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其实行程也并没有忙到抽不出一点时间回去看望一下妈妈,但他宁愿直接赶赴工作现场,也不愿看到那双充满了歉然和愧疚的眼睛。他觉得自己负荷不了这种矛盾的心情,竟然又是如同当年一般的害怕面对她。等雨过天晴,不再有人记得和谈及,应该就会好起来的,楚河这样自我安慰。
赶到碧水湾,发现没什么记者的身影,让初阳不禁松了口气。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来开,看来是没人在家,可阿姨会单独出门这么久吗?有钥匙的她决定先进去慢慢等。
刚进屋把门关上,初阳就惊恐地发现以不正常的姿势倒在客厅沙发上的兰心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该不会是……
顾不得胡思乱想,她急忙冲上去将兰心洁扶起来,发现还有气息和脉搏,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可无论初阳怎么叫唤怎么摇晃,都不见她醒转,拨打了急救电话后不想傻等,她凭着一星半点可怜的急救常识,又敷毛巾又掐人中的,还是没法把兰心洁的意识给拉回来。
终于上了救护车,为避免楚河担心,她决定先去医院,等有检查结果了再告诉他,否则他一定更不安心。路上又给老妈打了电话,老妈知道情况后说她马上会赶去医院跟她们会合,这下她才稍感安慰。
刚刚初阳看到了茶几上的报纸,猜测兰心洁晕倒的原因应该就是看到了新闻所致。好不容易获得宁静安稳的生活,现在又被人毫不留情地扼杀,这种心情可想而知。
低头看着兰心洁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初阳很是担心,最近一直觉得她的身体不是很好,有几次还发现她在偷偷吃药,问她又说没什么,只是普通的胃药,趁这个机会得好好做个全身检查,否则没法向楚河交代。
病房内,郭慧文坐在兰心洁的床边,时不时地看上一眼正在打的点滴。好不容易打发女儿出去买点吃的,才得以跟对方好好聊聊,一时半会儿却又相对无言了。
自从上次一别,两人也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她发现兰心洁憔悴了许多,舒适的生活没能让她的身体得到很好的休养,可怕的病魔竟然去而复返,并卯足了劲对她施加折磨。刚刚医生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病人的癌细胞扩散得很快,已经是晚期了,我们已经无能为力,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想做什么就趁着还有点时间赶紧去做吧。这个可怜的女人,真是红颜薄命,郭慧文想。
“慧文姐,别让孩子们知道。”沉默许久之后,她终于还是开了口,就这么一个要求。
“我看很难再瞒下去,刚刚初阳一直缠着我问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她迟早会知道的。而且,也该让楚河知道,他该抽空回来多陪陪你,医生说……说你时间不多了。”
“不不不,他不是自由身,只能听从公司的安排。再说他现在这么忙,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让他知道了,只会增加他的心里负担,有害无益。这次报纸上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小河一定很不好受,我不想再让他难过了。”
两人就此问题争执不下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初阳愣愣地站在门口,呆呆地问:“老妈,阿姨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什么时间不多了?”
知道纸包不住火的郭慧文看了看兰心洁惨白的脸,轻声道:“乳腺癌,晚期。”
短短五个字,犹如五雷轰顶。什么?!竟然是那么可怕的病?!
“可以化疗啊或者动手术什么的,难道来不及了吗?”她上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老妈。
老妈只是无声地点点头,她存有的一丝幻想便落了空。
“初阳,阿姨只求你不要告诉小河,我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她不解。
“这是我现在唯一还能为他做的。”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初阳,“他的事业正处于关键时期,前些日子还跟我说马上要举办演唱会了,眼下还要面对那个大难题,我不想再增加他的困扰了。而且让他知道了,我怕他会受不了,他难受,我比他更难受。再说,就算让他知道,老天爷也不会再多给我一点时间的了。等我想告诉他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他的,你们就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就当我求求你们!”
她的声泪俱下让初阳最终还是妥协了。可初阳隐隐觉得,她不想让楚河知道的最大原因,是不想再一次面对他受伤的眼神。她害怕儿子此时此刻站在面前,对自己除了爱以外,还有怨恨,那种曾将他们母子俩拉得很远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