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鹅毛大雪中跪了整整一个村子的人家,得到的只是冷漠拒绝,从那时起,她就发誓,这辈子不再跪着求人,要让别人跪着求己。尽管强势得咄咄逼人,可她却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心理变态,她健康着呢,爱到沙滩晒太阳,爱做spa,爱骑单车,爱打高尔夫,爱看电影,爱看书,会看李肇正的大路朝天,也会看陆平的猫儿腻,涉猎广泛,只是由于她高高在上的地位,沉鱼落雁的容貌,再加上蛇蝎为心的手段,令到所有人都望而却步,男人更是闻风而逃。
此刻,就有一排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清一色眼观鼻鼻观心,忸怩不安,有些羞缩的模样。
“蟋蟀。”秋染轻声喊了一句,慢慢转身,嘴角翘起的那抹笑容殃国殃民,哪个男人都无法抵抗。
傅蟋蟀也不例外,他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连忙低下头去,怕把持不住,轻声道:“我在。”
“这盆是什么东西?”秋染轻声问道,指着他刚刚带回来的、搁在台面的小植物,紫色小花很美。
“松虫草。”傅蟋蟀如实禀告。
“谁送的?”秋染问道,莲步轻移走过去,两根纤指轻轻拈起一片花瓣,凑到鼻尖,细嗅着。
“一个叫萧云的人。”傅蟋蟀不假思索应道,暗自庆幸刚才停下来听了那个年轻人自报家门。
“谁让你收下的?”秋染有意无意问,骤然将视线投过来,似两支利箭呼啸而至,令人胆战心惊。
“这”傅蟋蟀无言以对,强行按捺着心头的惊慌,极力稳住狂跳不止的心脏。
“别怕,这小花,我很喜欢。”秋染浮起一个花香醉人的微笑,将指间的那瓣紫色小花轻轻放下。
“秋总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傅蟋蟀顿觉轻松不少,暗自嘘了口气,可冷汗还是畅通无阻流下。
秋染笑笑,端起一个青花小瓷杯,里面装着满满一杯醋,这是她的一个癖好,喜欢吃醋,吃真醋。传说慈禧老佛爷喜欢通过食醋美容,可她的目的不在于此,醋只是一种镇静剂,每每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小酌一杯。显然,此时此刻,她的心有些波动,平常,她在面对溜须拍马方面的功夫口碑载道,并不好戴高帽,可不知为啥,今晚总是患得患失。她放下青花小瓷杯,轻瞥了一眼那盆卑微得瑟缩不安的松虫草,顿时恍然大悟,原因就出在它的身上。
“蟋蟀,石沉海见到那件礼物,什么反应?”秋染揉了揉眉心,送上分梨,是她的得意杰作。
“脸色煞白,七窍生烟。”傅蟋蟀很明智地选择了夸大其词,这时候来不得半点诚实。
“既然这样,为什么那个叫萧云的会送这盆东西?以德报怨?我才不信。”秋染刚揉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现在再看这盆与世无争的松虫草,怎么看怎么像庙门两旁狰狞的金刚怒目,一点也不美。唉,真是不得不认老啊,判断力每况愈下了,要换做以前,即便是泥沙俱下的混乱状况,也能轻而易举地分门别类,可现在,再简单的事也处理得方枘圆凿,荒唐,灰心啊。
“秋总的意思是,他别有用心?”傅蟋蟀惴惴不安道,如果真是这样,他罪行可大了,引狼入室。
“也许吧。”秋染漫不经心地答道,叹息一声,然后唤过自己的秘书“小凤,你去查查这花。”
一直站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一个短发女人,她的私人秘书兼贴身保镖苗小凤端起松虫草,领命而去。
秋染静静望着苗小凤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端起青花小瓷杯,斟了一杯醋来喝,挽了挽耳边几根散落的秀发,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前面这群得力干将,不无感慨道:“我的一个恩人曾经跟我说过,历史上,强大的罗马帝国也有衰落的一天,虽然其衰落过程缓慢,但帝国斜阳是不可避免的趋势。古道成立至今,已经走过了三十个春秋,你们中间有的是开国元老,有的是中兴之臣,有的是后起之秀,对于公司,每个人可能都会有不同感受,毕竟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在这个位置有十年了,最大的感受就是对头源源不断,前有狼,后有虎,以前只是南宫家族的伯乐一家能跟我们打擂台,近几年锦湖在地产界异军突起,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了,进入了全国房企第一集团,而我们还在第二集团苦苦挣扎,压力大,担子重,前路远啊,各位。”
“我们都是古道的忠臣,只要秋总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开国元老黎族信誓旦旦。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黎经理,你在人事部经理的位置呆了那么多年,为我们公司挑选了一批又一批的精英人才,确保了人尽其才,我代表全公司向你表示衷心感谢。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准确地说,是一句古话:树挪死人挪活。我觉得这六个字能源远流长这么长时间,一定有它的道理,我很想尝试一下。古道要重振雄风,甚至说更上一层楼,当然离不开你们,但也需要一些改变了。我很喜欢一句话,说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一滴油不可能平息波涛汹涌的大海;一个针尖般大小的国家不可能让那些比她大千倍的国家永远俯首称臣。我认为,古道有必要引入战略伙伴,共同进退,携手共建美好明天,你们觉得呢?”秋染和风细雨地说出这么一个重要决定,在开董事会之前,先跟这帮得力助手打个招呼,无疑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免得到时候突然提出,引起太多的蜚短流长。
那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愣了一下,霎时还难以接受,互相对视着,谁也不敢轻易表态。
“我知道突然提出这件事情,你们会措手不及,不要紧,慢慢来,你们可以慎重考虑一下,再回答我。不怕跟你们明说,我的出发点完全是为公司着想,没有半点私心。我昨天跟刘半农副市长吃饭,他透露市里的常务会刚开完,西山区的影视城开发计划已经讨论通过,准备报人大走走形式,最快会在下个月初递交省发改委审批,孔市长在省里有人脉,估计阻力不大,年底就会动工,这是古道翻身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抓住。各位,房子是应该经常打扫的,不打扫就会积满了灰尘;脸是应该经常洗的,不洗也就会灰尘满面。”秋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真是一等一的心理学高手。
足足五分钟,没一人说话。
五分钟后,那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又一次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次终于表态:“我们支持秋总的决定。”
“真的?”秋染挑挑两道如黛青眉。
“如假包换。”那群男人众口一词,在平时可能会貌合神离,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得齐心协力。
秋染浮起一个水到渠成的微笑,花色迷人,这临门一脚射得太顺畅,都有点喜出望外了,尽管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引入战略伙伴是一件关系到古道未来命运的大事,一个不小心就会弄到满目疮痍。她常常自比作战勇猛战无不胜的项羽,与人斗勇时,无所畏惧,在大风大浪面前,可以披荆斩棘,可与人斗智时,却总是力不从心处于下风,所以很少会在公司的发展策略上指手画脚,都交给智囊团,而这一次的越界,可谓是破天荒头一次,她不希望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
可惜,她忘了,**曾一针见血评价过“项王非政治家”
场面并没有冷清下来,她想集思广益,便让那群男人各抒己见,他们也没有藏着掖着,高谈阔论。
而正当他们谈得兴起的时候,苗小凤回来了,还是那样不起眼,他们立即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苗小凤面无表情,慢慢走到秋染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秋染那张端庄秀丽的脸色霎时又青又白,睁大了眼一闪烁,又眯缝了起来,最后冷笑一声。
众人颤栗,像被狂风吹得倒伏的小草,一齐伏下身子,没有人敢出声,就连喘气都是竭力控制的。
苗小凤其实没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句:“松虫草的花语是:寡妇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