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回来!
她收回手,不是因为女子的羞涩,而是在收回的那一刻,她也不知为何,心悸而惊慌,属于女子天生的敏锐直觉和自我保护。
她将掌心护在胸前,抬眼看向凤天,他仍是半倚在轿子一角,自她进来就不曾动过,姿态慵懒,笑意散漫,眼眸含笑。
没什么不对。
可,就是不对。
那眉眼那姿态那气质,是凤天,却也不是凤天。
这样的凤天,她曾经见过,她火烧仙奴坊,大闹凉州城,他自凉州仙宫抬着的飞轿中而来,风华仙姿,点尘不惊,上位者的姿态,微凉。
但在她面前时,凤天向来不是这样的,他会无奈,会对她叹气,会认真,会责怪,笑得散漫,却温暖。他也时常吃她豆腐,占点小便宜,时而挑逗她,但眸底的笑意向来浓郁,目的是看她窘态。绝不像方才在她掌心那一揉间,眼底的那般魅惑。
魅惑!对,就是魅惑。繁花里的最是鲜妍的那一点,妖冶惑人,却太过斑斓艳丽,罂粟般带毒。
这人很像凤天,却只是像他在人前的一面。
这人,不是凤天。
穆然断定,身子漫无声息从角落处往轿子的窗口处挪了挪。这轿子华美宽敞,平常轿子的三四倍不止,窗口开得也大,足够她逃脱的。
此时,她有些自责,今夜闯轿实在是莽撞了,但她一连睡了十日,醒来便听说凤天受伤吐血,虽知他说过晚上会回来,但见到他的轿子,就想进来先一探他是否安好,却不想遇上的是这样一个人。此人假扮成凤天,不知目的为何,是敌是友?
无论是敌是友,她都不能久留,这轿子里不能打起来,且此人修为未知,但凭他敢假扮成凤天,修为定然不在仙阶巅峰之下,不然随行的炎国官员必然发现异样。真仙期巅峰,这样的人,若是有离婴和她的仙兽在,倒也不惧一战,但此时在轿中,凤天的身份又很敏感,这不同于她今夜在闹市上做下的两件事,涉及的只是族中子弟纠纷,一下子不会引起家族高层太大的重视,只会在年轻子弟间慢慢拉仇恨。今夜若是一旦她在凤天轿子里闹起来,那炎国势必是要做出彻查的姿态来的。<cmreadtype='page-split'num='5'/>
且……她方才进来时,用了隐身咒,若是此人头脑不笨,此刻应已知晓她身份。
不好!
穆然心中一凛,却又一惑。若此人知道她的身份,那他为何到如今还跟她演戏?他是友非敌?还是说他有自信能擒下她,故而先耍着她玩?
诸般念头闪过,穆然脸色倒是没动,且垂着眸,眼底光华全都遮掩了住。
她垂着眸,自然没看见对面男子的目光。那目光里讶异、不解、趣味等情绪一闪而过,随即细细看她。在他眼里,少女正捧着手心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困守轿子一角,那一瞬间小兽般的模样实在有趣。但她却非一般女子,遭受轻薄后或脸红或怨怒,而是垂着眸,思索,镇定,长睫的翦影投在脸上,这流华浮动的轿子里,越发衬得肌肤玉瓷一般,海底宝珠生晕。
她镇定地抬眼,笑容自然,还在与他调笑,“你总是没个正经,早知你无大碍,我就不做这闯轿的事了。”
“来了也好,我正寂寞。”男子唇边漾开琉璃般笑意,仍是靠在一旁不动,眼神却勾着她,“这轿子里好生宽敞,回馆驿的路实在太长太无聊,你来了,正好陪我。”
穆然笑了起来,语气嗔怪,甚至扭了扭腰身,“这轿子还宽敞?哪里有我阁楼宽敞。你今夜来,我们慢慢聊。”
她这一扭腰身,那紧致的流线便在轿子里漾开,带着少女特有的玉兰香,胸前的雪线也惊人的柔软美丽,令人遐想。
男子眼眸含笑,目光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流连,她却在这目光里又往窗子处移了移。
男子却笑了,笑得波光荡漾好不温柔,“谁说轿子里不够宽敞的?你看,你就离我那么远,我都够不着你。你想聊什么?咱们就在此处聊。”
说话间,他手已伸过来。
穆然也已念动隐身咒,飞身就从窗口处窜了出去!
她窜出去,姿态轻飘飘的,如同一阵清风拂过,并未引起外头护卫们的注意,一样东西,却留在了轿子里。
轿子里,男子伸着手,一副要捞人的姿势,掌心上托着一枚玉牌,入手温润,那窗口的锦帘拂动间,他便已看清了上面的字。
赫连。
赫连……男子盯着玉牌良久,若是穆然此时在,必定惊讶,因为此时男子已收了诸般笑意与风情,面无表情看着那玉牌,眸底复杂的情绪闪过,最终归为冰冷。
随即,他抬眸望向窗口处还有些微微拂动的锦帘,魅惑的笑意慢慢浮上唇角,似趣味,似兴奋,低低道:“哎呀,你给我这个,意欲何为呢……真是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