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咫尺画堂25

    他向来喜欢拐弯抹角，可在这一刻，这最艰难的时刻，他却选择了最直接最坦诚的说法。

    迟宇轩慢慢笑起来。外面的雨声风声透过窗户的缝隙钻进来。狂风暴雨，几乎要将这世界洗劫了去。一如此时，他与他的心境。

    “我也是。”迟宇轩如是说，他的面容渐渐平静，目光深情而悲伤，“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活得很久很久。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渐渐老去，变成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最爱的。深爱的你。

    不惜一切，也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即便是放弃至亲背负起再也无法被救赎的罪孽。

    即便是放弃自己唯一的希望。

    但你，唯独你。

    一定要活下去。

    迟宇新看着窗外，雨打在窗沿上，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世界浸泡在雨水之中，头顶浓重的乌云像是堵在了心口。

    可，就连对不起，都无法说出口。

    这选择，注定了左右都是挣扎，前后都是无路。

    让你活下去的行为，玷污了想要让你活下去的心。

    那一天，迟宇轩到底还是执意去了楼下看何可人。她痛得直不起身，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原本就瘦，这回更瘦得跟皮包骨似的，那么小一个，缩在被子里，看上去跟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一样的体格。

    何可人努力挤出了笑容，“二哥……你也在医院啊？”

    迟宇轩看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又看看她身上的，微笑，“是啊。他们大惊小怪的，其实早该出院了。”

    何可人微笑不起来，眼睛里却是水汪汪的。

    迟宇轩盯着她看，想要将她刻进自己的灵魂里。他日，即便是被挫骨扬灰，我亦不会后悔。

    “怎么啦？”何可人被他看得不自在，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迟宇轩却忽然俯下身，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脸伏在她的发丝之间。药水和酒精的气味，还有她发上洗发水的气味，钻进鼻息之间。他用力，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动作来得太突然，何可人在他的怀里眨了眨眼睛，轻声开口，“怎么了？”停了一会，她努力用寻常的，积极向上的声音说，“没有事啦。我呢，虽然不是小问题，可是，我运气总是很好的……”

    微微拉长的语调，为的，不过是安慰他而已。

    迟宇轩却将她抱得更紧，故作平常地损她，“是啊……傻人有傻福嘛。你这么笨，老天爷觉得亏欠于你，自然是要弥补你的。”

    “什么嘛……”她在他的怀里撇嘴。

    “可不是么。”

    好半会，他才松开她，手搭在她的头顶，揉她的头发，“你会没事的。”

    你的身边还有迟宇新。这个话，他说不出口。笑着去祝福，去为迟宇新搭桥铺路，这种事情，他做不到。

    没有办法如此大方。

    他希望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自己，希望最后是自己牵着她走进礼堂，陪着她慢慢变老。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只是，到如今，就连这希望，他或许都不再有。

    何可人看着他，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语调上扬，“肯定的呀。”

    可她的眼底里，没有乐观，亦没有笑意。

    无论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欺骗的了自己。

    她还不知道自己也许能活下来。可她还是戴上了名为“坚强乐观”的假面，为的，不过是安慰身边的人。

    他和她都在伪装。

    为了身边的人。

    迟宇新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上，看着在狂风暴雨中受尽摧残的世界，沉默地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烟雾缭绕之中，他的脸，那么悲伤。

    郑医生过来问，“做好决定了吗？”

    他将烟掐灭，没有犹豫，低声说，“救何可人。”

    “手术大概就在这几日。具体就得看捐赠人的情况了。”郑医生说着，亦看向窗外。地面上全是被风刮折的树枝。有些新种的树甚至被连根拔起，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有一只鸟雀被打湿了翅膀，在风雨中飞得极为不稳。他低声感慨，“都十月了，还有台风。这天气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迟宇新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郑医生是有着诧异的。事实上，在得知有这么一个合适的接受器官捐赠且大去之期不远的的人存在时，迟宇新便给明了态度。

    以何可人为先。

    郑医生先前已经跟迟宇轩透漏了这事情，怕不好和迟家交代。他同迟宇新说了自己的为难之处，那会迟宇新那张脸像是数九寒冬冰冻三尺的湖面，冒着森然的冷气。

    好半天，迟宇新才轻声开口，“我知道了。”

    郑医生抬头，他人已经走了出去。

    这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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