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疏影把手里放着绣线绣针和绣布的篮子往她怀里一塞,决定无赖到底:“我不管,你要再给我绣一个,不然我的银子没地方放了。”
“我去你大爷!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那个荷包根本就不是用来放银子的,而且,你从头到脚给本宫找一锭银子粗来看看?!”你这个吃软饭的穷逼!吃本宫的穿本宫的用本宫的,还装什么糕富帅,别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管,你弄丢了,就是要赔我一个!”
某狐狸死缠烂打,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招数,一副“你要是不赔我一个我就赖着不走了,你要是赶我,我就脱光衣服了抱着你跑到外面裸奔三圈”的架势!
皇甫长安倒地不起:“擦你以为你是小裳吗,那么蛮不讲理!还撒娇,还耍无赖,还敢威胁本宫?”
闻言,玉琉裳冷哼一声:“我才没他那么蛮不讲理!爹爹,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丢出去?!”
宫疏影回眸,目光中杀气凌人:“先前没打赢你是因为本公子受了伤,现在本公子伤势痊愈了,你以为你还能打得过我吗?”
玉琉裳眸色冷佞,阴鸷得有些渗人:“呵呵,先前我不过用了三分力,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宫疏影转过身,跨前一步:“怎么,想打架啊?!”
玉琉裳亦是跨前一步,因着个头比宫疏影矮了半截,为了不从气势上输给他,下巴险些翘到了天上:“打就打!怕你就是小狗!”
“汪,汪汪”
忽然,身后传来小狗的叫声,两人齐齐转头,却见皇甫长安茫然地看了看他们,又摊了摊手,尔后指了指窗外,示意那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尼玛骗谁啊,太子殿下你以为别人的智商都跟你一样低吗?!
看到宫疏影又袅袅娜娜地贴了上来,皇甫长安双手抱胸,侧过身:“你死了那条心吧,绣花这么娘们的活计,本宫不会!”
宫疏影不死心,眨了眨那双潋滟倾绝,千娇百媚的眸子,软声道:“我教你。”
“擦你会绣花?还是不是男人?”
宫疏影笑得更狡诈了,软弱无骨地靠了上来,口吻旖旎而暧昧:“既然小甜甜这么想知道我是不是男人,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证明给你看吧”
说着,袖子一扬,作势就要脱衣服,皇甫长安赶紧握住他的手:“别本宫一点都不想知道!”
看到玉琉裳又欲拔刀上前,墨色的眼眸中戾气更胜以往,宫疏影微敛眉梢,稍稍坐直了身体,解释道:“绣花虽说是女人的做工,然而魔宫有一门剑法便是以绣花针的针法为剑道,藉此幻化而成,招式凄绝美艳,杀伤力极大,且受剑之人的身上都会现出利剑割裂的血痕,像是刺绣一般这种独到的剑法在江湖上被称为‘鬼织衣’,而会这门剑法的就是人称‘鬼织夫人’的魔宫尊主——闻人织香。”
听到“闻人织香”四个字,玉琉裳的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虽然稍纵即逝,却是被宫疏影看在了眼底。
皇甫长安不知道他无端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只当他是为自己会绣花做出辩解。
“所以你也照葫芦画瓢,去学了绣花,想要研究这门剑法?”
“不愧是我的小甜甜,果然心有灵犀,一点就通”宫疏影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笑眯眯地从篮子里拿出绣布和绣花针,抬手环过皇甫长安的肩膀,硬是要教她绣花“来,我教你,很快的啦只要小甜甜能帮我绣个荷包,我就有办法赚好多银子”
皇甫长安自然是威武不能屈,贫贱就能移,一听到“银子”两个字,狗眼“噌”的就亮了:“你有办法赚钱?!”
宫疏影十分大丈夫地回了一句:“好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一辈子只吃软饭!”
哟西!认识了宫狐狸这么久,总算听到他说了一句人话!皇甫长安这辈子是穷怕了,也不管他能赚几个银子,咬咬牙一狠心就点头应了下来——
“好,本宫给你绣!”
于是,这般那般,巴拉巴拉,在某狐狸的指导下,花了将近大半夜,太子殿下终于绣出了有生之年的第一朵花,并且从中明白了一个非常残酷的道理
垂眸看着手里头那朵花枝乱颤的牡丹,皇甫长安顿时有种“我已长发及腰,拿来上吊可好”的冲动,再回头看看篮子里乱七八糟团成一团的绣线,某太子顿而又立刻打消了重做的念头虽然她自诩为天才,但毕竟不是全能超人,经此一事,她婶婶地认识到,一个人如果在某些地方天赋异禀的话,就一定会在别的地方变成白痴!
翻了翻手心的荷包,皇甫长安欲哭无泪,早先被她轰出去的宫疏影却等不住推门走了进来:“绣好了咩?关了这么长时间,换做是我的话哪怕是十只也该好了”
皇甫长安迅速把绣花包压到了屁股下:“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呵呵,我们都这么熟了,还用到敲门吗?”宫疏影一阵风似的闪了过来,尔后伸手飞快地往她的后臀一撩,皇甫长安猝不及防,就被他夺走了荷包。
“擦!还给本宫!”
皇甫长安作势要去夺,宫疏影却转瞬闪到了十步远,尔后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在某人的怒目之下,慢条斯理地拿出荷包摊开在手心,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微微蹙起眉头,从殷红的薄唇中吐出一句让皇甫长安想操刀砍人的话。
“那个,你绣的这朵花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艹艹艹!你才受了惊吓,你全家都受了惊吓!
“他妈给本宫收起你那嫌弃的嘴脸,不喜欢就还给本宫!”尼玛这可是她的“初绣”!
“谁说我嫌弃了,我宝贝还来不及,”宫疏影说着就把绣花包放进了怀里,贴着胸口放着,眉眼出妖冶生姿,艳丽得叫人难以逼视“我宫疏影发誓,下半辈子——绣花包在,人在,绣花包亡,人亡。”
皇甫长安哭瞎,亡你妹啊亡,绣花包他妈又不会shi!
在皇宫生存了一段时日,见惯了层出不穷的尔虞我诈,皇甫长安不得不多长了n个心眼,比如这次出宫救灾,那些老狐狸嚷嚷着叫她打头阵,显然是设了套子等她钻,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她领了头功。为了防范途中意外生变,皇甫长安此行兵分两路,一路明着大张旗鼓,吹吹打打的走陆路,一路暗中派人走水路,将药物和银子提前运到了各个灾区。
有沈季云回到了老侯爷的帐下,帮她盯着那批物资,皇甫长安倒是不那么担心药品的事,眼下世道这么乱,她表示更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若不是这回天灾来势汹汹,破在眉睫,她绝不会在武功没练成之前离开皇宫。
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只能暗自祈祷,这一路顺利一点,再顺利一点
却不想,老天爷玩腻了皇帝老爹,就把兴致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这山路才特么走了一半,就遇到了一块绊脚石,踹得她险些脚残。
皇甫长安的直觉一向很精准,从走入这家客栈开始,就觉得不是那么对头,然而老板娘一边泼辣地吆喝一边跟壮汉打情骂俏,边上的老板则卑躬屈膝地打着算盘,跑堂伙计哈要点头地四处转悠硬要她说出哪里不对,一下子又说不出来。
为了安全起见,皇甫长安召集了那几位从宫里头被她拉出来受苦的太医,教了他们几招“装死”的技能,又到客栈外转悠了一圈,才回到了屋子里,款步上楼。
“爹爹,发现什么没有?”
玉琉裳拧着眉头,他对威胁的感知能力也十分的强烈,从进了这个山谷之后,眼中的戾气就一直没有散下去。
皇甫长安摇了摇头,却是没什么收获。
“担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宫疏影倒是淡定自若,迎上来一把揽着皇甫长安的肩头,笑着安慰“有我在,小甜甜你只管安心睡觉。”
睨着那张轻佻而风骚的面庞,皇甫长安一脸鄙视:“就你,不要拖本宫后腿就不错了。”
闻言,宫疏影脸色一垮杯了个具的,他叱咤风云的时候皇甫长安还在玩泥巴,他最狼狈的一次倒是被她撞了个正着,从此注定一辈子在下,永世翻不了身嘤嘤嘤,太子殿下您间歇性失忆下好吗?
三人在屋子里又聊了一阵,皇甫长安觉得困了要赶他们走,结果玉琉裳说什么都不肯走,而宫疏影则是“他不走,小爷也不走!”
所以,皇甫长安只能“你们不走,本宫走!”
才打开门没走几步远,前方就莽撞地跑来一个人影,皇甫长安正要避让下一秒,阴冷的刀锋忽然迎面而来!
艹!好的不灵坏的灵,老天爷本宫对你一生黑!
脚尖一转,皇甫长安迅速扭身避过,余光捕捉到从四面八方快速上楼的一拨黑衣杀手,来势汹汹,锐气难挡!先前熙熙攘攘的客栈陡然变得沉寂,窗门一一被关死,飞不出一只苍蝇,屋内的灯笼昏暗晦明,隐约有外面的光线通薄纸投射进来。老板娘一身劲装裹着小蛮腰,一改先前的风骚**,手中冷剑如霜,寒到人的眼底。
皇甫长安不由得眯起眼睛,好一个闭门杀人!
能在宫疏影那只深山老狐狸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摆好这个杀局绝非易事,可见他们很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由此不难看出,他们并非一般的黑店匪贼,如此精妙的杀局,也不可能只有眼前这一拨。
“上!”老板娘厉声一喝,执剑飞身而上,身后数十名黑衣人挥着各自的利器自四面将她团团包围,势要将她击杀于此。
皇甫长安的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细缝,这么多人杀她一个,受惊若宠啊有没有!
“叮!”一柄细剑猛然架开逼至皇甫长安眉心的利刃,宫疏影红衣飘荡,以一敌七杀开了血光,头也不转地柔声吩咐“没事不要乱发呆,打不过就快点逃。”
“爹爹,你别跟他们硬碰硬,交给我们就好了”玉琉裳后一脚跟着闪了出来。
“放心,本宫懒得很,才不干杀人这么费力的活。”
抱着“泡美男的第一要务是不被拍死”的心态,皇甫长安别的神功没练成,轻功倒是学了一些,再加上身形灵活,左闪右避如狡兔,黑衣人的剑根本沾不上她的边,连袖子都碰不到。
“嘿嘿!来呀!来杀本宫呀!”
皇甫长安不怕死地朝黑衣杀手勾了勾小拇指,趁机还拉拉眼皮做了个鬼脸,直把对方气得咬牙切齿,剑势如虹劈天盖地而来。
并不是什么三脚猫的功夫,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与上次在破庙外追杀南宫璃月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皇甫长安收敛心性沉着地破他的杀招,面上却依旧笑嘻嘻地插科打诨。
此番的杀局气氛尤为深诡,整个客栈的埋伏设得很精密,甚至连白苏都被挡在了门外,宫疏影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公开,所以绝招神马的暂时还不能放,玉琉裳的“魔性”不知深浅,一旦开了杀戒皇甫长安也不能保证可以控制住他。
所以,面对敌人的精心算计,他们眼下的状况好像是处在了劣势啊摔!
带了两个绝世高手在身边竟然不能用好蛋疼,好坑爹,求安慰,求虎摸!
“嘿!看这里!”
操起酒坛子,皇甫长安急需泄愤,一个接一个连续不断地往黑衣人头上砸去,一时间只听乒乒乓乓碎了无数个坛子,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客栈。
黑衣人一一灵活躲过,纵然他心气沉定,但眼见着被一个臭小子如此耍弄,仍免不住心头火起,出招愈发迅疾狠辣,却是接二连三露了破绽。
宫疏影虽然不知道皇甫长安的武功到底练到了什么地步,但绝非仅此而已,就凭她的手段,那个黑衣人能缠着她这么就还没被解决,简直就是奇迹好吗?!
“唰——”一柄飞刀笔直射穿了一直纠缠着皇甫长安的那名黑衣人胸口。
“小甜甜!”宫疏影轻呼一声“别闹了,这不是闹着玩的。”
这些杀手武艺高强,又身经百战,皇甫长安纵然再狡猾,也难免会吃亏倘若没有之前在破军府刺杀的那一出,他自然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然而如今为了避嫌,他出手也是处处受制。
扔掉手中的酒坛,皇甫长安不理会身后倒下的黑衣人,从边上拉过一条凳子坐下,抱胸煞有介事地看了起来。
宫疏影转眸瞥见她那副“好,我不闹了,我就看着”的姿势,顿时哭笑不得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杀局下,恐怕也只有她还能玩儿似的什么也不上心,难道丫就一点都不怕死吗?!
错!
皇甫长安怕死得很,她之所以不出手,就是因为她的武功还没有达到出神入化傲视群雄的地步,一对三或者逃跑她不在话下,但若加入战局成为众矢之的,她很清楚那样的下场就是她会shi得很难看!
嘤嘤嘤,人家还没活够,才不要shi!
四周打斗声凌乱而嘈杂,宫疏影与那七人的缠斗却像一出精彩绝伦的表演,数十把飞刀从他掌心飚出,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猛烈地朝着黑衣人的死穴射袭而上,凛冽的罡气劈裂了二楼的地板,宫疏影旋身飞下,青丝飘洒红衣如风,就是在这样紧迫的关头,他的气质仍是那样的骚!
黑衣人的阵型不断变化,攻势越来越猛烈,连环杀招激荡起一阵阵狂澜
陡然间,一声疾喝啸破苍穹!
弑天的杀气自玉琉裳周身狂暴而破,四周围攻的黑衣人避之不及被割破喉咙,温热的鲜血剧烈喷洒向高空,宛如血红色的喷泉,美得妖冶而惨烈!
纵然皇甫长安离他远有百步,也禁不住被震退两步,一根两人粗的柱子骤然劈断,皇甫长安又一瞬间的错觉,似乎看到房子晃了两晃。
“小裳——不要!”
皇甫长安疾呼一声,却是晚了半步。
众人大骇,身形随之一滞,没人看清玉琉裳是如何出手的,那手法宛如鬼魅皇甫长安瞧向他的右手,昏暗的光线下,衣袖上的血迹不甚明了,一滴血自指尖滴落,厉指如刃,而俊脸之上,血眸已显!
嘴角滑出一丝细血线,玉琉裳却不忘回头提醒皇甫长安:“爹爹小心这个屋子里有毒气!”
既然下了那样的功夫,就断然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的打算,这毒是一早就下的,连皇甫长安都没识透的毒,恐怕也就只有魔宫才有了没想到,那些人为了要她的命,竟然不惜勾结魔宫的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皇甫长安微睁眼睛,她体内有水麒麟护身,这种无色无味的剧毒伤不到她,然而周遭的下属却没有她那样的“金刚护体”接连惨叫了几声便逐一七窍流血而死,黑衣杀手却不见少,反而有增加的趋势。
皇甫长安暗道不好,这一次对方显然是下了血本的。
妈蛋,被玩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