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场

    　　时间：腊月三十日早上十时左右

    地点：小院内

    背景：今天早晨的雾下得比前两天都要大，似乎愿意掩盖昨天的两件噩耗，但有时欲掩弥彰，反而加强这噩耗的悲剧氛围，这浓雾快压得院子内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四颗梧桐树依然像四位沧桑的老人深沉地看着院子内发生的一切，几只乌鸦“起床”了，发出几声“难听”的叫声，立即从院子里飞走了，然后几只喜鹊从院子外飞进来停在梧桐树发出悦耳的声音，预示光明即将到来。中华和神州两家或忙忙碌碌或哭哭啼啼，这两位老人的死震惊了这个村庄和周围的村庄，因此院子内外人山人海，或看热闹，或伤心流泪，或无所事事，或大发议论，不一而足。

    平安一家上下为中华办丧事虽然忙得累不堪言，但是心里又却是很愉快，这如同旅游，身体之累与内心的愉快乃其永恒的主题。而中华一家不仅身体很累而且心里受到很大的冲击，这次冲击可谓悲喜交集，悲的是孙芬的去世和呼由无愧于心的自首，喜的是中华一家紧紧地团结在一起。

    在表面上，神州一家也是悲喜交集，对于孙芬的去世，神州夫妇可谓之为喜事——终于摆脱了这个“老东西”但是等待他们后面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凶吉未卜。风和云两位孙子则从中获取了更多的精神动力和生活动力，只可惜的是他们的婆婆不能再回到他们身边。奇峰与风一样守护到孙芬旁边直到孙芳被被无情地抬进黑棺材，风和奇峰哭得眼都红肿了，在他们守护的同时追忆他们共同度过的青春年华，感慨万千又兴奋亿分，因为风认为至少还没有失去他的一位儿时伙伴——奇峰，直到深夜他们才入睡。

    在新年之际，神州夫妇作两手准备，一手准备办丧事，而且大办特办，以显他们之孝心，另外一手准备为隆重迎接省、市、县和镇里一大批高官，忙得可谓连夜兼程，不亦乐乎？

    险峰：该省副省长兼审计局局长，现60岁，已到退休之龄，却显出充沛的活力和饱满的精神状态。他双眼炯炯有神，布满皱纹的方型脸，粗鼻小口，黑白相间的短头发直立向上，上身穿一件绿色的旧棉袄，下身穿一件灰土色的粗布长裤，脚穿一双厚布鞋，健步如飞，英姿飒爽，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位老头。

    党中央收到村民良甲和良乙的上访信，然后将该村的工作交给险峰负责，在近一年的明察暗访中，想“一竿子插到底”彻底核查串穿村、镇、县和市一系列官员，何况他又是审计局局长，对审计方面的工作了如指掌，所以工作做起来相当顺利。在昨天，党中央又通知他，将奇峰发给党中央的消息转发到险峰，让险峰审时度势，因势利导，抓住时机尽早地完成工作，险峰于是决定在第二天将这些官员召集在一起以求不放漏网之鱼。

    险峰乘专车到镇里，随带两位侍卫，若干警察，他们不仅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而且将不法之官绳之以法。市委书记兼审计局局长刘保市及其陪同人员、副县长刘保县及其陪同人员、镇长刘保镇及其陪同人员和若干市新闻记者衣冠楚楚地前来迎接，热闹非凡，但险峰发现公路基本上不能通大车，便下车与众官员一起从镇里直到走到村里，在途中，保市、保县和保镇等大官员汇报了近一年内的政绩工作和社会民生的状况，险峰在其中仅仅点头或低头走而已，偶尔问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如公路失修和村后山的一系列问题，一种不安全感在陪同人员的心中产生且不断累加。

    神州为了迎接这批大人物特地在院子门口挂了红灯笼，贴了红联（笑死人了，死了人还贴红对联），而且从院子门口到神州的家门口铺了一条很长的红地毯，声势浩大，柔和的阳光照在院子内。

    当险峰来到村里时很多人围着他看，多么壮观的场面，神州前去迎接又专门派了一批人为他开路，院子外的村里人挡在院子外，险峰走进院子后到神州家里，后院及别墅外遛达了一番，最后直到院子内。

    幕启：舞台的地面从左向右有一条长的红地毯，幕台前面为险峰及其侍者，警察和新闻记者；险峰的对面为神州夫妇及大官和陪同人员（神州第一次没有带那个铁拐）。

    险峰：村委书记——

    神州：（推却）不敢当，不敢当，你老人家不要开这个大玩笑。

    险峰：你看我老了吗？

    神州：（微笑）没老，没老，绝对没老挺年轻的。

    险峰：你还挺会拍马屁的，能吹的东西可不少。

    神州：不敢，不敢。

    险峰：神州，就个整个中国——

    神州：您别开我的玩笑了。

    险峰：今天天气不错？

    神州：（连连点头）嗯，不错，多亏了你光临寒舍，使我家蓬荜生辉，前几天不是下大雾便是刮狂风下大雪。

    险峰：这里的天气真怪啰！

    神州：（又勾头哈腰）真怪，真怪！

    险峰：下雪也好，大雪兆丰年。要是整个神州大地既有这么好的天气又有这么好的收成，该多好啊！

    神州：（心里乐滋滋地）我们何尝不希望如此。

    险峰：（仿佛恍然大悟似的）喔，你娘是为什么要服毒自杀？

    神州：（作哭相，叹气）唉，她老人家在家有福又享受不起，患有肝病和坐骨神经病，生活又不能自理，更可怕的是这两种病快到了末期，我娘很可能因为痛苦难忍而服毒自杀吧！

    险峰：（来回走动）喔，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在院子门口贴红对联又有红灯笼和红地毯，好不热闹，农村的规矩好像——

    神州：（抢断）我们全村人为热烈欢迎您老——你的到来和视察，特地安排的。

    险峰：喔，原来如此！但是你不能因为这就破坏了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老规矩和老传统呀！

    神州：（手掌向外伸开）我们要讲与时俱进吗？

    险峰：（怒视，严厉地）这是你说，与时俱进就是以破坏我们五千年留下来的优秀传统为代价的？

    神州：（沉默，哑口无言，欲说）——

    险峰：你老母亲病了的时候去医院看了没有？

    神州：我家里有一个大儿子专门为村里人开了一个诊所，可以为我娘治病，您也知道我娘患的两种病很难治——

    险峰：听说你把村里其它的诊所都逼得走投无路而关门了？

    神州：那怎么叫逼呀？我家看病，买药都比其他的诊所便宜吗？而且他们愿买，我们愿卖，两相情愿。

    险峰：首先你来一个薄利多销，再来一个——一个收高税，是不是有这回事？

    神州：（争辩地）薄利多销是商人的诀窍吗！关于收高税，这是镇政府的官员规定的。

    险峰：（无奈地，严厉地）刘保镇，是否有这么一个规定？

    保镇：的确是这么一个规定，只不过为了弥补镇财政资金紧缺的问题。

    险峰：你们为了搞政绩工程，便拿老百姓开刀，让老百姓出血，（痛心疾首地）你们怎么这么狠心啦？现在国家政策明确规定一系列的惠农政策，而你们却搞贫农政策，你们的花招还不少啦？

    保镇：（连忙道歉）刘副省长，我知错了。

    险峰：你要是早知错了，又何必要损坏老百姓的利益呢？老百姓是国家的主人，我们应该一心一意为老百姓着想，想民之所想，情为民之所系，权为民所用，多为他们做点实事和好事。

    神州：（连忙点头）我们一定会依照您的指示全面武装全村农民，发挥他们的积极性。

    险峰：说得挺动听的。听说你家里的一个超市不小啊，不仅挤垮了村里其它的商店，而且也存在收高税的现象。

    保县：（靠近险峰）刘副省长，这是因为县里的个体经营户存在经常偷税和漏税的现象导致县里的财政收入告急，我知道错了，我回去会立即整顿这种事情并采取相对应的方案——

    险峰：什么相应的方案？又是搜刮老百姓的血汗钱，老百姓是中国的弱势群体，他们需要帮助和呵护，鼓励和扶持，你们要始终想着怎么样让老百姓增加收入，得到实惠，让他们过好日子。

    （众官员低头哈腰地点头，仿佛一下子领悟了某真理似的。）

    险峰：（转向神州）神州，你后面别墅还挺不错啊！

    神州：（手掌向幕台后伸）你想不想在后面多住几天？好好享受享受。

    险峰：我享受不起啦！听说这里相当多的同志到过这里享受过，感觉怎么样？喝足了，吃饱了，牌打得不亦乐乎，一打便几天，挺快活的。

    神州：哪里哪里？哪有的事情？

    险峰：（指侍卫甲）你把相片拿来。（接过一叠相片，举起来对众官员，众官员见之吃惊）（愤怒）这是你们干的政绩工程？只知吃喝玩乐，一直把老百姓的一点东西捞空了才安心，才罢手。

    保市：（慌张）刘副省长，我承认错了，你老人家就宽宏大量，放我们一马吧！我们一定会励精图治，再接再厉，让“三个代表”和重要思想落在实处，落在基层。

    险峰：（用手指向保市）别再用这种官腔了，国家留着像你们这样的蛀虫，不知哪一天国家会毁在你们手中，（大声疾呼）你们不能因眼前的利益诱惑而失去共产党员的英雄本色和作风呀？

    神州：（唯唯诺诺地）我谨听您的教诲，以后一定改，现在我也后悔自己被眼前的金钱所诱惑。毛主席说：“有错就改还是好同志。”你就给我们一次机会——

    险峰：假如你们要是在不影响你们的工作，国家和老百姓的利益下寻欢作乐，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不计前嫌——

    保市：多谢刘副省长给我们一次机会。

    险峰：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话还没有说完。（众官员大愣）但是你们不仅影响你们的工作，搞了一大堆豆腐渣工程，还什么政绩工程，多好听呀！另外损害了老百姓的利益。

    神州：（奋力反驳）我们寻欢作乐怎么损害老百姓的利益呢？

    险峰：（愤怒地）神州，听说，你们几个，刘镇长，刘副县长和刘市委书记是结拜哥们？

    神州：这哪里有？只不过曾经在一起为老百姓艰苦奋斗而认识的好朋友。

    险峰：（严厉地）刘神州，别再在我眼前隐瞒了，你们不仅令当地的农民伤心，而且令我伤心。你们近三年办的坏事，你们还能瞒天过海吗？你们太天真了。

    （众官员，秋菊心中一震，如同晴天霹雳。）

    神州：（不服气地）好，你说。

    险峰：你不服气，是不是？我不仅可以说，还把证据给你们看，让你们心服口服。

    保市：我们知错了，你只说我们犯了哪上下级罪？

    险峰：我们要以理服人吗，讲科学嘛！神州，你建的豪华楼房和别墅的经费从哪里来的？

    神州：（撒谎）我开诊所和超市赚的，还从几位哥们那里借的？

    险峰：你这么大了，还学会说谎，说谎也不打草稿，还以为我不知道，在你建房子之前基本就没有开诊所，开一个超市又能赚多少？你的哥们是？

    神州：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管。

    险峰：你的隐私我无权去干涉，但是如果你用的钱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或国家的资金，那么我就一定要管，而且要管到底。你用的大部分钱既不是来自你的腰包，也不是你这位哥们的钱，而是从美名其曰“修公路”和“农村电力改革”当中捞的，且留给老百姓这条破公路，简直没良心，搞这种“王八蛋”工程。

    保市：刘副省长，您别因刚才走了一条破公路而生气——

    险峰：我不是为你们而痛心，而是为诚实善良的老百姓而心痛，像你们这样迟早有一天会搞坏国家，把社会风气都搅坏了。

    神州：（低着头）我认错，你说吧！

    险峰：你变乖了，变听话了。你们村后面的那一座山被卖去的钱跑到那里去了？进了你们的口袋，而你们说这是上级的协议——

    保县：本来这座山属于国家的——

    险峰：你还骗得了我，这山是属于这村里的老百姓暂时所有，你们把这十万元钱捞进了自己的腰包，这是什么意思啦，损公肥私。

    保县：（反驳）你有什么证据？

    险峰：（指着侍乙的包里拿出几张票据和清单）你看看，（举起来）这是什么？你别以为那份协议在你手中我就不能复印一份，胆大包天，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置老百姓的利益于不顾——

    保县：（低头）刘副省长，我现在自首。

    保镇：（心里也恐惧，何况又有媒体干预）我也自首，请你原谅。

    险峰：（满身正气）我原谅你，是不中用的。现在国家不是搞人情社会，讲法制的社会，我是原谅不了你们的，自首也要早点吗？还是到法庭上说吧！

    （众官员如同五雷轰顶，惊慌不知所措）

    神州：刘副省长，还是在屋子坐着说舒服点。

    险峰：（向上望了一下）我在这里晒一下太阳也挺好的，我看你是不大舒服吧？

    神州：（可怜地）我今天精神状态不好，昨天晚上为我妈办丧事到现在还没合上眼。

    险峰：你还挺孝顺的嘛！为你老娘办厚葬呀！国家要求你们办节葬，而你们就反着来，办厚葬，要体现孝心是在你爹娘死之前，多——多安慰，体贴和照顾他们——

    神州：（连连点头）嗯！是，是，遵照你的指示。

    险峰：办公事要遵照国家政策法规，而不是遵照某人或某组织的指示或意志，现在中国讲民主和法治，而不是搞什么人治。

    神州：（唯唯喏喏地）讲民主和法治。

    险峰：你这个地方的“名堂”倒不少——

    神州：我听不懂什么“名堂”请你明示。

    险峰：你们为了捞几个钱竟然联合起来，强行将村办小学拆迁了——

    保镇：这是迫于镇里教育办学形势的需要——

    险峰：放狗屁！为了捞钱竟然忍心让村里小孩子起早摸黑，中午又不能回来吃饭，这叫他们搞什么学习，另外又收高学费，搞自己的一套——

    保镇：您怎么知道收高学费？

    险峰：您以为瞒得过我吗？我是搞审计工作的，老同志，你表面上向上递一份每年的中小学的收费单，实际上又搞另外一套，你要证据的话，只要让村里的小孩子和家长来对执，便可以解决。

    （保镇哑口无言，满脸通红。）

    保县：（欲明哲保身）我以后一定严加治理类似违反国家中小学收费的现象，这不是严重地搞乱社会风气吗？

    险峰：你们的胆子还不小啊！您们还做出了比这更严重的搅乱社会风气的事情，搞得密不透风就想让我不知道。

    保市：刘副省长，请明示，我一定将他们绳之以法。

    险峰：（手指指向保市）你把我当白痴，你也再其中，竟然为拐骗儿童和女孩子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当保护伞，让这些地头蛇有可乘之机。

    神州：刘副省长，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险峰：你还跟我装算了，这个事情的源头就是你们。（手指向神州）

    神州：(大叫)冤枉啦！

    险峰：（来回走动）叫也没用，我不会冤枉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这条网络线已经被查出来了，（振聋发聩）你不信，就再给你们看几张相片（从侍卫乙怀中取出几张相片，然后举起给他们看，众官员大骇，小命不保）一群畜生，身为人民的父母官，竟然干起这种勾当？

    保市：（严厉地）神州，谁叫你干起这种勾当？；

    神州：（大怒）你还想把我当替死鬼，这种勾当是你带头干的，还与一些黑社会勾结——

    险峰：神州，你们别争了，坦白从宽。

    神州：是，是！

    险峰：有哪些黑社会？抗拒可要从严。

    （保市示意神州不说）

    神州：（为保命，鼓起勇气）刘副省长，等一下我把他们的详细资料给你，狗子，你与秋菊一起去把这些拿过。

    （狗子与秋菊从幕台右门口下）

    险峰：（点头）嗯，好样的。我们一定会将这些黑社会一网打尽，绳之以法，让受伤害的儿童和女孩子早日回到家里。

    保市：我一定会效犬马之劳。

    险峰：刚才来硬的，现在来软的，会见风使舵，不亏为一件当官的好料子呀？

    保市：你过奖了，我也是坦白从宽，希望减轻我内心的罪恶。

    保县：刘副省长，我也招了，我准备为您提供其中的一切详细资料——

    险峰：假资料，或捏造资料？

    保县：假如我要是提供假资料，我就天打雷霹。

    险峰：即使你被雷霹一百次也不足弥补你的罪恶。

    保县:（唯唯诺诺）是，是，我知罪。

    神州：（长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险峰：老同志，你们的过太大了以致不能得到老百姓的原谅，你们太伤他们的心了。

    秋菊：（娇嗔地）刘副省长，这是他们的详细资料。

    险峰：别这么肉麻，好不好，我快受不了。（示意侍卫甲收下那叠纸）

    神州：秋菊，别在这里丢人陷眼，刘副省长不吃你这一套，他是正人君子。

    险峰：你越来越会拍了，公事得公办，这位妇女在你身边下了不少功夫？

    神州：妇女中啥用，还不是跟着咱们男人转吗？

    险峰：别把妇女看扁了，女人能顶半边天啦！

    保市：法律规定男女平等。

    险峰：刘市委书记，人要灵活些，别一个眼地往钱和女人上钻，这样钻是要付出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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