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江湖里练过几年还真没有这样的气度。

    “不用。不用这么客套，你随便叫就好了。”他说得不容拒绝。

    这样我又不能叫他“迟老板”了，他彷佛在瓦解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疏远。我咬咬牙，不如赌了这一把：“那我叫你大哥好了。”

    他似乎愣住了，过一会才点点头：“那也可以。”

    有这么一个大哥，我在本市只怕可以往上爬。至少，我要求涨薪水，还没人敢说不了吧？这一把，我想我赌赢了。

    到学校了，他踩下刹车，我打开车门飞快地跳下车，人有点紧张，一背脊冷汗：“谢谢你送我回来，大哥。”

    他说：“等一下。”然后慢条斯理地问我，“你叫什么？”

    站在他摇下的车窗旁，对着他的面孔，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我还是强迫自己镇静、镇静，然后弯着嘴角彷佛求饶那样笑起来：“我叫薇薇安啊。”

    他冷冷地看着我，那双下垂眼里我都可以看见我自己的脸。我努力把视线聚焦在他的泪痣上面，都说有泪痣的人心软。

    我以为我要完蛋了，一路上最难受的沉默。可是片刻之后他却握着方向盘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薇薇安就薇薇安，很好听的名字。你回去吧。”

    “一路顺风，大哥。”我吁了一口长气。

    他调转了一个车头，打开车头灯的时候，车头灯立即大放光彩，照映出前方不远，立在我们学校银色铁栅栏门前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我觉得那一瞬间我僵住了。迟曦来对于埋伏着的人很敏感，看到了他就立即一个手刹停下来：“要不要我送你进去？”他以为那是个那种埋伏在那里专门把妹的小流氓。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烧成灰我都认识他！

    这么晚了，这么晚了，他在这里，等了多久，等了多久。

    我摇摇头；“没事的，大哥，那是我哥哥。”

    他看了我一眼：“男朋友？”

    我看着不远处那个模糊的人影：“不是，是亲哥哥。”

    迟曦来于是不再说什么，开着车走了。我等他开远了，才慢慢地走进凌越。他妈的，要是陆阿姨知道我跟一个黑道大哥说他是我“亲哥”，不知道陆阿姨会不会像我妈斩死我爸一样把我也斩死了才算数？哈哈哈。

    他个子现在可真高啊。我在暑假到高一开学这段时间，一瞬间蹿到一米七一的个头已经在女生中算很不错了，所以伪装假小子完全没有问题。我记得凌越刚上初中那时候，比我矮多了。大概是后来一下子蹿了上来，现在也能够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微微地抬起头，就可以很容易地凑近他的脸，可以看到他漂亮细致的五官里透着一种书生气，眉毛拧得凶狠，可以看到他脸上细致的表情，是那样地嫌恶，是嫌恶……我啊：“你告诉我，苏文微，你现在就和那种人混在一起是吗？你和迟曦来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