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若是没有你,这寂寂长夜,要如何走下去?
她渐渐哭得累了,抱着他,慢慢睡了过去。
迟宇新听着她低浅的呼吸声,怀里的女子已然平静,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覆住了眼里的所有情绪。这样熟睡的她,像个孩子一样。
他伸手,将她散落下来的头发拨至耳后,随后将她拦腰横抱起来。
这地方,从一开始就知道。何可人没有知会他,却也没刻意瞒他。偶尔他也过来,在河边坐一坐。
他的朋友并不多。这么多年,他没接手迟家的产业,而是自己打造起属于自己的国度。这过程是艰辛的,其间他吃了多少苦,度过多少难关,这世上只有他一人指导。他信不过任何人,害怕会有任何差池会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有些事情,只要开始,就不能结束,更不能失败。
而后来,等他一手建造起的景清国际已经在这清河城有了绝对的实力,他更容不得出任何差池。
高处不胜寒。
这话,他清楚明白,切身体会。
后悔吗?自然是不能够。柏拉图式的理想这种东西,他从来都没有。他所要的,仅仅是护住他想护住的那一个而已。
他来这的时候,多半是自己一个人,每一次都待在这一间包厢,给自己开一瓶酒,自斟自饮。
而今天,有很多事情,他准备与她摊开来讲。却不曾想,她喝的这般醉醺醺的跑来见他。她向来冷静自持,酒量也不低,能如此,怕也是她心底有事。
这些日子,何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早晨她去看过何光耀。估摸,也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吧。
她说对不起,说我真的累了。
那样疲倦不堪的模样,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他和她,一直在错过。
迟宇新抱着何可人出来的时候,秘书王昊赶紧下车拉开车门。两个人方一上车,车子里便充满了浓郁的酒气。从后照镜里看去,显而易见的,何可人醉得不轻。迟宇新搂着她,面容温柔。
迟宇新平日里最恨人喝得醉醺醺的模样,王昊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心中念着,估摸在迟总这里,也只有何小姐会是那一个例外了。
“去哪?”王昊犹豫了一会,开口问。
迟宇新没看他,只是低眉替怀里的女子理着发丝,声音平静,“回家。”
回到家,迟宇新将她放在大床上,将被子扯开替她盖上,不忘掖了掖被角。何可人面色嫣红,睡得不稳,不安分的动了动,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随时会振翅飞走的蝶。
他站在床边,看着她。
十年的时光,一转眼,也就这么过去了。而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
日光透过落地窗户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拓在床上,映在她的身上。墨黑一般的浓重。
她睁了眼,侧过身,低低的喊他,“三哥……”
他走过去,在床边半跪下来,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住。这一刻,这清河城呼风唤雨的迟三少,就这么半跪在她身边,静静凝视着她。
他说,“我在。”
她半眯着眼,摸索着抓到他的另一只手,脸埋在他的掌心里。然后渐渐没了声音。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在这安逸的午后,格外的清晰。
迟宇新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双腿都已经失去了知觉。他艰难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双腿麻木几乎没有站稳。
太阳已经往西边去了。秋日的日光并不强烈,温煦得照在这屋子里。而床上的可人儿,在这温暖的光线中,面容沉静。
而迟宇新,一双腿因为这麻木不得不伸出手,扶着墙壁。
他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
很多年前,何可人也曾问过他,“三哥,你这样不累吗?”
“怎样?”
“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么活着,不累么?”
当时,他是怎样回答的呢?
“没有人知道你的想法,就不会知道你的软肋在哪。至少,能保住对自己而言真正重要的东西。有何不好?”
何可人听了这话,想了又想,然后轻声说,“那我多少可以理解了。”
其实,他同姜瑜是同一路人。
想要的,用尽一切方法得到,无论阴谋阳谋尔虞我站背弃了怎样的信念。然后,将之锁在身边。
很多年后的今天,他扶着墙壁,看着大床上何可人安静的睡颜,目光愈来愈暗。至少,到如今,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谓的真正想得到的人与物就要远离,对他而言,却是完完全全地不对。如果是想要的,那么就用尽一切手段得到就好了。
何可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沉。窗帘半拉着,可以看见外面蓝灰色的天空和亮起来的路灯。她看了一眼周遭的陈设,确定这是在迟宇新那奢华的大宅子里后,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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