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福临来慈宁宫请安,苏么么却在殿前拦住了他,笑道:“太后正在礼佛,吩咐皇上不必进去了。”
福临亦知太后召唤必定是为了立太子一事,早已心神忐忑不安,忽闻不必进去,如释重负,在殿外遥遥施礼便出了宫门。
烛光摇影下,我正在为太后卸妆,此时太后一头青丝散垂在肩头,微闭了双目。太后平日里是不施胭脂铅粉的,岁月似乎不曾在她的面上留下任何痕迹,虽已年近五十,眼角却一丝皱纹也无的,虽没有贵太妃那样的细腻肌肤纹理,却也白皙光灿。
半晌,苏么么低声进来道:“太后,您觉得皇上会打消主意吗?”
太后笃定的道:“好歹此刻不会再提起的。”又问道:“胡宫山有消息没有?西山那边怎么样了?”
苏么么忙道:“胡先生派人传了信来,三阿哥的花儿昨夜已经出出来了,只要花儿出尽,就没有大碍了。”
太后念了句“佛”面上露出喜色,呼气道:“总算是熬过来了。”
我心中也着实放下一块大石,摇着太后的胳膊恳求道:“额娘,我上山瞧瞧佟姐姐和玄烨,好不好?”
太后笑着拍我的手道:“额娘知道你心里挂念着,额娘还不是一样?再过些日子吧,额娘伴着你一道上山,如何?”
我本欲撒娇,又转念一想,如今福临为了立太子一事,内宫外廷皆人心浮动,在此时太后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紫禁城的,我亦少不得陪侍在身边,想到此,又打消了念头。
宛宁不知经过怎样的推辞劝说,总算使福临暂时打消了立太子的念头,内外皆松了一口气。
转眼,四阿哥便满百日了,可众人仍只是四阿哥四阿哥的叫着,只因福临定要为他取个与众不同且又蕴涵深意的好名字,才一直犹疑不绝的定不下来。太后摇头叹息,却也无奈,只由着他闹去。
晌午,福临在畅音阁大宴王公诸臣,太后携着我和皇后一道出席。
熙熙攘攘的看台上,王公诰命聚集在一起,格外的热闹,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皇后却只是冷冷的坐在太后身侧,仿佛心死了一般,片刻之后就告辞回宫去了。太后担忧的看着她萧瑟的背影,宁妃走过来低声对太后道:“臣妾去陪陪娘娘吧。”
太后略宽心,颌首道:“你去吧,好生陪着她说说话。”
南面楼上,乳母怀里抱着四阿哥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众福晋诰命包围着,不用猜也知是怎样的奉承之词,台上唱着早已看厌的戏码,我只觉吵杂的厉害,无趣的紧,眼见着这一片热闹非凡,忽心生厌倦,一阵阵的发烦,低声对太后道:“额娘,我出去透透气。”
我原本穿着件秋海棠色缎绣锦袍,出得畅音阁,被冷风一吹,才备觉凉意,遂往寝宫走去。
此时天高云淡,玉露生寒,御花园中百花凋残,只余了一片金黄色的晚菊在千秋亭外旁若无人般的妖娆着,枯蝶般的落叶铺满了雨花石子路,我想起佟妃,那西山的虫唱夜月,碧云古钟,恐怕她更是乐不思返了吧,只余了我在这深宫里暗自寂寥。秋字下加心字,可不就是愁吗?怪道秋总是惆怅无比的落寞着。
我漫步走着,百无聊赖的抬头数着树叶缝隙中漏下的丝丝日光,耳边却忽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象是玉泉山的小溪般,转眼已到了眼前。
抬眼望去却是一个身着羽红氅衣的小小女孩儿,颈下挂着一只纯金打造的项圈,黄灿灿的璎珞底下悬着一圈细小的铃铛,琉璃般纯净清透的眸子嵌在汉白玉般细腻的面颊之上,雪团一般粉嘟嘟的。只见她好奇的盯着我,半晌启齿道:“姨姨,你在做什么?”我这才瞧见她原还有着两个浅浅的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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