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问我:你最喜欢北戴河什么?我便亮亮地回答:南戴河滑沙!
似乎是答非所问。走了趟北戴河,才知道还有个南戴河,两处相距不远,仅个把小时的车程。南戴河还被誉为“黄金海岸,碧海金沙”;可惜这次旅游安排的仅是滑沙一项,无缘领略其他风情了。
导游小姐介绍说:世界上只有二处有“滑沙”这项活动,一是非洲的某地(具体地名我忘了),可那是当地人自娱自乐的;第二就是南戴河的苍黎县了,这儿的沙丘张开怀抱,大规模地欢迎普天下游客。
导游小姐一再说滑沙如何惊险,如何刺激,她自己曾经如何地栽跟斗,说得人心里又痒又怕。那张门票的背面也写着:高、低血压者,心脏病患者,孕妇、老人等不得参加,否则后果自负。
我踌躇着。鄙人平生喜欢体育活动,少年时代,田径、球类、体操,样样都沾点边;老了老了,还执著地学会了游泳。有一次在北京密云水库,骑着马从又高又陡的水库大坝上跑过——是跑,不是走;今天好不容易来到这世界罕见的大沙丘,不滑更何待?
可这几年身体也真的不行,心脏尤其不争气,曾使我昏厥过几次。若是这一滑直接滑到马克思那儿,岂非荒唐岂非得不偿失?
举目四顾,沙的地,沙的路,沙的海岸,总之一个沙的世界,更有那一个个庞大的沙丘,相倚着,相挽着,连绵起伏成一脉脉的沙山,且棱角圆柔,曲线优美,像一个个睡美人。遥遥相对的两个最高的沙峰上,都已经装了缆车,一张张载了游客的缆椅在悠悠自得地上上下下。
享受大自然的念头占了上风,去滑!大不了翻几个跟斗,反正都是沙,也伤不到哪里去;即使心脏经受不住考验,也是“本来昏厥已经多,再昏一次又如何!”况且同行颇多医生,出了事自然不乏高明的救死扶伤者。
于是跟了导游小姐进了沙场。来不及等缆椅来接我们,就开始在沙漠里进军。深一脚,浅一脚,一脚砸出个大大的沙窝窝。外边的沙地上在抬轿子玩,唢呐在高吹着纤夫的爱,跟着那旋律我唱道:“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沙上走!”待跋涉到沙丘顶上,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一颗心也快从喉咙口蹦出去了。
一张张缆椅正从我们头顶越过,是滑向沙丘那边的人凯旋归来,每张缆椅侧面都挂了块滑板。工作人员摘下滑板,对着我们嚷嚷:快快!一人一块!不容分说,不容思考,我拖了块滑板就向沙丘的最高点走去。探头一望,我的妈呀,这么陡这么深!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退步抽身的余地。我把滑板往两根楔子后一搁(若无楔子挡着,没等你上去那滑板就滑下去了),我一步跨进那刚好容纳一人坐姿的滑板,管理人员一踩那机关,楔子钻下沙去,滑板带着我像脱弦的箭往下射去,我睁大眼睛,全身心地去拥抱去捕捉各种感觉,我觉得是乘了滑翔机在山谷里滑翔,是坐着舴艋舟顺瀑布下滩,是仰泳时被巨大的海浪猛地拖走;那种陌生、新奇而又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喜悦无比,我举起手臂欢呼起来
遗憾的是很快就到了地面。也许是余兴未消,滑板载着我在平整的沙地上继续滑行几十米,才恋恋不舍地停住。
回头可是坐缆椅的。我们按顺序站在一块水泥板上,缆椅过来,转个弯,兜起我们就走。我们鱼贯着一串儿向原路返回,居高临下望去,人家正滑得热闹,一个个影子像流星般闪过。
猛地,我看见两个人栽了跟斗,人和滑板劳燕分飞各奔东西,一个女士终于在离地面十来米的地方打住,惊魂未定双眼直直地在发怔。
缆椅在在空中悠悠然走。心想,如果从椅上掉下去,又将是怎么样的感觉?我甚至希望能掉一次,只是千万别掉在水泥建筑和钢筋铁架上。
沙场外边,纤夫的爱吹奏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