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炎国太后的养子,他的生母是太后的亲妹妹,不知什么原因早亡,他从小便被太后抱进宫中养在膝下,自小宠爱。连他原本和姚家小姐定下的婚约,他因不喜擅自取消,太后竟也没怪罪,可见宠爱的程度。
而这位祈王,据说喜欢的是扈瑾兰,曾向她下聘三次,求而不得。这事当初王骑们说的时候,穆然只当八卦一听而过,倒没往心里去,这么看来,是真的?
穆然的目光无意间掠去对面,忽然和姚妩带刺的目光撞个正着,不由心中一突,接着黑线。那八卦中和祈王定下婚约的,不会是姚妩吧?今夜只是借扈瑾兰的身份和脸用一用,怎么竟遇上这么个三角关系。
“兰兰!”祈王的声音将穆然拉回现实,他眼神晶亮,面带喜意,“自从你回来,我递了十来回拜帖,你都避而不见。今夜你可躲不过我了吧?”
大殿上又静了静,一干炎国官员再度把头低了低,有的人在后头默默摇头,似乎觉得很是丢人,又司空见惯。
穆然好生看了祈王一眼,这话他怎么也在大殿上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觉得丢脸么?
祈王被她这一眼看得脸上绽开喜意,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你很少看我这么久,难不成本王今夜穿扮甚合你眼缘?”
穆然赶紧低头,垂眸,恢复含蓄状,不肯再去看祈王。
祈王也不在乎,自顾自欣喜展开自己华袍的袖子,左端量右端量,嘴里喋喋不休,“原来你喜欢松墨的颜色,那好!我以后只穿这个颜色!”他边说边踢踢穆然旁边那王公,“让开让开,换个座。你去本王的位子,本王坐这儿。”
那王公顿时苦了脸,“殿下,这不合规制……”
祈王负手扬眉,“不过是宫宴,正事能谈成就行,规制不规制的,有何要紧?你换不换?不换的话就往后头挪挪,本王在此加个席。”他说着已经转头,抬手去唤宫人,“那边的,过来过来。把本王的席子搬来,把他们往后挪挪。”
宫人不敢不来,但却瞄了眼这一排坐席。坐席间相隔的位置都是有规制的,这么安排刚刚好,这满殿华袍锦袖的贵胄们也不会觉得挤,可是再加个席位,难免要挤些。这宫宴办得挤挤巴巴的,是不是太有失国体了?
那王公也是这么想的,且坐席都排好了,他们都坐在前席,这一挪的话,岂非后头的席位都要跟着后移?到时满殿的挪桌子声,太有失体统了!最终那王公只得苦着脸跟祈王换了座位,只是他坐去对面祈王的位置上,难免坐得跟针扎了似的,屁股都不知往哪放。
祈王却不管别人的屁股往那放,反正他是舒舒服服坐下,一坐下就兴冲冲看穆然,道:“兰兰,你看我今夜也没带女伴,证明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表!虽然你今夜是凤天真君的女伴,但我不介意坐你旁边,把你当我女伴。凤天真君想必也不会介意的吧?”
凤天闻言含笑看来,不置可否。在祈王眼里,此时的穆然是扈瑾兰,他没道理置喙,但袖子下本来要退出来的手却是又按了回去,握紧穆然的手。
穆然却不得已又看了一眼祈王,这一眼的内容很是丰富。
她因为赤子烈所受到的不公待遇,向来对炎国的皇族没有半点好感,在她的印象里,这祈王也应当是个或骄横跋扈、或自命风流的皇族子弟。但是今夜一见,怎么感觉离想象中的相差好远?
虽是宫宴还未开始,大殿上时有寒暄,但众人皆轻声轻语,很重礼仪。唯有这人是个大嗓门,他嗓门大也就罢了,说的话怎么还这么的……脱线?
除了脱线这个词,穆然实在想象不出别的来形容祈王。
除了她,想必这大殿之上的炎国百官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此时人人低头,头都快埋到裤子里了,有人汗颜对着凤天频频施以歉意的表情,对本国有这么个皇族贵胄表示出无比的遗憾。
听说炎国皇族血脉原本繁盛,后来炎皇继位,生性多疑,杀了不少兄弟。这些兄弟都非姚太后所出,于是接连死于皇族争斗之中。而赤子烈正是因为是炎皇亲兄,杀他若没有足够令人信服的理由,恐被天下人诟病,也连累姚太后不顾亲子的名声,于是才留到现在。如今的炎国皇族纯正血脉,只剩炎皇和赤子烈两兄弟,再排得上号的,就是姚太后的养子,祈王了。
穆然不由内心大大摇头,想起纵横五国到处拉人打架,不打也要拉着你打的武痴煞神烈王殿下,再看看这个脱线的祈王,虽然她还没见到炎皇,但是怎么就突然觉得,这炎国皇族的男人都这么的极品?
祈王殿下自然不知他此时已被穆姑娘打上了脱线的标签,他见她望来,兴冲冲道:“待宫宴散了,我亲自送你回府!”
穆然闻言暗暗蹙眉,心中盘算今夜若是这人碍事,要怎么处置比较好。
正盘算着,忽听宫人报道:“烈王殿下到——”
宫人嗓子尖利,一声传得老远,整个大殿忽然静了静。
不似祈王来时那般只是微微一静,而是死静。像一条原本微微流动波光荡漾的河水突然间变成了死水。没人出声,亦不像祈王来时般众人纷纷站起来相迎,没人起身,只是齐刷刷望向殿外,齐得像是一排排被线扯着的人偶。
大殿外,隐约听见脚步声。那脚步声一听便是迈得大马金刀,人未到,便听出霸烈。
穆然听着那脚步声,袖底的手忽然又紧。
她抬起头,目光定格在那殿门口,渐渐大步踏来的绯墨色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