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两天地约吃饭,不好意思哟。
当下,宋晓宁心里竟然微微泛上了醋意,转念一想,知道正在上她的当。她这是给他下套呢,什么人大mba的,什么澳大利亚男人,他知道没有的,如果骗别人还行,但骗他是骗不了的,因为这种招数他是用过的。
第二次去北京专门去接骆城城的时候,宋晓宁说,正好来北京谈生意,看看故人,喝喝酒去后海泡泡酒巴,骆城城那时刚刚起来,没有化妆,头发乱乱的,睡眼朦胧中,忽然让宋晓宁有种冲动和贴心贴肺的温暖,但那种冲动转眼
就过去了,于是暧昧地笑着说,你看,你这大好的光阴全浪费掉了。
骆城城在他面前画妆,涂口红画眼线,有纹丝不乱的镇定,画着眉毛的时候她忽然问:我们只见过一面,我算得你的故人?
宋晓宁从后面站着看她,替她接过眉笔画了起来,两个人在镜子里玩着暧昧的游戏,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却知道,都是风月高手,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两个人扑倒在化妆台上时,台上的瓶子哗拉拉掉了一大片,没有人管,镜子里,是两张野火花一样的脸,迅速地烧了起来,宋晓宁一直闭着眼睛,等睁开眼睛才发现,身体下的女人竟然睁着眼看着他,他吓了一跳,然后问:你怎么会,怎么会睁着眼?
她嘻嘻地笑着,整理了乱了的头发,然后换上一件华丽的绸缎旗袍,忽然问他:我美吗?
他忽然慌了,因为没想到她总是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问出的问题这样妖气重重,镜子前的她,又恢复了那种不动声色,他只觉得背后一股寒冷逼上来,仄仄地冷,可是,可是为什么他感觉到中了她的蛊就是不能动。
这次,是他带她回了上海,两个人玩遍了上海的有名地方,她愿意去的地方是看那些二三十年代的老房子,每天就那样闲逛着,几十年的法国梧桐照着两个寂寞的影子,没有人说过爱,没有说过永远,但是跟在她后面走的时候,他总有些许的心酸,说不出为什么,这是一个受伤很深的女子,用美丽的红颜在掩饰着,来上海后,他们甚至手都没有牵一下,她住宾馆,他回家,是她执意要这样的,她明明知道,这是一种更大的诱惑,却偏要这样做。
最后一天,他带她去东方明珠看夜景,在电梯里上升的时候,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很短的刹那,却感觉出她的手里有很多湿湿的汗水,那一刻,他知道,她是动了心的,却在和自己挣着,她是怕他看轻了他的。
电梯开门时他们松开了手,一起从空中看夜色中的外滩,金碧辉煌、纸醉金迷,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荒凉之感,两个人呆呆地在栏杆上趴了好长时间,有人在旁边指着,哪里是和平饭店,哪里曾经是孔祥熙的银行,他侧过头看她,却发现她眼角好像有泪,这繁华的夜上海,这曾经的乱世恋情的地方,如今也有一个红颜佳人在泪,他假装没看见,眼睛一直看着前方,那片夜色中,有多少情多少真多少假呢?他起初是抱着玩的心来玩这场游戏的,可是,旁边的女子却认了真,说到底,他是不想娶她的,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要一个精彩的过程,女人要一个精彩的结果。
那天,他们住到了和平饭店。他在她的隔壁。
很晚了,他打了内线,我能去你的房间吗?
那边,沉默了好久,忽然笑了,很鬼魅地,有一种引诱,却让人感觉微冷:你费那么大劲,不就是想这个吗?我不信,你想的是和我结婚?
他一下子黯淡下去,因为让人说中了软肋,此时,再过去真是没意思了,她早就看透了他,他不过是想为自己的艳遇再增加一单而已,不想要一个结果,不想与她有一个将来。起初她也不想,但十几天下来,她想了,因为,女人都是要一个将来的,万人迷也会老的,老了的女人还是要一个男人能在一起包包饺子吃顿家常饭听听昆曲的,但她的性格和聪明让许多男人不要她,他们要的,是她这样的情人,是她这样的妾,无论她多么会表现,无论她多么隐忍。
送她上飞机的时候,他伸出手来,欢迎下次再来玩。她也伸出了手,知道这就是永别,她没有白流苏那么幸运,那时还有一个香港沦陷拯救她和范柳原的爱情,但现在的盛世,什么样的爱情什么样的艳遇都可能发生,只是不可能是她,是她的爱情。
三年之后,他又去北京,再约同学吃饭,偶尔说起了她,同学说,她呀,结婚了,有孩子了,变得胖着呢,看着从前挺妖的一个人,忽然特别邋遢,跟其它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女人没多大区别,没什么劲。
那天他喝了很多,出来时天正下着雪,雪落在他脸上时他一个激灵,然后开始在地上哗哗地吐,吐完了,眼泪也出来了,他搓着手,在雪中走着,眼泪干了以后在脸上有很深的痕迹,很疼,他想,三年前,他是爱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