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算一算的话,唇亡齿寒这个成语故事还没发生,估计是在二十年后才会发生。
那时候春秋诸国又萌生了一个强大的国家,便是晋国,晋侯想要攻打他附近的虞国和虢国。虞国和虢国,虽然都是不大的小国,但是与周天子的关系非常密切,在诸多国家中,虞国和虢国,可是为数不多的公爵封侯,对于虽然强大,但是是侯爵封侯的晋国来说,也无法一口吞下两个胖子。
于是晋侯想到了一个特别的办法,那就是借道。
晋侯向虞公提出了借道一说,虞公也向莒子一般,特别喜欢美玉和宝马,这两个人的嗜好是不谋而合的,虞公贪图晋侯的美玉和宝马,和晋侯做了交易,虞公借道给晋侯,让晋国的兵马从自己的国土穿行而过,去攻打虢国,晋侯就献给虞公无数宝马美玉。
唇亡齿寒这个故事中,还有一个主角,那就是宫之奇了,宫之奇当时是虞国大夫,冒死力谏虞公,请他不要借道给晋侯,将虞国和虢国比喻成了唇、齿,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然而虞国刚愎自用,又被晋侯的宝马美玉迷惑,根本不在意宫之奇的劝谏,宫之奇愤而离开,在离开的时候还说过一句话区区壁马,骗取社稷,一代国君,做阶下囚。
晋侯的兵马顺利从虞国的土地上横行通过,势如破竹的直打虢国,虢国是小国,很快被灭,虞公还沾沾自喜,觉得宫之奇的劝谏根本是多心之举,晋侯的兵马非常规矩,没有任何僭越举动。
然而就在不久之后,晋侯兵马班师回朝,一路凯旋,从虞国的国土之上再次通行,准备回到晋国,但是这一次,晋国的兵马并没有规规矩矩,虞公开门揖盗,根本毫无准备,晋队趁机一口吞下虞国,顺手牵羊的一次并吞了两个国家。
吴纠心中惊喜,难不成这国字脸的青年,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宫之奇?毕竟旁边的青衫男子叫他“之奇”,又是虞国使臣,事情不可能如此凑巧。
那两个男子转身要走,吴纠眼睛一转,脸上一派温柔笑意,举手作礼说:“两位先生慢走。”
那两个人听到吴纠的话,立刻顿住了脚步,国字脸的年轻人似乎因为刚才驿官的话,心情不爽,横眼看了吴纠一眼,难免有些迁怒,说:“慢走作甚?”
旁边的青衫男子则是稳重的多,拍了拍那青年人,笑着会作一礼,说:“请问有何见教?”
吴纠笑着说:“见教在两位大夫面前自不敢言,纠只是刚才不巧看见莒国驿官言行鲁莽,若是不嫌弃,纠这边正好准备了午膳,请两位共用?”
那两个人对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吴纠一眼,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情,莒国的驿官对这两个虞国的使臣如此不友好,不礼遇,给他们馊掉的食物,刚才食物都被砸在地上,肯定是没得吃了,吴纠正好趁这个机会,邀请他们来用午膳。
那两个人有些迟疑,年长一些的青衫男子说:“这位可是齐国公子?”
吴纠见他一下猜破了自己的身份,也不避讳,笑着点头,说:“正是纠。”
旁边那叫之奇的国字脸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说:“你是吕纠?”
子清立刻皱眉说:“你是谁,怎敢直呼我家公子名讳!”
那青衫男子也连忙拦住旁边的人,说:“不得鲁莽。”
吴纠却不在意,笑着说:“宫大夫直言不讳,快言快语,没什么鲁莽。”
他这一说,那叫做“之奇”的国字脸顿时更加惊讶,说:“你竟然知道我?”
吴纠一脸笑意,谦和的说:“大名鼎鼎的宫之奇,如雷贯耳。”
那年轻男子果然是宫之奇,说是大名鼎鼎,其实也是日后才大名鼎鼎,如今的宫之奇,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而已,不然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吃馊饭受气。
宫之奇见吴纠虽然一脸谦和,但是每一句都猜对了,颇为有些不服气,再加上他曾听闻过一些公子纠的事情,虽然聪慧,但是风流纨绔,没什么可结交的。
宫之奇故意难为他,说:“你想请我喝酒?”
吴纠点了点头,宫之奇哈哈一笑,说:“你知我是谁,但却不知他是谁,若是你能猜到我大哥是谁,我今日便与你喝酒!”
子清一听,很不服气的说:“我家公子和你喝酒,是你福气”
他还未说完,吴纠就抬手制止了子清的话,笑眯眯的看向那青衫男子,略微一思考,虞国是个不大的小国,虽然是公爵封国,不过都是受到了周天子的庇护,才能维持至今,提起虞国其实吴纠很没有印象。
但是不得不提的就是虞国中的两个大人物,一个是宫之奇,另外一个就是百里奚。
号称五羖大夫,虞国灭亡之后,被当做陪嫁奴隶进入秦国,随被另外一个春秋霸主秦穆公相中,拜为上相,敬为师傅,可谓是不世之才。
吴纠见宫之奇对那青衫男子礼遇尊敬,还称其为“大哥”,虽然吴纠也是第一次见宫之奇,但是能看得出来,他是快人快语的性情人,礼遇一个人,肯定是有大才能,能让人折服的人,这个青衫男子的才华,必然在宫之奇之上,才能让宫之奇服服帖帖。
吴纠微一停顿,就在宫之奇的故意刁难之下,轻微笑了一声,拱手作礼说:“久仰百里先生大名。”
他这话一出来,子清没听懂,宫之奇和青衫男子都是一愣,宫之奇呆呆的看着吴纠,青衫男子则是还礼说:“齐公子有礼。”
那青衫男子面容清秀,文质彬彬,透露着一种文人气质,皮相白皙,嘴唇略薄,唇边有淡淡的法令纹,隐约透露着他的年龄,吴纠入眼觉得他有三十岁,还显年轻,然而刚才一番正视,这生的犹如美妇的男子果真是百里奚。
这么一算,百里奚被秦穆公启用的时候已经六十多岁,如今在二十几年前,看起来三十岁的百里奚,其实应当有四十岁了。
或许是百里奚云淡风轻的性格,让他并不怎么显露年纪,百里奚看了一眼宫之奇,笑着说:“之奇?”
宫之奇还在发愣,被他一叫,立刻醒过梦来,连忙对吴纠作礼,说:“之奇冒犯,还请齐公子大人大量!”
吴纠笑眯眯说:“大人大量就不必了,纠天生小心眼儿,定然要罚酒三杯。”
宫之奇一听,没忍住笑了出来,颇为豪爽,说:“这酒,之奇定然要喝!”
吴纠白色的袖袍一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宫之奇让百里奚先行,三个人就进了吴纠的院落,走进吴纠房中,吴纠亲自摆正席子,请百里奚和宫之奇入座。
子清忙碌的跑出去吩咐布膳,同时要多布两副碗箸。
宫之奇和百里奚入席,都没想到,听闻是个绣花摆设的公子纠,竟然如此彬彬有礼,内明通透,而且才华内敛,不骄不躁,没说几句话,宫之奇对他敬佩有嘉,百里奚也非常欣赏吴纠的秉性和作风。
众人坐在一起用膳,用膳之后饮酒,撤掉午膳,吴纠吩咐子清把小食端上来,就看到一个撇口的青铜小盘子放在桌上,里面放着下酒点心。
宫之奇和百里奚是从未见过这些点心的,其中一道青豆,青豆是鄙陋的东西,反正他们从未喝酒的时候吃过。
宫之奇好奇的看着那碟青豆,笑着说:“莒公小气,原来也给齐公子吃这个?”
吴纠笑了一声,说:“你别误会,这是我亲手做的小食,二位不妨尝尝看?”
宫之奇和百里奚都有些惊讶,公子竟然亲手理膳?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实在太奇怪了,听起来真是骇人听闻。
吴纠用小匕拨了一拨,就听到那“哗啦啦”的青豆生互相撞击,脆生生的,带着一些酥脆的声音,同时一股特殊的咸香之气扑面而来,竟然意外的醇香。
豆子经过炒制的醇香,伴随着调料的香气,实在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味,因为宫之奇和百里奚以前都没有闻过这种香气,但是绝对让人食指大动。
宫之奇沉不住气,首先用小匕拨了一些,放进口中,入口酥脆,青豆的香味完全被热火炒了出来,外表酥脆,内里醇香,虽然脆,但是绝对不咯牙,嚼起来脆生生的,特别带劲儿。
豆子上不知裹了什么佐料,除了咸味,还有香味,隐约有一种微辣的后味,青豆的青涩土气完全尝不出来,吃了一口之后,竟然异常惊艳,比宫之奇吃过的国宴还要让人惊诧。
宫之奇睁大了眼睛,已然说不出话来了,只是说:“这这真是奇了。”
吴纠笑了笑,说:“只是随手做做。”
青豆这种小吃,在现代也很普及,几毛钱一包的蒜香青豆,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胡蒜,蒜是张骞出塞之后,从西域带回来的物种,不过没有蒜也不妨碍什么,用其他的佐料调味也是一样的。
宫之奇和百里奚就着这碟青豆,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三个人的话头就说开了。
原来宫之奇和百里奚此行来到莒国做使臣,其实并非是谈什么盟约的使臣,而是来交换美玉宝马的使臣。
虞公和莒公有一个共同点,两个人都爱美玉和宝马,所以两个人也算是嗜好相投,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但是虞公和莒公还是会定期交换两国的美玉宝马。
这一次轮到虞国使臣来到莒国交换,不过虞公有些贪婪,就让使臣带上了不好的玉石和马匹,想要空手套白狼。
赶巧莒子也是个贪婪又不吃亏的人,看到了这些斑驳的玉,还有瘦弱的马,简直大发雷霆,自然要整治一下虞国的使臣。
那驿官如此猖狂,其实就是莒子授意的,否则也不敢如此对待别国使臣。
宫之奇和百里奚如今还未被露锋芒,只是小小的使臣,所以只能受此大辱,驿官一连两天,都拿一些馊掉长毛的食物给他们。
宫之奇一谈到这里,就生气的厉害,也是喝多了酒,酒气上头,冷笑说:“若不是哥哥拦着,之奇就一剑斩下他的脑袋!”
百里奚见他醉了,安抚地说:“之奇,不可胡言。”
吴纠只是笑了笑,挥手让子清出门去等,把伺候的寺人也都遣散了,宫之奇喝醉之后又抱怨了几句,就闷闷不乐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吴纠见宫之奇颇为抑郁,心中其实是想招揽这两个不世之才的,毕竟他们是在二十年之后才会发光的,如今要是自己招揽了,岂不是最好?
但是吴纠并没有第一次就唐突的说出口,只是喝酒聊天,听宫之奇吐吐苦水儿而已。
子清从房间出来,站在门外一会儿,听里面还在说话,左右看了一眼,于是敛下眼中神色,快速的往前走,穿出吴纠的院落,快速往齐侯的院子去了。
齐侯用过午膳,正在房中闭目养神,他斜卧在榻上,因着日头正热,他将窗户打开,黑色的鬓发有些松散,一律长发垂下来,被炙热的夏风微微吹拂着。
齐侯也是习武之人,虽然没有睁眼,但是非常寂静,子清一走进院落,他就听到了脚步声,在子清走到门口的时候,齐侯就淡淡的说了一句:“进来。”
子清赶紧走进房间,然后回手关了大门,跪下来行礼说:“小臣拜见君上。”
齐侯没有起身,还是斜卧在榻上,都没有睁眼,一双狭长的虎目轻轻闭着,看似很悠闲的挥了挥手,子清立刻站起来。
齐侯说:“公子纠那边,又怎么了?”
子清连忙将公子纠刚刚见了虞国两位使臣的事情说了一遍,吴纠和虞国使臣喝酒聊天,颇为投机。
齐侯这么一听,突然睁开了一双虎目,他的眼睛略微狭长,棱角分明,眯起来的时候透露着一种王者的威严。
齐侯的眉头微微皱起,说:“虞国的使臣?”
子清说:“是。”
齐侯慢慢坐起身来,将垂下来的长发伸手扫到肩后,眯眼说:“是哪两个人?”
子清说:“小臣听公子纠说,其中一个人是宫之奇,另外一个只是听说姓百里,不知名讳。”
齐侯猛地身体一震,心中狠跳两下,若是旁人,定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而齐侯是活过一次的人,自然听过这两个响当当的虞国大夫。
齐侯淡淡的说:“宫之奇百里奚”
子清有些奇怪,不知君上怎么知道这两个人的名讳,听君上口气,这两个人,仿佛还是什么厉害人物。
齐侯说:“公子纠都和他们说了什么?”
子清仔细回答说:“回君上,只是喝酒吃青豆,聊得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齐侯笑了一声,挑眉说:“喝酒?吃青豆真是让孤刮目相看。”
他笑的意义不明,子清也不知道君上是什么意思,只是低垂着头,齐侯笑过,脸上一片阴霾,挥手说:“你且去罢。”
子清应声作礼,很快退出了齐侯的院落,往回敢去。
子清回到吴纠的房间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喝酒聊天的声音了,子清连忙过去,刚要敲门,就听到身后有声音。
“哗啦”一声,吓了子清一跳,猛地回头一看,最先看到的是一方白色的衣摆,因着天气热,衣服是蚕丝做的,柔软凉快,轻轻的晃动着。
子清抬头一看,吴纠竟然不在房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子清连忙说:“公子”
吴纠喝了一些酒,白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殷红,仿佛是天边的晚霞,眉眼眯起来,带着浓浓的温柔笑意,看着子清。
子清心脏跳得厉害,有些忐忑,强自镇定的说:“公子,两位使臣回去了?”
吴纠拨了拨自己散下来的鬓发,笑着说:“是啊,喝醉了便回了,我方才送送他们。”
子清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心中仍然猛跳,不敢再多说话,低着头装乖,眼珠子狂转,但是不敢让吴纠看见。
吴纠表情仍然淡淡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似乎喝多了有些不适,又抬手揪着自己的领口扇了扇,状似不经意的说:“子清。”
子清连忙说:“公子?”
吴纠笑眯眯的微微弯下一些腰,子清才十二岁,自然比他矮了不少。
吴纠弯下腰,右手微微抬起,食指轻轻顶在子清脖子上,稍微用力,白皙的手指顺着子清纤细的脖颈,一路逆着划到他尖尖的下巴上,顶着他的下巴,将子清的头抬起来。
吴纠眯起温柔的双眼,嘴角衔着淡淡的笑意,口气半真半假的说:“你方才去哪了?让公子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