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舒坦无比,若非必要,还真不想离开这个窝。这薛二娘多嘴说了一句,郑歆那股紧张劲儿也散了七七八八。
“没听见两位爷的话吗?就跟苏小姐说我这会忙的走不开,让她先回去吧,不必等了。”宁掌柜吐了一口烟气,扬声说道。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
宁掌柜忽又开口问道:“等等,你们可给她奉茶了?”
门外那人说道:“照惯例,泡了一壶碧螺春。”
苏二丫因为是宋瑾言看中的酒娘,每次前来,宁掌柜都特别关照店小二泡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如今既然已经决定不再续约,这一份情面也不必留了。
宁掌柜眉毛一挑,说到道:“管她要四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苏二丫去了富春楼已经有一个时辰了。赵瑜也先行回了酒坊。家里便只剩下满香,司朗月,容珩三人。
满香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跑到门口张望。
容珩的目光在满香的身上停留许久,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又将目光移开。
容珩自那日曲宁来提醒他屋外有可疑的人频繁逗留,他就怀疑起满香来,酿酒的工序都没让她再沾手,只对苏二丫说是体恤满香年龄小,不想让她太操劳。
满香倒也乖巧,不让她参与酿酒,也没见她抱怨什么,只是更勤奋的打扫院子,生火做饭,打水洗衣。而且苏二丫待满香如亲妹,满香也与她亲厚,平日里相处的亲密无间,好的仿佛一个人似得。容珩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多心了,满香看上去质朴纯真,不像是有心有城府的忘恩负义之辈。
他甚至考虑下次富春楼续了订单,若是忙不过来,让满香搭把手。
可却突然出了这种事儿。
酒方被泄露,苏家安身立命的竹叶青酒被仿造。更巧的是郑荣记的仿品竹叶香酒,只在酒香酒味上相似,口感的细腻程度和后味余韵却差了几分,就好像是只研究出了配酒的材料,却没研究出置酒的全部工艺似得。
而配酒的材料,正是苏二丫吩咐满香去购买的。
会是满香吗?若真是她,二丫肯定会很难过的。
“容老爷,要不,我去富春楼看看吧,苏小姐怎么还未回来。”满香惴惴不安的问道。
一个时辰而已,若是有什么需要商议的,就是呆上一个下午也是常事,满香何故如此慌张。容珩的目光闪烁着看了满香许久,才淡淡的说到:“也好,你去看看吧,回来的时候买些饼子晚上吃。”
满香点点头就出门去了。
容珩见她出了门,便起身推了司朗月一把:“帮我办件事儿。”
“杀人放火一百两,劫财劫色不收钱。”
司朗月正拿着一根小木棍和一窝蚂蚁激烈的厮杀,全然没有理会容珩。
“既不杀人也不放火,你去帮我盯着点满香,看看她往哪儿去,要是再半个时辰内回来了,你就帮我拦着点她。”
“拦着她?她一个大活人我怎么拦着她。”司朗月坐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一副痞样的斜眼瞧着容珩:“怎么,你怀疑她?男人就是生性多疑。麻烦,麻烦。”
容珩嘴角一抽,司朗月,你忘了自己如今还穿着男装吧!
“我管你怎么拦着她,易容成一个小乞丐,缠着她一路要钱也好,扮成老爷爷晕倒在她身上,让她背着你回家也好,扮成小相公假装被她吃豆腐占便宜哭哭啼啼不许她走也好,这不正是你擅长的吗!”
“容珩,你真是记仇啊!”司朗月一脸苦相,摊开手无奈的说道。
容珩推开了西偏房的房门,这里是满香是住处。
屋里的一应陈设都是最简单的,左手边是旧的柏木小床,上面被子褥子都是洗旧的杏黄色,小圆桌上摆着一套简陋的茶具,土胚粗料的质地。
容珩在她的床铺上翻找了一下,出了几件女式的换洗衣物,就剩下基本苏二丫拿来给满香启蒙的小儿书。
苏二丫说满香是个女孩儿,与男子不同,若是不能识文断字,以后无论做什么,恐怕都会大受局限。因而很早以前就买来了几本字帖和小儿书连环画什么的,若得了空就督促满香学上一会。
但满香似乎因为资质有限,学的极慢,所以往往从旁偏听的容珩都会背了,满香还不会读。
平时看她学的不情不愿的,没想到这摞书倒是放到枕下,尤为珍藏似得。
容珩略略翻动了几下,掉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
山高水长有尽时,此恩此情难再报。
这张纸似乎被反复的揉团又反复的压平整,字迹有些模糊了,但簪花小楷的笔锋极为俊秀,苏二丫拿起毛笔像是拿筷子,虽然认字多但写字少,断然是写不出这么好看的字儿的。满香平时学的不专心,会写的字儿不超过一百个,应该也写不出这样的字儿。
除非,除非她本来就会写字儿,往日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