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太后一听奇道:“这个丫头肚子里到底有多少新鲜东西呢,快唱来听听。”
一时,小宫女小太监们也都围了过来,听十一福晋唱花名。我亦是好奇的看着宛宁。
只见她不慌不忙站起身来,清清嗓子,娓娓道来:“正月里来梅花香,二月兰花盆里装,三月桃花连十里,四月蔷薇靠短墙,五月石榴红似火,六月荷花满池塘,七月栀子头上戴,八月丹桂满枝黄,九月菊花初开放,十月芙蓉正上妆,十一月水仙供上案,十二月腊梅雪里藏。”
声音好似春日的娇嫩黄鹂,绵言细语,风风韵韵,让人仿佛置身于甜美的春风里头。半天众人只是回不神来。
太后点头叹道:“倒叫人随着月份不断回忆起那些花呢。”
又对宛宁道:“这孩子象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宛宁自谦道:“臣媳父亲爱收藏书集,宛宁亦是不经意看到的。”
又说了一出笑话,太后渐渐有些困倦,自去歇息,让我们随处逛逛。
我和宛宁携手在御花园中闲逛了一会,天**发暗淡,灰惨惨的,仅有的几丝阳光此刻也无影无踪了,怕是又要下大雪了,我们疾步回了清馥殿,关了殿门,命太监在西配殿多放了两个暖炉,我与宛宁各拿了本诗词集坐在东边大玻璃窗下的塌上读着,几上烧着一壶茉莉香片,外间阿离和碧裳朱颜拿了针刺绣。
一时,屋里只是静悄悄的,只余了我们翻书的声音,暖炉里火正旺,偶尔发出比离声,小桌上的茉莉香片散发出淡淡的清甜。
我正读到欧阳修的望江南,不禁轻声念道:“江南柳,花柳两相柔,花片落时黏酒盏,柳条低处拂人头,名自是风流。江南月,如镜复如钩,似镜不侵红粉面,似钩不挂画帘头,长是照离愁。”
宛宁听我念罢,一时竟也痴了,半晌才道:“杨柳依依,水水灵灵,漫天的杏梨桃樱,紫燕剪春雨,只叫人以为是在梦里呢。”
我见她这般沉醉,方想起,她是半个汉人,听人讲起她的生母原是江南女子,难怪。轻笑道:“你合该就是江南烟雨里,弹一把古弦,穿一身羽衣的垆边人。”
她抿嘴笑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若我有这种福气倒好了。”
又道:“我额娘是江南人,我年幼之时,只觉她与身边其他人不同,后来长大才知,被江南的山水浸泡着长大的,到底比我们这些俗人雅致许多。”
我亦笑:“你原本也是雅人的,只可惜了,博果儿是个粗人,不通这些诗词,不然你们夫妻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任谁都要赞一句壁人。”
本是玩笑话,我却又一次的从宛宁的脸上看到了那似曾相识的落寞。
她悠悠的一声长叹,道:“阿哥只喜欢舞刀弄剑,诗词歌赋他怕是看不上的。”
我心里微觉遗憾,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念头,这么个才貌双全之人嫁给博果儿是否可惜了点。毕竟夫妻两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说得来话,才算完满。
也只得劝慰道:“博果儿生性如此,我们小的时候范师傅很是下了一番工夫调教,奈何他只是在这上头没兴趣。”
宛宁看着我,想说什么,终还是只淡笑着,把视线转向窗外,我这才发觉,外头,雪已经下的有半尺深了。
这场雪直下了两天两夜才停下来,京郊很多民房倒塌,京兆尹和九门提督不断上折子奏报灾情,福临在深宫中怎么都坐不住了,这日一早就带了大内侍卫和岳乐出宫查看。
用完早膳,太后在佛前打坐,命我和宛宁去钦安殿上香。从钦安殿回来的时候,经过御花园,陈嫔带了小格格打扮的花枝招展,看太监们堆雪人,身后宫女乳母站了一群,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连太后都在为百姓祷告,不管她有没有这个心,都不该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乐嬉戏。
正想过去说些什么,宛宁却拉住我摇摇头,道:“太后心里正不爽快,让她老人家知道了,又是一场气,咱们还是当没看见吧。”
雪时断时续的下着,除了白,再也看不出什么了。只有慈宁宫院里中的那两株红梅依然妖娆的开着,偶尔从白雪覆盖中露出星星点点的红,极是醒目,我命小太监拿了梯子爬到树上,轻轻摇动树枝,满树的红就忽的显现的面前,看着倒是多了些喜庆和热闹,映着那铺天盖地的白,鲜红欲滴的花瓣又多了几丝玲珑的精致。
宛宁却拿了一个绣囊,款步到树下,伸手捡了许多摇落的红梅花小心的放进绣囊中,我不禁纳罕,问她她却只神秘的笑着不语。
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刻,却不见了宛宁,我四处寻她都只是不见踪迹,正在着急的时候,苏么么已经吩咐上膳了。
陪太后在梨花木圆桌坐下,太后问道:“宛宁呢?怎么不过来用膳?”
我正不知怎么和太后说的时候,宛宁却笑吟吟的从小厨房的方向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宫女端了一个白玉般的团海碗。
我走过去低声埋怨道:“你去哪里了?害我寻了你半天。”
宛宁携了我的手笑道:“我去小厨房了,是我的不是,这就给你赔罪了。”
我笑着拉她走到桌前坐下,宫女将白玉团海碗放在桌子中央,轻轻揭开盖子,热气徐徐冒了上来。
定睛看时,却是一碗素粥,细闻却有隐隐的清香传来,很是熟悉,宛宁笑着持勺为太后盛了一晚,方才没有瞧见,用勺子一搅才发现内有乾坤,点点的红色状物,竟有些花瓣的模样,衬着雪白的海碗和素粥,煞是好看。
太后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粥?”
宛宁笑答:“是梅花粥。”
我用汤匙挑起红色的花瓣状物恍然大悟:“这个可是梅花?怪不得你今天在那收集花瓣呢。”
太后尝了一口,点头赞道:“好巧的心思,喝到嘴里真的有股子梅花的香气。”
宛宁笑道:“太后喜欢就好。古书上记载,梅花粥不但疏肝解郁,还能美容艳体。喝着芳馨适口,使人开胃。”
太后叹道:“难为你这番心思,怎么想出来的。”
宛宁道:“臣媳瞧太后这几日为了雪灾的事情食不下咽,夜不能昧,心里很是着急,正巧今个贞儿在那收拾院里的梅花树,臣媳就想起了,太后进的香,臣媳也安心了。”
太后点头道:“香,怎么不香,有你这份心,我心里就很安慰了。”又道:“你和贞儿倒是极象的,都是贴心的孩子。”
用完午膳,太后继续去佛前打坐,我和宛宁回了后殿歇息。
半晚的时候,想着该传晚膳了,我和宛宁携手一路说笑着往前殿走去。刚踏进慈宁宫殿门,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细听之下竟是太妃的声气,自博果儿大婚之后,她就一直称病没有再进过宫,今日倒是稀罕。
忙和宛宁进得暖阁,太后和太妃分坐了两边,太妃身着华服,气色倒还好,见我们进来,面上也只是冷冷的,行礼后,太妃打量着宛宁笑道:“果然是宫里的水养人,来了这些日子,倒比在阿哥府里精神多了。”
宛宁只当做没听见,太后拉着她的手,对太妃笑道:“姐姐是有福的,娶了这么个好媳妇,让人打心眼里面忍不住的要去疼她。”
太妃道:“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只是没嫁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