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妃渐渐走近,我才这瞧清楚,她原穿了件淡水碧蓝丝袍,一头的乌黑发丝挽做燕尾状,发上插了瑶池清供花簪,并一对三枝的玉簪棒儿,双耳垂了一对银镀金翠秋叶耳坠,碧透通亮,随了步子摇曳生姿。面上仍是冷冷的,也无笑容,她的双眸依然清亮冰沁,却并不显得清高孤傲,许是天生如此罢,瞧她通身的气派便知外间传言不虚,在新进宫的妃嫔中,显见得她是拔尖的那个。
她走到廊子底下的时候猛然瞧见我,亦有些惊奇,随即便恢复了常色,微微一笑,我们互施了礼,只听她道:“上次不知是四格格,多有冒犯,还请格格不要见怪。”
我淡笑道:“本无冒犯之处,何来见怪之说。”不由得想起她的表姐如今已经成了岳乐的福晋,只觉心痛难忍。
明知道是段水月镜花,却仍是痴痴的等,痴痴的盼了那么久。即便是相爱的两个人,也依然无法在一起,因为我们身在凡尘世间,许多事并不能由我们做主。好比花在盛开后,一定会枯萎老去。总有着太多我们不能去控制的事情。
我早已原谅了他,却无法原谅自己想起他时仍是无可抑制的悲哀。
她见我似不愿提及初次相见之事,亦不多言,伸手抓了把谷子去喂鹦鹉,却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唤道:“格格。”
我抬头却是宁妃,想必也是给太后请早安的了,我们数日未见,今日一旦见了,不觉亲热,我迎上去,她欢喜的拉了我的手道:“昨儿个听见你回来了,本是想去的,又想着你也必累极了,就没有过去。”
我亦笑:“不敢劳动。我还未恭喜你呢,待会就命人把贺礼给送去。”
她听我言及爱子,幸福之色溢于言表,悄悄在我耳边道:“你还没有见过的吧,等下咱们去瞧瞧。”
我笑着应了,殿内传来太后说话的声气,我回头却不见了佟妃,朱颜道:“佟主子早进去了,宁主子和格格也赶紧进去吧,听着太后起了呢。”
宁妃忙拉了我进去,太后端坐在正中塌上,地上左右都是一溜的红木大椅,佟妃坐了左手边的第二张椅上,我和宁妃上去行礼,太后赐坐,我自上去坐在太后身侧的绣椅上,宁妃坐了右手边第二张椅上。
太后笑道:“整日的骂你们懒惰,不肯早起,今儿倒是我晚了。”
宁妃笑道:“不是额娘晚了,是咱们来的早了。”
太后一笑,道:“人老了,一时睡的晚,起的也就晚了,不象你们,年纪轻就是熬夜也不值什么。”
我笑道:“您也要叫老吗?您跟老一点边都不沾呢。”
宁妃也笑道:“格格说的是呢,您要是还嫌老,咱们就没地呆了,求额娘心疼心疼咱们,可别再说老字了。”
太后瞧了一眼佟妃,笑道:“瞧你们一个个油嘴滑舌的,到底是蘅若稳当,再不胡说哄着我的。”
佟妃本一直淡笑着听我们玩笑,此时听太后言及自己,也只一笑道:“臣妾不敢当稳当二字,只是生怕说的不贴切。”
正说着,皇后进殿来,后头跟着陈嫔,还有一些陌生的脸庞,想是新进宫的妃嫔吧,请过安后,皇后自在太后旁边塌上坐了,太后方淡淡道:“都下去各自用膳吧,只留了皇后和宁妃,佟妃陪我就是。”
或有嫉妒的,或有不忿的,也只得跪安着出去,太后忽又道:“陈嫔也留下来吧。”
陈嫔闻言脸上现出欢喜的样子,喜孜孜的又坐了下来,皇后冷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一边和宁嫔说话。
一时用完早膳,太后命上了茶,闲话着家常,我和皇后宁妃在一起玩笑惯的,陈嫔知皇后不喜自己,亦不敢多言,惟有佟妃不怎么言语,也只静静坐了一旁听着。
不多时,宁妃和佟妃,陈嫔便都告退了,皇后这才发作起来,道:“额娘,您明知道我不喜欢陈嫔那个狐媚子,您怎么还留她用膳,白给她长脸了。”
太后皱起眉头责怪道:“你是皇后,怎么能一张口就是狐媚子狐媚子的?”
皇后赌气不语,太后又道:“好歹她为皇帝生了大格格,这些日子她还不够安分的吗?你是后宫之主,怎么也要有容人之量,恩威并施才能拢住人心,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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