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br />     要知道，在后宫里，一个妃子要跟一个男人单独相处，这是多么不该有的事。

    而他，今天却也准许了......

    没有再理会邢津，我转身伸手轻轻的敲门。

    “咯咯咯......”

    “进来。”里面的人平和的道。

    不管在什么环境中，他永远能保持着这样的有礼温和。

    “江大哥。”推门而入，我对着那正好向门口看来的男人微笑点头。

    “霜儿？你怎么来了？”甚是意外，邢江瞪直了眼的看着我，有点不敢相信我此刻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知道你今天就要离宫去万法寺了，担心以后我们都没有机会再见一面，于是想来见见你，和你聊聊天。”也没有什么非必要的事，只是临到离别，分外难受。

    “是啊！等一会就要起程了，可是霜儿你不该前来，若是让邢津知道，我不怕他为难我，只担心他会误会你，为难你啊！”到了这一刻，这男人还是事事为我着想。

    无奈的笑了笑，我有意将房间的门打开，然后走到他的面前坐下：“是邢津准我前来的，而且是他亲自带我前来的，所以江大哥不必替霜儿担心，今天的他心情像很好，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

    “是啊？真想不到，看来他对霜儿的好是很特别的。”知会后点头，邢江轻松的一笑，笑意中含意却浓。

    看他的表情，像感到安慰及放心......

    他这样想也好，都要离开这里了，也希望他以后不要为我而操心。

    “是的，皇上对霜儿还算不错，江大哥远在宫外也不必担心。这段日子来发生了这么多事，霜儿看透了许多，也学懂了许多。有一些事已经懂得怎样放得开不再执着了，有一些人已经懂得怎样去相处跟提防，相信以后霜儿在这后宫里会活得比过去更自在一些吧！”弯起唇甜甜的一笑，我是想他放心，也想自己能保持着良好的心情跟他最后一次交谈。

    “那就好，这样我也能走得安心。”

    “江大哥，今天霜儿前来，本有很多话想跟你谈，可是到了这里，却又发现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想问一句，你还好吗？这段日子你还好不好？”虽然我们一同赶路回来，可是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半句交谈的机会，我更不知他过得怎样。

    “霜儿可放心，江大哥很好，邢津也并没有为难过我。我想，他的心也不是如霜儿所说的那么无情的。两年多前，他不杀我，就是一种仁慈的表现，只是他不太习惯表现仁慈所以才将我软禁起来。而现在，他同样不杀我，不也是一种大量了吗？有多少个帝王能这么放心的放过自己的敌人呢？就算今天的邢江已经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说也是他的敌人啊！想来，他已经算做得很好了，所以霜儿也不要怪他。”微笑点头，他竟然看出我对邢津的冷漠。

    他知道，我心里还在埋怨吧！

    “霜儿没有怪他什么，只是霜儿回不到过去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永远都抹杀不掉。当日他为了引出江大哥你，对霜儿所做的事实在太过份了。霜儿纵然不恨，也难于释怀。”这是事实，很难放得开啊！

    “如此紧紧于怀，是不是因为霜儿还爱着他？”邢江轻笑，如看透我的心思一般。

    看他同样笑得得意的模样，我无力的摇头：“不知道，只是有些恨，不想放下来。”

    “是因为担心一旦放下那一种恨，以后都不能自拔了吗？”如此明了，他就是如此懂我。

    听他这么说，才明白自己真正所想......

    是啊！邢津不是我再能去爱的男人，爱他太累也很痛苦了......

    “过去，霜儿真的很爱他，曾经用自己的生命去爱着他一个人。可是他太让霜儿失望了，霜儿所有的付出他都没有用心的去看过，他都看不到。这么多年来，霜儿改变了这么多，他都没有想过是为什么那个爱笑的女孩子已笑不出来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再回头，太难。”我与邢津之间的事，就像一条宽大得可怕的河，隔在中间，我们谁都无法向前一步。

    不过，也就罢了，反正我没有想过向前走......

    留在原地，其实也不错的，这处风景也好......

    “感情的事别人很难去介入提议的，江大哥也帮不了你什么了，也给不了你主意。只是以后霜儿在后宫里一切要小心，事事要紧慎，江大哥会在宫外的万法寺里替霜儿祈福的，希望霜儿能平安、顺心。”

    “谢谢你，江大哥。”面对他的恩情，我除了谢谢还只能是谢谢。

    “别再谢了，也不要再经常牵挂着我。记得在战场上我最后跟你说过的话，不管怎样，以后都不要再觉得自己欠下我什么，那都是我的命，是我的造化，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都与你无关。其实。在我们兄弟之间的争夺战里，最无辜的人就是你了，最难堪的人也是你，最不公平的人都是你。所以，你没有欠下谁的，你只要记得以后好好的为自己而活着，好好的当好这个德妃娘娘，要让自己活得快乐、幸福。”邢江重重的吸了口气，郑重的劝告。

    面对他如此真心的说话，我鼻子一酸，立即咬唇点头。

    他总是这么好，让我总是控制不了对他的内疚......

    他的好，是无人能比的，可惜我先遇上的人不是他。

    “傻丫头，你眼红什么？可不要跟我说你在感动呢！”轻松的一笑，他像有意要将这一刻的气氛变得快乐。

    “霜儿就是在感动，想不到这世上会有像江大哥这样的好人。江大哥可以放心，霜儿答应你，不管以后在这后宫的生活有多累有多苦，我都会好好的活下去，让人在宫外的你也能安心。”微笑点头，我忍下心中那酸涩的感动。

    忽然觉得，人生得此一知己，便已足矣......

    “这就是对的。”

    “江大哥，为什么不接受皇上原来的安排，让他给你在京城里封王府呢？虽然那样是被人监视着，可是怎么说也算是上等的好生活，吃住不用愁啊！”总比在寺院里活着好吧！那种地方对他来说，始终是委屈的。

    “霜儿就不了解我吗？我不需要什么富华的生活，活在石室的两年我看透了很多，最后能离开石室也算是上天的一种恩赐了。若说多方在京城里，也不过是生活富贵一点，可是却不能自在。我想过了，到寺院去带发修成会更好，那样会自在一点。在万法寺院里，没有争夺，没有勾心斗角，那里的生活更自在，也更是我想要的。”他笑了笑，向我道出他的所想。

    想来也是，在万法寺里，的确比活在京城之中更自在一些，至少他不用面对不同的人及不一样的目光。

    在那种地方，心境也是美好的吧！

    “既然这是江大哥想要的生活，那就好，霜儿希望你在宫外也能活得好好的，只要你活得好那就足够了。如果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尽量联系宫里的霜儿，只是隔了一个宫墙便隔得很远，霜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收到江大哥的信息了。”有时候，有心无力才是最让人无奈的。

    “霜儿可放心，活在万法寺里，没有人会把我怎样，相信那生活比当帝王更自在。”带笑灿烂的笑，他就如很满意这个安排。

    这样也好，对他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去向......

    “那好吧！霜儿也要走了，只希望以后江大哥能多多保重，要让霜儿知道你在外面活得很好。”从椅子上站起，没有可以再说的话，我明白我们也不能独处太久。

    就算邢津真的不计较，我也必需要顾及自己的身份。

    “嗯，一样的话，只要霜儿能让江大哥在宫外听到你过得很好，江大哥也就能安心。”跟着从椅子站起，邢江边送我边说。

    “是，霜儿懂得。”用力点头，我已经走出他的房间。

    我们二人相对视的站在门口处，无言的相视了一下，都笑了。

    “江大哥，一路小心，一切安好。”最后，我只知道这是我唯一的心意。

    “嗯！霜儿也是。”他也笑了，目光投向我的背后，最后关上了门。

    不用转身，我知道邢津肯定在我的背后不远处。

    转身往他看向，我看见他就那样站在阳光下面，静静的靠在围栏上，耐心的等候着。

    他是在等我，倒还没有见过他如此好的耐心。

    缓步上前，我来到了他的身边，感激的笑说：“皇上，谢谢你今天准许霜儿前来，完了霜儿一个遗憾。”

    “如果朕只做这些就能让霜儿感到开心，那么也是值得的，只怕今天之后，霜儿再也不会再来见朕，再也无所要求。”苦涩的笑流露脸上，邢津耸了耸肩后转身而去，带着我继续往回去的路走。

    无声的跟随而上，他的说话我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或者他说得对，今天之后，邢江都得到安排后，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所求的，还有什么需要主动找他的呢？

    “霜儿，如果朕要废后，你能不能帮朕？”走了一会，在经过特别清静的地段时，邢津忽然放慢了脚步，伸手有点霸道的将我困在他的怀中。

    虽有意外，可是我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废后？没想到这事情来得这么快。

    “其实霜儿以前一直在朕的身边，朕做过的事霜儿该比谁都懂。皇后不是朕能留下来的人，王家的势力也已经渐渐变得虚无，这废后的时机已经到了。”他说，解释着这想法的原因。

    其实这不算是解释，他是在指出我已了解他有这安排。

    “皇后是皇上的女人，其实这废后是否，皇上心中有数就好。霜儿只是后宫里其中一个女人，哪里敢给皇上什么主意。”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学得如此大家，皇后却还是改不了她的命运啊！

    那后位，早便该知道不能坐太久的。

    只是，我看得透，不知皇后又是否能够看透......

    “朕知道皇后是一个不错的女人，可是贵为帝王，有一些关系不得不小心一点。或者霜儿会看不起朕，会觉得朕太无情了。可是，有些事，不是朕能决定的，还要看时局而决定一切。所以这废后的主意，必是要实现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现在承亲王跟邢江的事都解决了，王家的势力也已经分薄得没有权力了，这皇后之位，也是时候要处理了。”邢津轻柔的低语，明明是很温和的说话，却又叫人心冷。

    是的，是时候了......

    只是想到他要对枕边人如此无情，哪怕那个人不是我，也难免会感到心寒......

    “皇上是不是打算安排一个局好有借口光明正大的废掉皇后，却又不落得一个无情之名？”他还是想像上次借用林妃胎儿不稳的事来陷害皇后吗？

    想来，后宫的女人真累，不止要担心其他女人的设计，还要提防着自己的夫君呢！

    “也许霜儿不会认同朕的想法，可是朕却必需要这样做，就算不把皇后怎样，可这后位必然要除掉。朕的皇后，可不能再是她了。”邢津再说，算是表示他这次只是一心废后，而不是想取皇后的性命。

    相对来说，他这样算是算又仁慈了一次呢？

    至少不是即废便死......

    他的立场我是懂的，可是不代表我能支持跟配合......

    “皇上该知道，皇后跟霜儿的关系一向不错，都没有结过仇怨。如果皇上想废后，请皇上让别的妃子相助吧！霜儿无能为力，如果皇上真的对霜儿还有点不忍的话，请放过霜儿，不要让霜儿再陷在两难之中。”我不知他想我怎么帮忙，可是哪怕知道他必然会废后，我都不想成为这个磨心。

    他的事，还是他自己处理吧！

    “好吧！朕也不要将你陷在危难之中，这事朕会另外有所安排。”点了点头，他轻淡的说。

    不想我陷在危难之中？这协助他废后会有什么危难呢？

    只是无心去理会他的事，我的思想慢慢的移到邢江的身上......

    想到他能随心而活，忍不住替他高兴......

    虽然不能再当高高在上的帝主了，可是如他所说，这夺位的风云不会因为没有我而改变的，他最后失了帝位却能保住性命，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又是沉默的走了一会，他抱着我腰的手并没有松开，依旧那样抱着，也不知是他太自然了还是忘记了刚刚抱我的腰只是想跟我谈那些悄悄话。

    “用膳的时候都到了，今天霜儿陪朕用膳吧！可好？”来到月池宫的公叉路，我停下了脚步，邢津也只好跟着停下。

    他在我腰上的手还是没有松开，有点轻柔的问。

    他的客气让我为难，这是少有的，所以不知怎么拒绝......

    “好吧！只要皇上不介意，臣妾就陪皇上一起用膳。”没有多想，我弯起淡淡的笑点头说。

    这臣妾二字，我还是必需要紧记，不然以后的后宫生活我会活得很累的......

    要放得开，才能活得好......

    “嗯！用完膳后，朕还想霜儿给朕磨墨练字，好让朕想清楚一些事。”邢津继续说，说话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们二人平静的往着飞霜殿的方向走，也并没有再说什么，最近越来越习惯这样的沉默......

    我想，他所说的想清楚一些事是关于废后的事吧！

    皇后若要被废，他必需要安排一个很好的理由......

    再说，若是废了皇后，这后宫中必又会引起新一动乱，就如当初林妃怀孕一般。

    这后宫从来都难保平静，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便会特别动乱不堪......

    “皇上，你可回来了，后宫中出大事了，老奴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还没有回到飞霜殿，便看见急急冲过来的福临公公。

    他嘴里在嚷着，可是紧张得很......

    疑惑的皱了皱眉，我倒是想不透他口中所谓的大事是什么事......

    我们不过才离开一会，又能出什么大事呢？刚刚皇后才去找过我，而娴嫔也是刚刚被我们遇过。

    “什么事？”邢津脸色一沉，嗓子也变得沉沉的。

    “这......”福临公公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又不安的闭上嘴，像有点难于启口。

    我无语的站在原地上，等候着他将说话说得清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