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的期限,弹指即逝,很快将至。
三十名渔工的六只木桶已经尽然装满游鱼,不停的溢出水流,顺着桶沿儿流向地面。
渔工们赶在最后的时间里,用最快的速度往桶里,传送着活蹦乱跳的鲜鱼。
反观楼青玉,则是一早就收了衣绳,仅仅是将四只鱼桶装满,沿着桶沿儿削平了而已。
然后,她就淡然自若的站在她的鱼桶旁边,顾自抖着她湿漉漉的衣衫,清冷的眉目里,尽是一派随俗浮沉,与世无争的恬静,与从容。
江鸿纳闷的看着全然不问世事,仿佛不知危险正悄临走近的楼青玉,心里升起一股奇特的恼火,下意识的动了动身。
他那尊贵的手指上,玉扳指刻进椅子扶手的痕迹,便又深刻了些。
计时的香柱,在楼青玉掸完衣衫里最后一丝水滴的时候,彻底烧烬。
墨简离看罢香灰落尘,冰寒至极的声音,沉声向江鸿禀道:“公子,时辰到了。”
江鸿正了正身,费力的把玉扳指从扶手的印痕里拔出,僵硬着身形站起来,清雅如茶的话丝里,略含烦燥:
“既然时辰到了,那就...点查清数。本公子有些乏了,想早点回去。”
“是,公子。”
墨简离躬身行礼,漠冷的眸丝,朝身后的十名黑衣人睨去。
黑衣人接到授令,立刻捧着十只空桶走向中央,开始点查渔工与楼青玉所搬得的活鱼数量。
楼青玉浸透水露的衣衫,在黑衣人迅捷有速的清点中,慢慢蒸腾着热气,一点点变干。
江鸿坐在椅子上,美艳的眸里,浅光徐徐,不时的向楼青玉瞅去,眉色里,隐约闪烁着些许纳闷,与疑惑。
墨简离瞥到江鸿游移中的目光,总是隔着他的身影在楼青玉身上徘徊,遂向前一步,给了江鸿一个得以起身的借口:
“公子,赌局输赢在即,明眼人一目可料。难道您,不该去安慰即将论败的人么?”
“噢?即将论败的人?”
江鸿美艳的眸,霎时一亮。
困顿难言的思绪,好像黑暗的世界里,忽然迎来一缕明光,看到一条可以直接通向美人的明路。
江鸿站起身,优雅的整扫好衣衫,走向楼青玉。
楼青玉看到江鸿的身影在目光里越渐靠近,转身穿上半湿的外衫,系好衣扣,向江鸿淡淡颔首,道:
“江公子,可有指教?”
江鸿正不知该如何与楼青玉打开话题,刚好楼青玉把话端挑起。
他略微凝眉,目光落在楼青玉散着水气的衣衫上,问:“衣服未干,就穿在身上,对身体好么?”
“无妨。以内力烘干便好。”
楼青玉清淡的声音,像一根花刺,扎在江鸿道出浅薄关心的舌尖儿上。
江鸿自觉碰了一面软墙,口中无味的很,身为男子尊贵的面子,有点下不来台,清雅的声音,蛮不讲理的横道:
“哼!你以为本公子是关心你吗?本公子是关心你那一根,即将属于本公子的手指。懂么?”
楼青玉对江鸿突来的恼火,漠不关心。
她抬眸看向渔场中央点查游鱼的男子们,清冷的话语,不冷不热的道:
“江公子,不到最后一刻,谁赢谁输,岂能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心虽宜自信,却,切勿自满,以妨溢漏!”
“...”
江鸿被楼青玉漠然无视的态度噎的满怀怅然,要不是身处公众之地,他还真想双手一合?
但,绝对不是口念‘阿弥陀佛’。
而是,他,极度想要,掐死她!不要那根手指,也得掐死她!!
否则,再和这个毒舌女人相处一阵子,江鸿难保自己,不会被这个女人气的背过气儿去。
然后,两行鼻血,刹时奔涌而出。
他,轰然倒地,不、醒、人、事!
那样的场景,该有多么的凄凉悲惨?
江鸿光是想一想,就有种全身汗毛儿都竖起来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