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纸,脸色突然严厉起来,训斥道:“难道你不认识我的字体吗?”
“认得,陛下。”
“认得,你还三更半夜地跑来打扰我干什么?”
“陛下,这虽然是您的手谕,可是上面没有加盖您的玺印啊。我不敢擅自主张”
巴特隆一拍桌子大怒道:“你是成心气我不成。难道我当面向你下的命令还不如一个印符”
“不敢,陛下。”提督头上的汗都流下来了。
“那好,我再向你口述一遍:庆阳前线吃紧,现在我命你立即打开北城门,放呼尔巴什族军队过狼关。你听清楚了吗?”说完,巴特隆重新把那道手谕丢给了那名提督。
“听清楚了,陛下。”
“听清楚了还不快滚”
那位提督吓坏了,连忙捡起地上的手谕,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等那位提督走后,巴特隆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对站在他身边的穆统领说:
“我困了,要睡觉了。”
“是,陛下。您今晚去哪位嫔妃的帐篷就寝呢?我陪您去。”
“不用了。我可没有这个兴致了,我就在屏风后面的那张床上睡一觉吧。你去吧,去休息吧。”
“是,陛下。”
穆修躬身告退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值夜的狼关士兵正在清理北征大道。他们把正急着通过狼关的老百姓赶到一边,准备让到南边紧急参战的呼尔巴什族军队先过。
穆修看了一眼,也没往心里去。他本来就是一个事不关己,从不过问的人。他关心的只有他的仕途和权势,他唯一的目标就是shi候好巴特隆,让他开心。穆修在两位禁卫军士兵的陪同下,向自己的帐篷走去他走进帐篷,连衣服也没脱,倒头便睡。这一天可真够他累的,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就在穆修那一场黄粱美梦正做到美妙处时,他突然朦朦胧胧地觉得有人在急切地推搡他,同时还在高声呼喊他:
“快醒醒,穆统领。快醒醒别睡啦”
穆修生气地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怒道:“为什么不让我睡觉?”
“你还有心思睡觉?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穆修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推他喊他的竟然是丞相伏生。他当然不敢得罪伏生,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问道:“丞相大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伏生指了指帐篷外面。
穆修凝神谛听,他听到了一阵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还有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达达”声,由于在深夜,这些声音全都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这是深夜行军的声音啊。怎么啦?”
“你知道呼尔巴什族的军队已经开进狼关了吗?”
“知道啊他们不是要南下去支援前线吗?”
“他们为什么要半夜过狼关?你难道不知道军队不许夜晚过狼关的禁令吗?”
“我不太清楚,什么时候颁布的禁令?”
“就是昨天,皇帝陛下亲自颁布的。”
“不会吧。”
“是谁同意他们通过狼关的?”
“是皇帝陛下自己呀。我亲眼看见陛下批准他们通过的。”
“这绝不可能。陛下不可能批准的绝不可能”
“肯定是陛下批准的。我亲眼所见。我真的没骗你,丞相大人。”
“陛下呢?陛下现在在哪儿?”
“陛下在御帐里睡觉呢?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快快去见陛下”
穆修没有办法,只好站起来,戴上帽子,陪着丞相伏生向巴特隆的御帐跑去。与其说跑,倒不如说狂奔更准确些,丞相伏生的两条小腿拼命地蹬着脚下的石板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巴特隆的御帐前。他没等值夜的卫兵通报,直接冲进了御帐。
伏生绕过御案,一脚踢倒屏风,冲到那张供巴特隆临时休息的御床前。他看了一眼床上隆起的锦被,一把抓住被头,用力掀了起来,流光溢彩的锦被下面竟然是一卷毛毯。
大成帝国的皇帝陛下不见了
伏生死死地盯着那卷毛毯,眼睛睁得极大,眼神中透出一种极度的恐惧
就在这时,御帐里的三架自鸣钟几乎同时敲响了。
“当当当”
那钟声在平时听起来清亮悦耳,可在此时此刻,在丞相伏生和禁卫军统领穆修的耳朵里,这些钟声就像敲在了他们的心坎上,敲得他们心都快要炸了,敲得他们混身战栗起来。
伴随着钟声响起的是冲天的喊杀声
在金帐外面,在四面八方,甚至在他们的头顶上,全都响起了像惊雷般的喊杀声。那种令人恐惧得如惊涛骇浪般的巨大声响仿佛把大地都震撼了仿佛连那坚固得像铁铸一般的城墙都被这巨大的声音震得动摇了,坍塌了,融化了,变成了一堆堆瓦砾和碎片。
在穆修和伏生的感觉里,狼关并没有发生一场战争,而是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天崩地裂
房倒屋塌
他们两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们张着嘴瞪着眼睛站在那里像两尊雕塑。他们已经被巨大的恐惧镇慑住了。
“当”的一声。
这是三架自鸣钟一齐敲响的最后一个声音。
穆修和伏生那空白的脑子里终于闪出了一个念头:
这三架钟原来是帝国的丧钟现在终于敲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该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