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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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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明的小娃娃可以。”他得意洋洋的。“时光慢慢过去,小娃娃成长为玉树临风的小男孩”

    笔事的头尾总算接上了。她扁了扁小嘴。

    “十岁那年,他娘携着儿子的小手重游江南旧地,霎时,当年的恋人和恩爱情景历历浮现心坎,她终于隐忍不住,私下向小男孩透露他的真正身世。”

    “她难道不担心小孩子嘴巴不牢,传扬出去?”素问敬佩这位母亲大人的胆量。

    “我已经声明过,那个小男孩天生知书达礼而且充满智能,他怎么可能傻呼呼地害母亲和自己送命?”他白了病人一眼。

    “是吗?”她狐疑得很。哪有这种天才儿童!“接下来呢?”

    “小男孩得知自己的生父原来另有其人时,非常激动,拚命要求娘亲让他和生父相见。而他娘自然也非常渴望获得旧情人的消息,于是答允了他,并且私下派遣秘探打量江南公子的下落,结果”“怎么样?他痴心殉情了?或者一时想不开出家当和尚?”素问屏住呼吸。

    “不,结果得知当年的翩翩佳公子早已另娶妻室,并且诞下独生儿子。”

    她就知道,巴望男子为女人守身,简直休想呀休想!“贱咳咳咳”“反应请勿太激烈。”他不太满意她鄙视的姿态。“男大当婚‘大当嫁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他们俩谁也没对不住谁。然而,当小男孩的娘于十年后再度探查故人的消息,却传回公子和他妻子已经过逝两年余的惨事,而对方的独生子由一位江湖奇人收养。”

    “咦?这点倒和我的身世肖似。”素问帘思及自幼护佑她的师父。

    “再隔一冬,小男孩的爹恰好欲出发巡视北方,于是他便极力争取与父亲同行的机会,而后与住于当地的异母弟弟取得联系。这两个小男孩仅仅相差两岁零六个月”“可见那位公子变心的速度有多快。”她硬是记牢男人的负心。

    “公子是因出于义气,善意迎娶结拜兄弟的遗孀,借此提供她适当的庇荫。

    人家可是一片好心,你别一竿子抹杀他所有优点好不好?”他莫名其妙地着恼起来。

    “奇怪了,我侮骂一名虚构的角色,你这么凶巴巴的做什么?”“我”仲修登时语塞。“我只是仗义执言!”

    “别吵了,接下去说。”身为一位热情的听众,她保证会受到全天下的说书先生们诚挚的欢迎。

    “由于年岁相近,两个小男孩很快便结为好友,按着小男孩”

    “这个小男呵哪个‘小男孩’?”她已经数不清第几度中断说书人的滔滔不绝。

    “就是故事主角,你再吵我就不说了。”仲修表达他的抗议。“主角男孩听说,原来他弟弟的生母与前任丈夫育有另一名男孩”“又是男孩!她们除了生男孩,难道不能换点口味?”她再度发表高见。

    “你管人家!”仲修正式宣告放弃,草草划下句点。“反正三位男孩最后相认,长大后变成好兄弟,故事说完了。”

    “嗄!这样就说完了?”他的故事未免太虎头蛇尾了。“请问阁下,你的故事旨在传达什么意义?”

    “啊?”这回轮到他眨巴眼皮子。

    “宗旨呀!”素问很起劲地队他。“每则故事皆隐藏着传道解惑的宗旨,比方说,‘嫦娥奔月’的故事告诉我们不可以随便服用丹葯,以防泻肚子泻得虚脱,轻飘飘地飞奔到广寒宫去,那么你的故事又蕴含着什么宗旨?”

    “我这个”早知讲个故事也得耗费一大把心眼,他干脆打晕她算了。“我的宗旨就是唯有努力的小男孩才能找到他的好兄弟。”仲修绞尽脑汁,思索符合故事情节的结论。

    “噢。”为何她在起承转合间没听出这个伟大的“宗旨?”

    “好啦!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他抢在曾丫头提出更多刁钻问题之前发难。“我保证定时唤醒你,不让你一直昏睡下去。”

    “可是”她嘟高了嘴,显然不依。

    “下回你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仍会守在你身畔。”这是他的信诺,君无戏言,出家人不打诳语差点忘了!他好象和出家人扯不上关系。

    “成交!”素问暂时满意了,悠悠枕回他的膝盖。

    她的脑海,不断浮现闻人独傲和封致虚的身影他尔雅俊挺的兄弟们,故事中的另外两名小男孩。

    呆子也猜想得到,他故事中的“虚构人物”与现实人事的关联。

    再过几个月,闻人独傲和封致虚的妻子即将诞下新生命,人间又将增添两名圆嫩可爱的胖娃娃。这两兄弟无论是外貌或聪明才智,皆带有得天独厚的血统,而他们的绝配柳朝云和南宫守静,在天资条件上也不遑让丈夫。两对天作之合所生的小宝宝,应该也是优秀漂亮的品种吧?

    她多希望能亲眼看到小娃娃诞临。

    然而,有其生、必有其死自然早在千百年前便写下如是的法则。

    她的身子,足以撑持到数月之后吗?

    素问筋疲力竭地沉入黑暗中,不暇思索出问题的解答。

    直到撑开僵涩的眼睑,她才发觉自己曾再度昏迷过去。

    殛心摧骨草引起的剧烈痛楚,几乎摧毁她的四肢百骸。无论如何,这次的睁眼,代表着她又暂时战赢了毒性即使胜利的果实短暂而苦涩。

    她浑沌虚软地撑直了卧躯,悚然瞟见第二项事实小石洞内失却仲修的踪影。

    “仲修大哥”她颤巍巍地叫唤。他拋下自己,自个儿溜了?

    不会的,仲修大哥不会临危丢下她,他曾经金口许下然诺,必定从事初陪伴她到最终。

    锵锵锵!盘旋的山风灌进石洞内,夹杂着短兵相接的杀伐声。素问扶着石壁,娇弱无力地捱向洞口。

    哗!她险些一跤跌下十来丈陡崖。

    原来小石洞的地形如此险峻!狂跳的芳心几乎迸出喉头。

    一片光秃秃的刀削山壁从她脚下垂直割到地面。

    总坛的后山有一处直峭的绝崖,横切面的部分几乎寸草不生,平时她鲜少攀登这处峭壁,试炼自己的轻功火候,毕竟一个疏忽,小命便会栽在绝崖下。由于某次地动而造成岩壁龟裂,因此在半山腰的高度显现一道两尺来宽的裂缝。岩缝内,十来尺的曲径导向一处五尺见方的石窟,正是她此刻藏身的洞穴。若非仲修仗着一身硬功夫,旁人恐怕还上不来这座石洞。

    峭壁的起点,十几道窜动的黑影正围攻一名飘逸绝伦的白衫男子。

    仲修!她一愣。莫非那家伙吃得太撑了,没事潜回总坛里撩拨“她的”徒子徒孙?

    唉!他也太不给面子了,好歹她仍未卸下黑炎教教主的新身分,他怎好当面为难她的同门呢?

    她下望着他们的打斗,白衣客的武功明显高过围剿的虾兵蟹将,但有鉴于黑炎教教众浑身沾满了毒粉,他只能采用小圆石做为暗器,一一点倒对方。

    远远地,一道青蓝色的身影快速奔驰过来,准备加入捉人的行列。

    大法王亲自出手了!

    殛心摧骨草!

    仲修不再恋栈,回头攀上直削的山崖。

    “仲修大哥,赶紧离开”她微弱的呼叫完全被疾风吹散。

    太危险了!仲修的双手双脚全都攀附在岩壁上,试图稳住身形,宛如活生生的标靶,哪里腾得出空隙来防卫自己?“你快回洞里,别出来吹风。”他竟然只顾着叮嘱她,浑不把自身的险境当成一回事。

    两把金钱镖激射向他的双腿。

    “小心!”素问掩面看不得。

    仲修斜里一侧,虽然避过敌人的暗器,身形却猛然下坠好几尺。

    “去他的!”他喃喃咒骂,施展出“盘天梯”的独门绝技,脚下轻轻一借力,帘飘飘然朝峭壁上方升高了十来尺。

    “仲修大哥,你先下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别急着上来咳咳咳”突如其来的剧嗽倏地让她咳弯了腰。

    “我叫你回到洞里,你听见没有?”他沉着嗓门大吼。“我叫你回到地面,你听见没有”她已经失去喊话的体力。

    忽地,咻咻的长音划破冷冽的山风,直直冲向仲修的背脊。

    倘若他挥手挡开暗器,其势非得坠下绝壁底端不可;若不理睬它,依照暗器的速度来看,中了暗器又肯定毙命。

    他抬头迎上素问惊骇忧惧的视线,忽地被惹毛了。堂堂天子居然附在贵州的山壁上当靶心,这帮毛贼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他奶奶个熊!老子赌了!

    一股内劲贯注在足底的涌泉穴,他猛然往上弹跳。

    暗器破空的呼啸声紧追着他的下侧。

    人与暗器的距离渐渐拉近,两丈、一丈、五尺

    人与岩缝的位差也逐渐缩短间隔,两丈、一丈、五尺

    白花花的阳光刺进素问瞳仁中,她刺痛地合上明眸,再度感受到体内的酸涩滋味。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薄丝布料拂过她的脸颊,扬起飒然的轻响。

    “早安。”耳畔爽朗的问候促她睁开眼睫。

    他没事!

    怎么可能?

    她惊惧地扑进他怀里,慌乱地摸索着一丝丝的血迹、伤口或断骨残肢都没有!

    他会变戏法?

    “我跑得比那根丧门钉更迅捷。”仲修好心地提供她正确解答。

    “你你”重实的血肉之躯居然快过一根轻巧的丧门钉。

    她气恼得想砍他一斧头,又如释重负得险些放声号哭,种种情绪冲击着她的脑袋,话到嘴边,却换成一句“你干嘛趁着我放松警戒,下崖去欺负我的徒子徒孙?”

    “我潜回总坛取葯材,因为”“以前他们虽然辈份比我高,可我现在是他们的新教主耶!”她泪汪汪地吼他。

    “你昏睡的当儿,我翻阅过令师的札记,其中写道”“而且你还偷看我师父的手札,真可恶!师父的遗笔连我这个徒儿都尚未过目。”

    “何古研究了十二年,临终前勉强找出一味可以抑制殛心摧骨草的葯物”“活该你被大法王的毒钉打中,到时候看我同不同情你!”“虽然金丝何首乌无法解去殛心摧骨草的毒性,但它可以减却毒性发作的机率和痛苦”两人又展开各说各话的老招数!

    “你你笨蛋!”泪水汪汪地威胁着泛滥。“干嘛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一旦发觉守卫随后砍杀上来,就应该先觅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身,入夜再摸黑回来。”

    仲修耸了耸肩。“我答应过,不会留下你一个。”

    “时机不同呀!底下有十来个身负剧毒的好手围杀你,我了解情势险恶,又不会责怪你。”素问拚命想把珠泪顶回眼眶里。

    “不!”他平静地摇了摇头,依然重复着坚定的承诺:“我答应过,等你睁开眼睛时,我会在你身边。”

    “你”天哪!她最憎恨流眼泪了,每回她的双眼开始流泪,鼻子马上变成红通通的,还会流鼻涕,样子丑死了,偏偏他最近老爱做出一些该死的、令人感动的小把戏惹她哭。

    素问紧捂着自己湿濡的脸蛋。

    “嘘别哭。”一根食指顶高她的下颚,顺势接住下滑的水珠。“底下的三脚猫空自练就一身功夫,轻功却差了区区在下好几截,他们上不来的。”

    “当然不会有人上来,谁敢像你一样傻呼呼地钉在岩壁上欣赏风”

    她的气息蓦然消失在他的唇内。

    素问再也无话可说,亦无法可说。

    这是一个以性命相许的承诺。因此,借由此一然誓,两人的命运已串联起来。

    辈患难,共喜乐,也共赴天上人间。

    两人交缠的唇舌,都品尝到她咸咸的珠泪。咸中带涩,涩中带甜,末了,唯剩无止尽的甘甜

    “我好担心。”仲修蓦然按低她的螓首,紧紧贴近纠结的心坎。

    “担心什么?”她呢喃,颊下泌出来的熟悉体味镇定了芳心浮跳的频率。

    “担心我回返之后,你”他没有说完。

    原来,自信的表象下,他也怀着一颗惶躁不安的心。

    她踮脚,主动迎上苍白的唇瓣。

    被了!只要两人能拥有这短暂的相知相惜,未来能否怯毒、可否存活,都在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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