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白石厅荒废了上百年后,这个词汇依然可以代表全世界最顶尖的铸造技术,最优秀的打磨工艺以及最完善的挖掘理论。在炎龙来袭之前,庞大的地下城市中曾聚集着成千上万的矮人,有些是继承了家族精神的白石厅族人,但更多则是从世界各地慕名前来的工匠。
那将是怎样的一幅景象!矮人从一层爬到另一层来炫耀他们最新的作品,即使是最小的瑕疵也会让这些工匠慌忙地奔回铁钴前,日夜不停地埋头苦干直到瑕疵彻底消失。他们孜孜不倦地抡着秘银的铁锤,从来不会感到疲惫或是厌倦。无论是最普通的铁块还是传说中的魔法金属奥利哈康,在这些能工巧匠的手中都会成为最锋利的武器以及最美丽的艺术品。
更有甚者,据说在白石厅的常用语中“你好”和“再见”根本是同一个词汇,因为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允许自己把时间浪费在雕琢宝石与铸造武器以外的地方。
“这里是?”在转过一个弯后,女孩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的面前依然是无法看透的黑暗,然而空洞的回音和呼啸的狂风却告诉两名冒险者,隐藏其中的一定是一片难以想象的广阔空间。
“让光再强一些,我想这里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生物。”伴随着这句话语,罗兰手中的匕首越来越亮。为了避免光线伤害到持有者的视力,诗帆特意让光辉缓缓流泻而下,仿佛一股股清冷的水流。
在纯白光潮的推动下,黑暗开始褪去。它们并不是被一下子冲走的,而是同样像液体一样慢慢地,柔和地向脚下流去,同时光明像油浮在水面一样漂浮在黑暗之上,光与暗的交界处是波浪形的,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沉淀的虚无终于从脚下流尽,白石厅中最大一片空间的全貌此刻清晰地展现在了女神之终末以及她的守护者面前——成百上千根直径数十米的石柱整齐地排列,仿佛是寡言的石巨人,在岩石铸就的洞**中沉默地屹立,在山脉内部撑起一片广阔的天空。
“千柱之厅,没想到我居然能亲眼目睹白石矮人神圣的铸造厂,熔火之炉的所在地。”罗兰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赞叹“据说阿尔萨斯手里的那柄精王剑‘云耀’就是在此地诞生的。”
正当兴奋的青年打算来上一篇滔滔不绝的介绍时,一侧的少女却突然拽住他的手臂,下意识地靠近身旁。
“怎、怎么了?”诗帆的发香令罗兰在一瞬间面红耳赤。
“你不会自己看吗?”黑发女孩皱了皱眉。
金发剑士于是回过头,重新打量传说中精王武器的诞生地。这一回,涌动在他眼中的不再是见证历史的兴奋,而是死一般的冰冷与寂静——在这个高达两公里的巨大洞**中,地面上几乎铺满了矮人的骸骨。那些空洞的眼眶无神地望着穹隆上冷酷的岩石,从中散发出的死亡气息令高耸的群柱看上去恍若林立的墓碑。
“全都是美露基狄克做的?不,似乎不太一样。这并非火元素造成的破坏,而是武器的伤痕,某种巨大武器劈砍的结果。”青年仔细审视着寂静一片的战场,最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些碎裂的骨骼上“历史记载中,炎龙并没有侵入到白石厅本身。在这里大肆屠杀的又是什么人?”
“不知道。”少女紧挨在青年身旁“但是大概是怨恨太重的关系,这里的幽界气息非常浓烈,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我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只要能得到一份白石厅的地图即可。”罗兰环顾四周“按照矮人的惯例,应当是存放在图书馆之类的地方。来吧,我记得之前看到的路标说是在那边。”青年嘴上这么说着,走路的时候却小心翼翼地带着同伴绕开了遍地的骸骨。
相比起已成为死地的千柱厅,图书馆中除了厚重的灰尘外并没有任何触目惊心的迹象。这里的规模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因此冒险者们的工作量也相应地提高了许多,更糟的是,在搜索了将近两小时后,罗兰沮丧地发现书籍的排列居然毫无秩序。
“那些矮人是怎么搞的,连分类都没有做”青年无力地叹了口气。当他正埋头与书堆搏斗时,诗帆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此刻正随意地到处挑拣,完全没有将寻找地图作为首要任务。
不是明明想要早点离开这个全是骷髅的地方吗?怎么现在又在这里翻书了?罗兰有些纳闷地望着对方的侧影,觉得女性的心理真是难以揣摩。
“高级铸甲第三卷,奎罗特家族史,宝石鉴赏”当女孩纤细的手指抚过书皮时,表面蒙着的灰尘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看上去似乎全是工具书。”她说着皱起眉头。
“那是当然的,矮人们喜欢和铁锤交流,而不是书籍。”青年耸了耸肩,突然想起在地下醒来时的情形“说起来,你在幽暗地域里拿着的那本书是什么?”
“那一本?”诗帆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惊讶“那一本是我自己的书。”
“你自己的书?”对方不解其意。
“恩,是伴随着我一同降临到月之都的书,名为‘诗帆之绘卷’的护身符。”女孩点了点头,慎重地从怀中取出那本小而精致的书籍,轻轻抚摩着“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应该就是它在守护着我不被外界伤害吧。”
终末的护身符吗?和“久远之灯火”相同性质的东西。罗兰这样想着,接着又追问:“那费雷尔多呢?”
“那是相当深奥的技巧,在遇到黎瑟以后我才懂得召唤的。之前的话”诗帆翡翠色的眸子里浮起淡淡的悲伤“一直都是一个人。也不懂得祈祷术什么的,只是单纯地发现自己心中的想法会直接影响到面前的东西,所以很自然就那么做了,现在回想起来是非常野蛮的行为。”
或许是永远也无法被原谅的行为。女孩握紧了拳头。
我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罗兰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是又有什么理由去了解呢?需要面对的敌人是掌管元素之力的火焰主宰者,而自己却连云耀都只一知半解,在绯红之王和祈祷士的战斗中,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吧?
如果固执地想要肩负起什么,最后大概又会成为心理的枷锁,而非真正想要的目标。
然而即使这样,我还是想要多了解一些。总觉得会因此有所改变,无论是对于她来说,还是对于自己来说。
“说起来,‘诗帆之绘卷’里写的是什么呢?”罗兰尽可能地以平淡的语气问“似乎是本永远也看不完的书。”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半晌之后,诗帆以毫无商量余地的口吻回答,接着转过身去。
这家伙,一点都不可爱!
面对这个完美诠释了“捉摸不透”和“善变”的女孩,哭笑不得的罗兰只能得出这种结论。
“给。”黑发女孩突然将一本书递到青年面前“找到了哦,白石厅地图。”
接下来只要根据地图找到出口便可。然而命运似乎并不喜欢看到女神之终末轻松脱离黑暗的样子,一种难以言喻的敌意象冰冷的海水般突然劈头盖脑地倾泻向放松的两人。罗兰猛地站起身,周围的书堆散落一地。
“连你也感觉到了?”诗帆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不安。
“气息这么强烈,根本不需要祈祷术的帮助吧。”罗兰将地图册递还给女孩“收好这个,结束后会用到的。”
“即使是在幽暗区域也无法逃开战斗吗”黑发少女呢喃着,低下了头。
“但这一次你不需要一个人去面对。”失去记忆的黑暗之鹰回答,特意露出轻松的微笑“虽然我的力量可能算不上什么,不过应该能帮上点忙。”他说着抽出背负的大剑,谨慎地走在前锋的位置上。
“其实这和你并没有关系。”诗帆将目光定格在青年宽阔的背影上。
“谁说没关系?”对方头也不回“你不是就在我身边吗?”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来时的通道返回,在转过几个弯后,他们很快接近了气息产生的地方——骸骨遍地的千柱之厅。当祈祷术的光芒重新照耀进空旷的洞**时,走在最前的罗兰却突然发现,眼前的黑暗竟然纹丝不动。原本虚无的帷幕此刻却犹如可以触摸的实体,象坚固的墙壁一般挡在前行者的面前。
接着,从这片凝固的黑暗中走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他的银色长发在呜咽的风中狂乱地舞动,他的脚下黑暗四处蔓延,而在他的背后,一柄和霜恸同样巨大的武器看起来格外刺眼。
黑暗之鹰!?罗兰在一瞬间几乎喊出声来,直到那个影子走进光芒照耀的区域后,心脏狂跳的青年才终于发现对方仅仅是在轮廓上和曾经的自己有些相似罢了。
“你是什么人不,你是什么?”金发剑士问,并没有被对方的人类模样迷惑。
“在询问对方之前,不是应该首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银发剑士慢条斯理地回答,视线越过罗兰的肩膀“如果就这么称呼你为‘伊修托利之终末’的话,未免太过失礼了,不是吗?”
“我是诗帆,他是罗兰-斯特莱夫。”女孩冷冰冰地回答,但是却下意识地将同伴的名字一齐说了出来。
“吾名为阿拉斯托尔,”对方很夸张地鞠了个躬“如你所见,是来自扭曲虚空的魔王。”
魔王!该死的,又是这种东西,剑术无法应付的敌人我究竟该怎么做?罗兰的脚步依然稳健,但内心却无法抑制地动摇起来。青年狠狠地咬紧牙关,甚至没有察觉到一缕鲜血正顺着嘴角流下。
“亚世界的居民为什么能来到现世?这里并不是属于你的领域。”女神之终末问,两眼不放过对方的一举一动。
“世界并非一成不变。每分每秒都会有旧的交汇点涅灭,也会有新的交汇点诞生。”阿拉斯托尔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介意对方的语调“几百年前,成千上万的矮人成为了绯红之王火焰下的牺牲品,他们死不瞑目的怨恨将这个区域拉近幽界,因而引来了一些较为下等的恶魔。”
“这些下等恶魔杀死了更多的矮人,激起了更强的怨恨,从而令现世与幽界的交汇点越变越大,而这又导致更多更强的恶魔得以进入现世,最后整个城市在这种恶性循环下终于毁灭了。”
“很可悲不是吗?”扭曲虚空的统治者说着走近一步,罗兰连忙拉着诗帆后退三步“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身为魔王的我拥有自己的意志和智能,绝对不会被杀戮的本能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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