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我身着冰绡单衣盘膝在塌上翻着帐册,赵么么将广宁儿抱来放在一旁的炕上,众人皆围在轩窗下逗弄他来凑趣,他本是爱笑爱动的主儿,见众人围着他一发闹腾起来,赵么么安坐一旁含笑道:“咱们小少爷倒和皇上小时候有些象,一刻也不肯安分的,整日笑嘻嘻的惹人疼爱。”
因天气渐热,广宁身上只着件了上绣活灵活现的莲花红肚兜,他白白胖胖的双手手腕上戴着太皇太后御赐的长命银镯,做工精细的镯子下系了无数颗小铃铛,随着嫩藕般胳臂晃动不停的叮叮做响,玉雪可爱。
清雨取了蜜酿藕花来喂他,他只是左顾又盼的扭着身子咿咿呀呀,半天,小嘴一撇不知为何竟委屈的直要哭起来。阿离本在埋头做着绣活,见状抱了他过去,柔声道:“好宝宝儿,可不许哭呀,你瞧额娘在费神呢,不要扰了额娘啊。”
倒也奇怪,广宁被阿离抱在怀里立刻安静起来,黑亮的双眼眨巴眨巴瞅了我半晌,忽伏下身子伸手向几上抓去,雪寒忙把果盘端上来,宁儿煞有其事的挑了片刻,手里牢牢捏了颗紫葡萄便往嘴里送,阿离慌忙拿过葡萄,笑道:“好宝贝,葡萄可不能这样吃啊。”
说着,又将广宁安置在塌上,阿离蹲下身子取过一颗葡萄,细细剥了皮挑去籽才送到宁儿嘴边,宁儿却又扭开身子被我手腕上一泓碧水般的翡翠镯子吸引住。爬到我身侧好奇的把玩着,我遂放下帐册将他抱在膝上,褪下镯子递给他来玩。
芒夏笑道:“格格当心小少爷拿不稳。竟失手打了去。”
清雨骄傲的道:“不打紧,咱们小少爷手劲可大着呢。前些日子在园里遇到大爷,大爷手里刚好转着玉石球,小少爷硬是拿的牢牢地,大爷赞叹了半天呢。”
正说的热闹,忽见阿离蹙眉捂着嘴跑了出去。我奇道:“离儿怎么了,清雨快跟出去瞧瞧。”
雪寒道:“离姐姐方才吃了颗葡萄。”
我心内一惊,忆起晚膳时我命阿离与赵么么一同坐下,她也只是挑了些清淡的来食,脸色亦不好看,仿佛胸闷地样子,赵么么窥着我的神色道:“芒夏,你们带小少爷到园子里疏散疏散热气,告诉清雨去请穆公子来。”
众人依言抱了宁儿出去。我缓缓道:“么么,您可是看出什么不曾?”
赵么么尚未答言,阿离却已闯了进来。满面泪痕地跪下对我悲声道:“格格,您不必请穆公子过来。阿离一步错。步步错,万万不能再生下这个孩子。”我闻言愣在那里。一时竟不知如何做答,只听赵么么叹道:“冤孽,冤孽啊。”
阿离泪如雨落悲凄道:“阿离本应一死赎罪,却又舍不下格格和小少爷,格格当日说这世上仅阿离和宝宝儿两个亲人,阿离又何尝不是如此,阿离死不足惜,却不忍叫格格再受天人永隔之苦,如今只求格格设法除去阿离腹中孽子,阿离从今吃斋念佛以洗脱罪孽。”
我心里酸涩,泪水不由夺眶而出,伸手扶起阿离之时已是拿定了主意,温言道:“离儿,稚子何辜?你这样爱宝宝儿,更何况是你亲生的孩子,怎么能忍心就这么扼杀了他?你听我说,这些天我冷眼看来,孙延龄很是懊悔,他对你并非无情,而是恼我无动于衷,这个孩子也许正是天意,要成全你们。皆大欢喜岂不好,又何必要如此决绝?”
阿离怔怔摇头咬牙道:“我早已死了这份心,能陪在格格身侧将小少爷带大,阿离余愿已足。”
赵么么平心静气劝道:“只为争一时之气,又是何苦?要知道,母子缘分也是上天注定的,格格说的不错,稚子何辜?此时只恨不得立马打掉了他才算解脱,只怕日后想起终不能释怀,逐成心病啊。”
阿离脸色变得愈发苍白,默然饮泣不语。
我对赵么么道:“么么,还有劳您陪阿离回房,再好生劝解一番。另请了大夫来为阿离把脉。”
赵么么应着扶了无力的阿离往东厢去。
夜色渐渐笼上来,微微地凉风透过窗子传来,一轮浅月斜斜挂在树梢,静默且孤寂。清雨进来燃亮了宫灯,我回过神吩咐道:“去西院请额驸过来,有要事相商。”
清雨一愣,随即依言往西院去。
半月后,定南王府张灯结彩,鞭炮声响彻整条大街,阿离正式嫁给孙延龄,众人皆称二奶奶。
却不料阿离怀胎三月之时,因大雨路滑跌倒竟至落胎,我不住的惋惜,她却象如释重负一般,愈发远着孙延龄,每日仍是到涵月楼中与我做伴,日子一天一天,平淡的好似时间从未流动,倒真个十年一觉桂林梦。
ps:真是不好意思,因为今天考试,只写了这些,还请大家见谅,从明天起就会好了,孔四格格十年之后的生活,怎一个悲字了得,请大家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