体原因,我们还没有办法给出解释,只能根据病体现象判断本体和移植体产生了排斥。”

    王阿姨还想说话,许伯伯制止了她:“现在不是去探究科学解释的时候。”他问医生“排斥严重吗?”

    年轻医生接着说:“我们人类的身体有非常完善的防御机制,对外来物如细菌、病毒、异物等异己成分有天然的防御方法,这些方法包括攻击、破坏、清除。正常情况下,这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所谓排斥反应就是肾移植后,供肾作为一种异物被身体识别,大脑发出指令,并动员身体的免疫系统发起针对移植物的攻击、破坏和清除。一旦发生排斥反应,移植肾将会受到损伤,严重时会导致移植肾功能的丧失,甚至危机生命安全。目前,我们还不能确定排斥反应将会进行到何种程度,这要取决于病人大脑对移植肾的判断和接纳。”

    我只觉得如同被人用一把大铁榔头猛地砸到头上,疼痛来得太过剧烈和以外,整个身子都发木,反倒觉不出疼。我身旁的宋翔身体摇摇欲坠。王阿姨猛地向外冲出来,如一只被抢去幼崽的母猫般扑向宋翔,劈头盖脸地打他。

    “我们许家究竟欠了你什么?你害死一个还不够,又要害死另一个,如果怜霜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众人拉的拉,劝的劝。

    我麻木地看着一切,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时热一时冷。

    麻辣烫是多么精神的人呀!从我认识她起,她喜笑怒骂、神采飞扬,从来没有吃瘪的时候,整个儿一混世女魔王!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不会地,一定不会的!

    他们仍然又哭又骂又嚷又叫。我安静地走进了隔离病房,揪着麻辣烫的耳朵,对她很用力地说:“你听着,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如果真觉得我是你姐们儿,就醒过来补偿我!我要真金白银、看得见摸得着的补偿,你丫的别用什么‘对不起’、‘原谅我’这种鬼话糊弄人!他母亲的,这种话说起来又不费力气,让我说一千遍也不结巴的,你可听好了,你姐姐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不接受!”

    护士冲进来,把我往外推“你神经病啊,没看到病人昏迷着吗?赶紧出去,出去!”

    我朝着病房大叫:“麻辣烫,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我被两个护士架着往外拖。她们把我强塞进电梯,按了一层。电梯门被关上,我被锁在了徐徐下降的电梯里,拍着门嚷“麻辣烫,我不接受,不接受”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跌在了地上,突然觉得好累好累,身子软得一丝力气都没有。

    值班的保安看见我,忙过来扶我,安慰我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我一把排掉他的手,揪着他的衣领子,朝他怒吼:“你说谁死了?你说谁死了?麻辣烫不会死”

    保安吓得连连说:“没死,没死。”

    一个人一边把我悬空抱起来,一边向保安道歉:“对不起,她受了点儿刺激。”

    他就这样把我抱出了医院,我用力向后踢“陆励成,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把我带到僻静处,才放下我,我转身就去打他,谁要你多管闲事?她把我向他怀里拽去,用两只胳膊牢牢地圈住了我,我胳膊虽然动不了,可仍然在又踢又掐。他一手紧紧抱着我,一手轻拍着我的背。我打着打着,突然就没了力气,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失声痛哭。

    妈妈走了,爸爸走了,我实在承受不了再一次的死亡。

    不公平!死者可以无声无息地睡去,生者却要承受无穷无尽的痛苦。

    陆励成一直轻拍着我的背,低声说:“乖,不哭了,不哭了。”他就如同哄小孩子,可也许正因为这个动作来自童年深处的记忆,曾带着父母的爱,抚慰了我们无数次的伤心,竟有奇异的魔力,我的情绪在慢慢地平静。

    等我哭累了,不好意思抬起头时,才发现他半边脸红肿,好像被人一拳打在了脸上。

    “警察打你了?他们暴力执法!你找律师了吗?”

    他不在意地笑“我差点儿把人家撞翻车,他冲下来打我一拳算扯平了。”

    已经凌晨六点,东边的天空泛起橙红,医院大楼的玻璃窗反射出一片片的暖光,空气却是分外冷清,不知道是冷,还是怕,我的身子瑟瑟发抖。

    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我们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会儿。”

    折腾了一晚上,陆励成脸上的胡渣都冒出来,衣服皱皱地贴在身上,再加上脸上的伤,说多落魄就有多落魄。我想摇头,可看他形容憔悴,于是说:“外面有一个早点铺子,我们去喝碗豆浆吧。”

    我点了三份早点,吩咐一份打包,对陆励成解释:“一份给宋翔。”

    陆励成一边喝豆浆一边问:“你能和我说一下究竟怎么回事吗?否则我想帮忙也帮不上。许怜霜的肾脏为什么会突然衰竭?”

    我胃里堵得难受,可现在肩头的担子很重,麻辣烫已经躺在病床上,我不能再躺倒,于是逼着自己小口小口地喝豆浆“麻辣烫有一个姐姐叫许秋,五年前或者六年前,反正在我认识麻辣烫之前,她就车祸身亡了,开车的司机是许秋的男朋友宋翔。许秋死后,肾脏移植给麻辣烫,麻辣烫的父母隐瞒了这个事实。宋翔真正爱的人是许秋,麻辣烫昨天发现了这个秘密,同时发现自己的肾脏是许秋的。她不是肾脏衰竭,她知识达到对身体发出指令,排斥、消灭侵入她身体的异物。”

    陆励成听得呆住“像连续剧。”

    “在电视剧里,这是狗血剧情;在现实生活中,这叫痛苦。”

    陆励成叹息“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宋翔。他在工作上总是宠辱不惊、波澜不兴,我以为他是故作姿态,原来他是不在乎,难怪他到北京都一年了,却一直没买车,完全不像是国外回来的人,肯定是车祸后不能再开车了。”

    我像吃药一样吃完了早点,把打包的那份递给他“麻烦你送给宋翔。”

    “你不去?”

    我摇头。

    陆励成回来后问我:“宋翔一直守在麻辣烫病房前,打都打不走,他的样子很糟糕,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疲惫地说:“我暂时不想见他,我们先去处理一下你脸上的伤。”

    他说:“算了,一点儿小伤折腾两三个小时,有那时间还不如回家睡觉。”

    因为是周末,看病的人特别多,不管是挂号的窗口还是取药的窗口都排满了人,光排队都累死人。

    我问:“你家里有酒精什么的吗?”

    他愣了愣“有。”

    “那就成。”

    已经走出医院,他却说:“你先去车那边等我,我去趟洗手间。”

    我点点头,一会儿之后,他才回来“走吧!”

    周末的早晨不堵车,去他在市中心的家只需三十分钟左右,可因为他一夜没睡,竟然开错路,我们多绕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他家。

    他让我现在客厅里坐一坐,进去找了一会儿,拿出个特奢华的急救箱,我当场看傻了眼“你抗地震?”

    他呵呵笑着没说话,打开箱子,一应俱全,我歪了歪脑袋,示意他坐下。我用棉球蘸着究竟先给他消毒,他低眉顺眼地坐着,安静的异样,完全不像陆励成,搞得我觉得心里怪怪的“你怎么不说话?”

    他笑了笑,没说。我把药膏挤到无名指上,尽量轻柔地涂到他的伤口上。

    “ok!一切搞定。”我直起身子向后退,却忘了急救箱放在身侧,脚被急救箱的带子绊住,身子失衡,他忙伸手拉住我,我借着他的力量,把缠在脚上的带子解开。

    已经站稳,我笑着抽出手:“谢谢你。”

    他好像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仍然握着我的手。我用了点儿力,他才赶忙松开。他凝视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我一边收拾急救箱,一边疑惑地等着。最后,他只是朝我笑了笑。

    我把急救箱放到桌上,去提自己的手袋“我回去了。”

    他去拿钥匙“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你一整天没睡,你敢开车,我还不敢坐。”

    他没多说,陪着我下楼,送我上了计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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