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琳新买的音响设备必须找电气工人重新装配喇叭线路,墨玮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将公寓内老旧的家具和装潢汰旧换新。于是,云开得偿所愿地看着心上人收拾包袱搬到他的住处。当然,特级“非利浦”杜砚琳也跟着一起搬进来了。
“欧阳大哥,你好像对我很不满。”砚琳剥下一瓣橘子扔进嘴里。
“哪有?”他闷闷不乐地坐在电脑前,敲进一串指令,透过电脑网路进入另一个连线系统。
“假如你愿意支付旅馆费用,我倒是不介意搬出去住。”当然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好歹得选一家五星级的大饭店住住看。
“算了吧!”把她请出去,只怕玮玮那边摆不平。反正砚琳也算个过得去的“台籍女佣”虽然她跛着脚而且索费高昂,但是聊胜于无。
“想不想和我做笔生意?”她吃掉最后一片橘子。“你借我一笔小额贷款,我就帮你说服姊姊公寓装修好后别搬回去,留下来和你相对浴红衣。”
然后她再把那笔钱还给瘟生,大家一拍两散,互不相欠。
“怎么?想还债?”可以想见,砚琳买音响的钱一定由温某人赞助,因为他和墨玮的荷包已经对她下了禁令。
“你管我!”瞧他笑得多幸灾乐祸,气死人!“别以为老姊不在你就可以欺负我,当心我待会儿向她告状。”
她老姊回公杂察工人的进度去了,晚饭之前应该会赶回来。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贷款的事,以后再说吧!”他的注意力转回电脑萤幕上。
“好极了,线路与对方接通了。”
“你在干什么?”她好奇地凑上前去瞧个究竟。
彩色萤幕上闪烁着一串问句:你是谁?何故介入我的连线网路?
“刘律师,我是辛云开,还记得我吧?”他迅速表明自己的身份。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显然相当惊讶。“辛先生,我已退休四年,您为何突然与我联系?”
“有一些关于我父母辛堂和瑞欣的旧事想请教您。”他考虑片刻,再加上一句:“我在辛家大宅找不到任何父亲的手稿或信件。”
刘律师的回应马上传过来。“令尊的遗物全被辛老束之高阁。不过你应该可以从温道安先生那里拿到令堂的日记或信件,或许他还保留着。”
温道安为何会拥有“瑞欣”的遗物?仿佛每回探讨他的身世问题,最后总会导回温道安身上。
砚琳紧紧盯着萤幕上的“温道安”三字。
“欧阳大哥,一定要问清楚瘟生和这件事有何关联。”说不定其中的机密内幕可以让她大赚一票。
接下来的问题必须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否则若让对方发现他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必定不愿意再说下去。他开始过滤近日来的收获!温道安、陈霞、照片、辛几龄
心中蓦然产生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辛老认识瑞欣的话
“温道安终究是外人。”沁出汗水的手心快速在键盘上移动。“看在旧情份上,爷爷好歹也该留下些许遗物让我凭吊母亲,怎么可以全数交给外人保管?”
彼端沉静了好久,他几乎以为自己又和上次的陈霞事件一样露出破绽,刘律师已经不打算回答了。没想到,萤幕上渐渐打出几行文字,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屏住呼吸,几乎喘不过气来。
砚琳并不比他平静多少,尖尖的指甲掐入他手臂。这件事既然和瘟生有关,她多多少少有点兴趣。
“请你别太责怪老先生。”隐约似乎感受得到刘律师的喟叹随着讯息传过来。“瑞欣和辛少爷闹出私奔的丑闻,他是直接的受害者,难免会感到激愤。我想,把温瑞欣的遗物交给道安保管应该是最妥当的处置。毕竟他是她侄子,也算不上外人。”
“温”瑞欣!两人眼中同时看见彼此惊骇的神情。刘律师既然称呼温瑞欣为“夫人”辛堂为“少爷”那么
“温瑞欣是辛老头的继室!”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如果再把彼此的关系换算过来,那瘟生岂不是欧阳大哥的表哥?“哗!精彩!”
当初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辛云开和温道安竟然会有血缘关系!
难怪!云开心中霎时涌上八年前初见辛几龄的情景。难怪当时他会说:“你父亲欠我的债比你想像中的更多。”原来受辛堂诱引私奔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而道安呢?既然他是“那个女人”的侄子,依照辛几龄“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的个性,早就把他扔到街上去自生自灭了,怎么可能大力栽培他,还让他坐上“复天”总经理的宝座?
云开马上传出自己的疑问。
刘律师迅速回应道:“当年温瑞欣嫁给辛老时;道安的父母刚过世,由于她取得监护权,因此要求辛老一并接纳道安,而他答应了。后来夫人和少爷私奔,辛老念在道安年幼无辜又举目无亲的份上,才继续资助、扶养他。道安长大后,辛家长孙出了意外,辛老才栽培他进入‘复天’。”
“无辜”、“无亲”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刘律师或许基于对旧主的忠诚而不想探究,但依他来看,老头子留着温道安八成是为了日后报复,谁料公司继承人临时出了意外,于是顺理成章利用温道安进入公司掌握大局免不了又用到那招“你欠我比你想像还多”的把戏,直到他找到合适的继承人为止。
但是温道安为何肯乖乖被利用?可以料想,辛几龄必定承诺事后给他一大笔好处,然而他会是如此容易打发的人吗?
这些问题显然不是刘律师所能回答的。
“谢谢你,刘律师,今天下午打搅了。”他敲了几个键中断联系。
“欧阳大哥,情况好复杂。”砚琳开始针对自己的观察结果,提出连串的推论和疑问,大部分推测与他的想法相去不远,可见她确实有几分小聪明。不过她的结论部分挨了一个大白眼“如果瘟生是你表哥,那你岂不成了小瘟生?恭喜恭喜!”
“记住,别在温道安面前多嘴多舌。”他就怕她为了赚钱,不惜贩卖情报。
“安啦!”未免太不信任她了。天知道她也有好几天没见到瘟生,他以为成天面对自己的债主很好玩吗?“堵嘴费七百两银子,速速奉上。”
又是钱!
他把皮夹扔给她。幸好这讨债鬼多少讲点商业道德,一旦拿了钱就真的守口如瓶。
“我去公寓接玮玮回来,你去洗米煮饭,我们马上回来。”语气实在像透了吩咐钟点女佣。
虽然她自愿当煮饭婆,他可也没必要摆出颐指气使的态度吧?决定了,今晚煮什锦面,因为辛云开先生最讨厌吃面!
墨玮特地等到五点钟工人下工后才回公寓里视察光景。二十坪的小鲍寓原本就不够宽敞,加上施工期间的混乱,更使得她每次回头就会撞上身后亦步亦趋的谢见之。
“谢,我可以招计程车或叫欧阳来接我,不必麻烦你专裎送我回去。”对他的执着她虽然感动,却无可奈何。
从云开回国后,她尽可能回避谢见之,因为云开的醋劲一旦发作起来可是相当惊人的。最重要的是,她既然无法给谢见之他想要的,干脆连友谊之情也降到最低。毕竟拒绝比拖延更慈悲。不料周六下午回公司加班终究还是遇上了他。
“一点也不麻烦。”谢见之替她挑出发中的木屑,温柔的目光仿佛欲沁出水来。“你住在他那里习不习惯?他对你好吗?”
“嗯。”她颔首。
云开对她很好,谢见之对她很好,江峰对她很好,温道安也对她很好。有些人的“好”她可以回之以同样的情,有些则不行。
“为何你硬是认定了他?”谢见之百思不得其解。辛云开对与墨玮的感情,他自认全做得到,甚至可以付出更多,然而长达八年的朝夕相处、嘘寒问暖却依然攻占不下她的心。
“谢”她叹息。
懊怎么说呢?有时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比云开对她好的人并不是没有,偏偏她死心眼爱定了他。或许,是天生的性染色体作祟吧!自己的性格属于老式女人的古典脾气,一旦爱上某个人,除非天变地变,否则总是跟到底。
“谢,我真的很抱歉,请你别再对我抱持希望。我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明澈的美眸中洋溢着浓浓的愧疚。
两人静静对视着、对视着,同时希望对方先软下阵线,撤退一步。
宁谧的公寓内,空气对流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知道吗?”再度开口时,他的嗓音比往常喑哑几分。“倘若我无法得到你的心,好歹也要得到你的愧疚,唯有如此,我才能常存于你的记忆中,不被遗忘。”他轻轻拥住她,眷恋着这份短暂的温柔。
他承认自己的感情很自私,但,即便是在她心中占有一席微不足道的角落,也好过花落水无痕。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便连天涯地角亦有穷极之时,何计他的相思无止无尽?
她从他怀中抬头,本拟强装出笑靥劝说他,笑至樱唇,却成颦眉。
欲笑还颦,最断人肠。墨玮呀墨玮,何故这般试炼我?
他轻叹,脸颊贴住她的发鬓。
“打搅了。”玄关处,云开阴沉的嗓音飘荡而来。两人侧头,迎上他严苛的凝视。
墨玮并不感到惊慌失措,因为她自问没有做错什么。
“谢,欧阳来接我了。”她温柔镇定地退出他臂弯。
“他来接你,所以我该退场,是不是?”谢见之淡扫他一眼,语气中藏不住落寞。
云开依然面不改色,莫测高深的眼瞳令人猜想不透。他朝她伸出手,却不主动走向他们。
“玮玮,该走了。”
她毫不迟疑地走向他。迈开步伐的那一刹那,腰间蓦然产生瞬间的压力,谢见之随即松开她,怔怔望着她走去。
可能便是因为那一刻他的不舍和流连吧!跨出大门之际,她不由自主地,回眸看他一眼
她为什么回头看他?
驱车回家的路上,两人沿途无话,云开径自回旋于磨人的思维中。
原本他对墨玮的爱极有把握,以为八年的时空和距离分隔并未形成任何问题。而且自他回国之后,两人毫无适应困难地重续起前缘。直至后来,潜伏的问题一一浮现,适才的情景更令他笃定的念头遭到威胁。
终于明白两心之间最深的忧惧是什么!他们都对这段情缘缺乏安全感,害怕再度失去彼此。
他忍不住想到,在他去国期间,终究是谢见之一路伴她走过来,经历过无数风雨。
有没有可能,即使是一点一滴的可能,玮玮的心中其实早已存有谢见之的影子,只不过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他不禁为这个可能性而惊慑。
她为何回头看“他?”
不是她爱说,这种日子再过下去,她迟早会窒息而死。
最近家里阴阳怪气的,老姊和欧阳大哥生疏客气得近似主客关系,连带让她这个寄宿主也不敢太大声喧哗,处处小心翼翼的,好像走入地雷区。
到了第四天晚上,砚琳实在受不了了,干脆拿起云开的车钥匙跑出去兜风。
她把车子停在圆山饭店前欣赏夜景,忽然忆起峰哥最近在士林夜市投资了家民歌西餐厅,既然她不赶时间,干脆散步过去看看。
来到餐厅附近,打老远便听见里头乱哄哄的。左右的小摊贩全避得远远的,生怕被台风尾扫到。
“杜小姐,”向来跟在江峰身旁的小率先发现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他眉毛全揪在一起,似乎不太开心看见她。
“怎么回事?有人来踢馆?”里头传出好几个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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