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不是尚有位能干的长公主么。”
说罢,便走远了。
英气干练的女子静静立在廊下,直到那背影消失,才身形一晃,如那风中残叶一般,将要被风拂去。她跌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修剪得平顺的指甲陷在木里,神色痛苦,“皇兄,你还是在怪我……”
木兰英招摇头,苦笑,抬眼看那一枝刺目而来的雪梅,唇边泛起凄苦笑意,“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雁妃雪,你听见了么?这是你对他说的话,他至今仍记得,至今……仍不肯原谅我。”
她抬手,抚上那一截梅枝,“我错了,我原以为你在,会毁了他。原来,你不在,才是毁了他……”
木兰英招闭了闭眼,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声音里已有哭腔,“妃雪,你若在天有灵,求你让皇兄振作起来吧。青国可以没有木兰英招,但绝不可以没有皇兄。没有皇兄,国将不国,我们灵族,迟早会有大难……”
女子半伏在长椅上,像风霜洗过的残花,耗尽一身气力,终抬起头来,遥望廊外一线天空,那天空分明清澈静好,她却微微蹙了眉。
低喃。
“要变天了……”
“要变天了?”
同样的一句话,出现在玄海之北,酆都城的玄金宫中。
金殿之上,九根盘柱之时玄武神纹飞舞张扬,神兽之目镶以黑曜石,身上鳞甲覆墨玉雕琢,地板乃千年水玄石,御座黑玉镶金。整个大殿皆是沉沉玄黑色,立在其中只觉四面沉浑气势逼迫而来,令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御座之上,玄皇一袭深黑华袍,领口袖口滚着暗金玄武纹,手中转着一只黑玉金沿的酒樽,唇边明明有笑意,那眸却直叫人冷到心底,“废物。”
他声音冷如万年冰窟里生出的寒刃,看着立在大殿上的白衣男子——自己的皇叔,玄礼。
玄礼微微俯身,“派去喀哈大漠的探子回报,妖兽之事是否人为暂且难下定论。但空城之事表面上看来是帮赤子烈的,事实上是否与魔族有关,尚且难料。前段时间在炎国一处小镇的血案也有蹊跷,那两人的修为与隐卫在鸾凤岛上探知的消息极为相符,但总觉得事有蹊跷。这两件事看起来目的单纯,但结果却都给炎国造成了些事端动荡。微臣以为,这般动荡很明显对大苍有利,那么,这两件事背后是否与大苍脱不了干系,就值得深思了。”
“是否与大苍有干系,有那么重要么?”玄皇转着手中酒樽,“三百年前,那人毁去八荒大柱之时,野心便已昭然若揭,他迟早要动,也迟早要动到我们头上。白金宫中的金灵珠已被他封印,下一个就是炎国。再下一个……”
他不说话了,玄礼的身子却俯得更低。
“炎国的天变不变与我们有何关系?即便那女人真有本事帮赤子烈翻了天去,炎国依旧是炎国,要对抗大苍,联军之事必成。重要的是,给朕去查她身旁那男子的身份,幻地中我族那名神阶女子的身份,还有……”玄皇饮尽杯中酒,唇边一抹冷寒而轻蔑的笑意,“一介奴籍,难得有些才华,却用在个废修身上,哼!真有那翻天的本事,不如为朕所用。她既要救赤子烈,势必要去万赤城,命人在城中守候,伺机而动。若失手,就不必回来了。”
“……遵旨。”
就在各国宫中暗涌不迭的同时,墨玉谷中。
一名白衣少女立在天际,脚下是八十万喀哈十城的百姓,百姓前方,两万黑袍王骑巍巍站立,其后是十城中四大职业堂会的重要人物,此时此刻,全都抬起头,望向云端静静立着的少女。
“首先,我要向大家道歉。没有经过你们的同意,便擅自将大家带进了我的谷中。让你们要在这里过一段远离家园的日子,我很抱歉。”她鞠躬下去,声音清冷如泉,和着灵力,足以传到每个人耳中。
底下静悄悄。
事情的大概百姓们已经听说了,自从伽摩城的百姓最先被带进来,赤烈王骑的副队长铁洛便向众人解释了前因后果,之后一城一城的百姓进来,事情纷纷传开,如今已是人尽皆知。他们得知了她这一路的奔波辛劳,得知了她曾在鸾凤岛上救王骑、为夺火鸾丹险些丧命两大神阶之手,为了殿下之事与王骑们合谋了空城之举。这个曾在伽摩城中掀起一场狂热的上古符咒师少女,再见她,许多人已发现她比数月前离开时消瘦了许多,下巴已经尖尖的,一张脸蛋儿巴掌大,唯一不变的,是那眸中的执念与坚定。
在她出现的一刻,许多人想欢呼,就像数月前她炼制出炼器符的一刻那般。然而,当她躬下身子的那一刻,那些原本想要的欢呼忽然堵住了嗓子,那些热切的、撕扯的、让喉咙发烫的情绪,令整个山谷寂静无声。
他们只静静看着她,看她直起身来,看她露出淡淡的笑容,一瞬间,似有玉兰盛开,胜过万紫千妍。
“请相信我这样做是迫不得已。我不能任由大家成为朝廷的胁迫烈王殿下的筹码,殿下他苦了多年,我愿他有光明的未来,愿他能一偿夙愿,愿他能不失去他所珍视的一切。”少女望着下方,视线从王骑们和百姓们身上缓缓掠过,“愿他视如兄弟们的你们,视如子民的你们,在他回来的时候,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