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来过这里吧?”方心月拉着双蝶的手来到窗边笑道:“这六和塔是咱们长安出名一景。”
六和塔塔高七层临水而立,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之能事,一直是骚人墨客、文人雅士吟诗聚会之所,今日却反常得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和双蝶来到塔顶,早有侍女们忙着菜等在一旁伺候。
双蝶从窗外看去,只见远处帆影点点,大河便从足下澎湃汹涌的流过。塔下树木浓密,远处的田亩更是小得犹如棋格一般,她素来畏高,这么一看不觉有些晕眩,连忙后退了几步。
方心月见她面色苍白颇有不胜之态,连忙命侍女扶了坐下“头晕吗?快点坐下来,别老是站着。”她虽语带命令,却含着爱护的意味。
“秦夫人,我没事的。”双蝶微微一笑,她在秦家一住便近一个月,方心月待她极好,天天都来探望,嘘寒问暖不曾间断过,反而是与秦海棠难得见上一面,根据方心月的说法是,海棠正勤练武功。至于勤练武功是为了什么,大伙却显得神秘兮兮的,只是看着她笑,丝毫不肯透露。
秦海棠带她回长安后,她才知道当初蒙她在街头解银赠帕的叫花子,居然有这么惊人的家世背景。
老实说,她有点被吓到了。
人跟人之间,有时就是缘份,方心月一见双蝶就觉得跟她有说不出的投缘,而且她温柔斯文、美丽端庄,怎么看都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女孩。
“怎么会没事呢?还好我叫人带了补品出来,瞧你瘦成这副模样,来喝了这碗汤,身子骨才好得快。”她疼爱的说,连忙命人将炖好的人参鸡汤端上来。
最好把双蝶给养得白白胖胖的,赶紧在成亲之后给她生个孙子玩玩。
双蝶感激的喝着参汤,从来没人给她这么温暖的呵护,母爱是她这辈子最不敢奢望的,可是在秦家,她得到的温暖和关怀却是最多的。
“谢谢你,秦夫人。”海棠真是幸福啊,有慈爱的双亲和哥哥,和她比较起来,他是幸运的。
而她又何尝不是幸福的呢?她有了海棠,而他把她这一生所没拥有过的都带给了她。
“多喝些。”方月心笑道:“我家那傻儿子居然这么不济,累得你也受了伤。”海棠实在太没用了,要保护心爱的女人得尽全力呀!
自己受重伤就算了,还牵连人家小姑娘,真是太没用啦!难怪会发愤练武。
“秦夫人,是我不好,一双蝶眼眶含泪,低声的说:“是我连累了海棠才是。”
“傻孩子,怎么说这种话?早就要你别叫我秦夫人,听起来多见外,你若不嫌弃就叫伯母吧,虽然我也满想听你叫我声娘。”她笑着说。
双蝶微微的涨红了脸,垂下头去。海棠说等办完一件要紧的事,便要用八人大轿风风光光的娶她进门,这件事几乎聚贤庄上上下下都一清二楚。
她嫁给海棠是迟早的事,她想也没想过自己会抱着这般热切而期待的心情,想为某个人披上嫁裳。
她将为他披上大红嫁裳,等待他来掀开头盖,从此厮守终身,这就是幸福了吧
她们在塔上谈天、品茶,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夕阳余晖照在波光剑邻的河面上,仿佛金蛇乱窜似的炫丽耀眼。
方心月侧耳聆听,隐约听见兵刃交接所发之声,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总算来了。”
闻言,双蝶有些疑惑的问:“这有谁要来吗?”
“还有谁?不就是我那傻儿子。”
“海棠也要来吗?”提到他,双蝶语气显得兴奋了些,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她好久没看见他了。方心月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真老实,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冒出来啦!是呀,海棠会来,不过我看起码也得再一个时辰。”
话才讲完,一个人影便从楼梯奔上来。
“太低估我了吧!”
“海棠!”双蝶迎了过去,看他脸色红润满头大汗,衣衫被划破几道口子,身上的大小伤口起码有十来个,有的还冒着血。
“你受伤啦!”她惊慌的掏出绢子替他捣住左臂上还在渗血的伤口,语气发颤道:“又是那个恶人来了吗?”
那惊恐交加的一晚,有如梦魇般的时时纠缠着她,难道那人知道她没死,又要来杀她了吗?
方心月手一挥,带走了一旁的奴婢,一边走下塔一边轻笑道:“来得这么快,你老爹一定没出全力。”
秦海棠哼了一声,他浑身都是伤,如果他们不曾出全力的话,那么是谁伤了他?
“没事。”他握住双蝶微微发颤的手“这伤是跟大伙练剑落下的,没大碍,你不要担心。”
“练剑?”她微微皱起眉头“出手也未免太重了。”一听到那恶人并没有来,她才安心了。
看到他满头大汗,她举袖为他拭汗“很疼吗?”
“不疼。”闯过六关,抱得佳人归,高兴都来不及了,又怎会觉得疼呢?
双蝶一早就被他娘带到塔顶,他爹更是撂下狠话说,在天黑之前他若无法上到塔顶见到双蝶的话,他绝对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为了双蝶,别说是六关,就是六十关也只得认了,而塔里每一层都有一个人在等他,得先打倒那个人才能够再上一层塔。
前五关他老老实实稳扎稳打的闯过了,但到了第六关他老爹毕竟胜他一筹,久攻不下又见到夕阳逐渐西下,他不免开始心烦意躁,最后只好使出骗字诀,将自己前胸凑到他爹剑上,爹吓了一跳,当然不可能真的对他下手,连忙撤剑,叫他占了个先机,反败为胜。
秦海棠此刻紧握双蝶的手,两人一起看着落日,幸福静悄悄的降临了。
双蝶半坐在床上,秀丽的眼睛因惊恐而大睁着。
她盯着眼前的女孩,一瞬也不瞬的,想张嘴喊人却喊不出声来,连想动手指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眼前的女孩只有十三、四岁,穿着一身鹅黄衣衫,皮肤雪白,一张脸蛋秀丽可爱,只是冲着她笑。
“别怕,我不会害你的。”慕容雪轻笑道:“外面那群丫头太烦了,我点了她们的睡穴,免得她们坏我的事。”
点穴?坏了她的事?
“我解开你的哑穴,你不要乱叫好吗?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双蝶连忙眨了眨她的眼睛,慕容雪随手一挥便解开了她的穴道。
“姐姐,你别怕,我只是来问你一些事情,问完我就走。”
“嗯,你你是谁?”半夜出现在她房里的小姑娘,就只是想问她事情?
“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她调皮的一笑“我不想杀你。”她不想杀她,也不想坏了见到鬼阎罗必死的规矩。
双蝶猛然一惊“你”开玩笑的吧?这么小的姑娘,怎么会杀人呢?
“我想问你,两个月前下手杀你的人,用什么武器,长什么样子?”慕容雪既然答允要查这件事,便立刻展开行动,她辗转由聚贤庄下人的口中得知,他们家少爷是为了救双蝶才遭极恶杀手以箭暗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知道?”双蝶戒备的看着她。秦家是武林世家,这姑娘不知是正是邪、是敌是友,她问这些事情是要不利于谁吗?
“我说了不会害你的。”她抿嘴一笑“我是来帮你的。”
双蝶轻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你不肯说呀?”慕容雪遗憾的说:“那我就”只好算了呵呵话还没说完,突然“嗤”的一声轻响腊烛应声熄了,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只听见机关铁链拉扯和床板翻动的声音,慕容雪立刻向前一探却抓了个空。
她忍不住心里大叫一声惨,连忙急跃而出,蓦地,有人一掌拦腰击来,她避无可避,危急之中伸手在来人掌上一按,一个借力,轻轻巧巧的翻上了墙头。
在她右足正要踩上墙头之时,秦海棠早已看准她的落点,先行一步窜了上去,右手一翻掌成五爪,直扣上她的喉头。
慕容雪微微一惊,立刻抽身而退,在空中翻个筋斗又回到房内。
“姑娘夜探聚贤庄不知有何指教?”
还好他聚贤庄内机关遍布,这小姑娘不察误触了警告机关,才将他给引来。他打灭了烛火,立刻启动双蝶床上的机关,将床板转了过去。
“阁下好功夫,一招就把我给留了下来。”慕容雪笑道:“不过你这么为难一个小姑娘,说出去只怕惹人笑话。”
“只要你说出来意,我断然不会为难你。”这小姑娘行迹可疑,身负上乘武功,是友便罢,是敌就不能放过。
她嘻嘻一笑“我听说秦三少爷要娶媳妇,特地来看看新娘子美不美。”
秦海棠眉头一皱,沉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想动手了?”
“我是来帮忙的。”她正色道:“难道你不想逮到那个让你身受重伤的兔崽子?”
“你要帮我抓极恶杀手?”凭她?口气未免太大了吧?
“哈哈”她却突然大笑“你想抓极恶杀手?噗”有什么好笑的,她的反应好像他刚刚说了很荒谬可笑的话一样。
“算了,我告诉你,这事不是极恶杀手做的,要找人晦气,也得找对人吧?”她敛起笑,正经的说:“我是来帮你找对人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反正你足以自保。”她露出一脸很可惜的样子“不过你那娇滴滴的娘子,恐怕就非得信我不可了。”
秦海棠直瞪着她,冷声道:“你究竟是谁。”
“这样说吧,引出那人,你和你娘子从此高枕无忧,我也替阎罗殿除掉一个没用的败类。”
原来这个小姑娘是阎罗殿的人,难怪小小年纪就一身好功夫。
“我不会和阎罗殿的杀手谈条件。”
“放心吧。”慕容雪嘿嘿的笑了几声“我不是阎罗殿的杀手,绝对不是。”她只是杀手们的主子而已,根本连杀手的边都沾不上呢。
大红的喜烛燃着,将新房里独坐在床沿的新娘身影映在墙上摇晃着。
门外几名丫头低声的说笑,谈论着今天既盛大又热闹的婚礼,浑然没发现花丛里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黑影轻轻的跃进房内,悄然无声的接近新娘。
这个叫双蝶的女人命还真是够硬,竟然没死!也算秦海棠命大,居然还能兴高采烈的娶老婆、拜天地。
他打算先杀了双蝶之后,再假冒成新娘,等新郎喝得醉醺醺,一把搂住新娘只想快活销魂时,一刀了结他的性命。
简单又利落,接着再去杀了那个待在教坊里的娘们。
手一场,掌中立刻多了一柄利刃,他快速欺身而上,一刀刺落。
新娘人影往前一窜,右手挥出,拇指与食指扣住他上臂与前臂相交的曲池穴一弹。
关礼正只觉手臂一麻,已给她拂中了穴道,再也使不出力来握刀,匡当一声掉到地上去。
他不由得心中大骇,没想到新娘子竟然身负绝艺,不但出招快速,盖着红巾居然还认穴奇准!
慕容雪一招拂中了他的穴道,左手一探便抓下他的面罩,盖头的喜帕飘开落了地,她缓缓的转过身来。
“呵呵原来是关大侠呀。”一瞧见他的面貌,她娇笑了两声“什么时候开始覆面做生意了呢?”
秦海棠最后还是接受了她的意见,以她为饵将杀手引来,一举铲除这个麻烦。
“鬼”鬼阎罗!关礼正惊骇莫名的看着她娇俏的花颜。没道理,不可能的,新娘子怎么会是她?!
他不知道新娘子的确不是她慕容雪,上花轿和拜天地的也不是她,不过被送入洞房的倒是她。人家真正的新娘子此时正好端端的在另一间新房等新郎呢!
“嘘。”慕容雪把手指轻轻的放在唇上“别喊我的名字,喊了之后我可得杀你,你知道我讨厌血,呵呵。”
他心念急转,知道今晚要善了是不太可能了,他忖度着,鬼阎罗武功虽高,终究是个小女孩,还不足以为惧,怕的是敌无极也来了。
他四下看了看,强自镇定道:“敌无极呢?”
“放心。”她眼珠转了几下,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他嫌杀你脏了他的手,所以没来。”
“好。”这声好刚落,他突地一掌带起八仙桌,夹着凌厉的掌风往慕容雪击去,然后趁隙破窗而出。
慕容雪身子一纵,轻轻跳上桌子使出一个燕落平沙落地,就这么一耽搁,已经让他给逃出屋子了。
她咯咯笑道:“忘了告诉你,有人想跟你比划呢!”
关礼正来到外面,陡然听见一声发喊,随即出现一群手持火炬的汉子,将四下照耀得有如白日一般明亮。
秦海棠一身喜气洋洋的新郎倌打扮,胸前还结了一颗大红球,但神情及眼神却是冰冷而肃穆的。
“上次被你偷袭得手,现在让我们再比试一次。”他手往上一伸,一柄长剑破空飞来,身子一纵往上一弹,右手抓住剑柄刷地一声抽出剑来,在半空翻了一个跟斗,将剑鞘当作暗器直射出去。
“我曲池穴受制,你胜了也不光彩。”
秦海棠冷笑一声,右手一扬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便解了他的穴道。
“我若胜了你,你便不能再为难我。”关礼正身形一转,从背后拿出一把大刀,将刀鞘给震了出去。
叶之秋帮秦海棠把剑送过来后,飞身上了墙头,一听关礼正这么说,于是喊道:“胜了再说吧。”“以多欺少,这便是名门正派吗?”他哼了一声,心里虽有惧意,但仍力图镇定。
秦海棠有多少本事他知道得很,怕只怕鬼阎罗和敌无极出手。他用眼角余光瞄了瞄,发现慕容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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