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王爷去后不久,皇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每天早上就来上这么一出,奴才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这个时候疏散宫中的侍从,不让此事外传罢了。”
“是他赶我走的。”孟无痕眼神复杂地看着前面还在疯狂寻找他的男人,嘴里像吃了黄莲一样苦,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赶了他走,然后再这样做作,很好玩吗?
“那时皇上一直派人留意着王爷。”小昌子缓缓道出当年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是王爷当时心神失守,所以才没有留意到。”
孟无痕怔了一怔,随后冷声道:“那又怎样?”
小昌子垂下眼眸,沉默了许久,方道:“王爷武功高强,即使宫中最好的影卫也无法跟上,好在王爷一路向南,也没有特意掩饰行踪,倒是能寻到影迹。”
孟无痕在心里自嘲:他哪里是不特意掩饰?当时他脑中早已像一团乱麻,闹轰轰地没办法想任何事情,怎么还有可能去隐匿痕迹?当然,他不会将这些说出来,实际上他的心思早就飞到那边还在如痴如狂地寻找他的男人身上了,若不是小昌子所说的话是他也想知道的,只怕他早就去到那人身边了。想到这里便有些泄气:对于那个人,大约无论对他做了什么事,他也放不下。
小昌子像是丝毫不知道他心中的焦急似的,慢条丝理地接着说来:“奴才不清楚王爷这一路到底用了多少时间,反正等皇上派下去的人找着王爷的时候已将近一月。”
“什么?”孟无痕收回凝在那人身上的视线,死死地盯着眼前这打小相识已不及自己高的侍从,他已经被搞糊涂了。
“确切地说,是王爷的尸身。”小昌子说到这里往皇上那里看了一眼,见他仍在空无一人的殿中大喊大叫,心中不由地一阵抽痛:他从小侍候着主子,何曾见过他如此失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
孟无痕沉默良久,方轻声问道:“他,以为我死了?”
小昌子收回一腔思绪,点点头,道:“王爷的衣服饰品也不知道是何时丢失的,竟然被一个溺毙者穿戴了去,尸体运回宫中的时候,皇上只瞧了一眼那泡得面目全非的人颈上那块紫色的龙佩便晕了过去。”
紫色龙佩,是了,他初回国的时候老哥送给他的,兄弟两人一人一个,上面刻着两条首尾相缠的龙,像足了情人欢-好。不论是因着那佩饰上具有暗喻意义的纹络,还是为着它是那人送他的东西,都足以令他贴身收藏,并时不时拿出来摩挲一阵,只可惜,那时他的大脑根本无法运转,也不知道身上的物件是何时、何地丢了的,醒来过后还惆怅了一阵呢,谁知道竟然是被人拾了去,偏那人还淹死了,误导了一干子人。
“然后呢?”孟无痕听他提起那时的情形心里固然难过,可令人难以启齿的是他又隐隐有些快-意,大约苦头吃多了,也想让那人感同身受一下,可他终是喜欢那人过了头,这想法也就在脑中打了个转便被摒弃了去。
“皇上一开始完全不能接受王爷去了,派人日夜寻找,甚至亲自去了尸首发现的地方。”小昌子说到这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又道“可惜无论从哪一方面都证明那已经腐化了大半的尸身就是王爷,皇上,几乎疯狂了。”想及那段日子,小昌子不自禁地打了一个抖。
“本王是问你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太医怎么说?”怒吼过后,孟无痕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喜,为他那样在意;痛,为他那样伤心;哀,为,为他只因兄弟情
小昌子为他这样复杂至最深切痛楚的面色所慑,原先有的那一丝怪责之意顿时消散,正色道:“实际上奴才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变成如此的,只是那一天也如今日,奴才方惊觉。”那一天的经历,他大约一辈子也忘不了。
孟无痕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双拳随着那边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而越握越紧。
小昌子反倒逾矩地抬起了头,只是他眼神空洞,早已陷入了回忆之中:“皇上只记得自己把王爷赶走了,为了什么原因却一真糊里糊涂的,更是忘了那被抬回来的腐尸。太医说,这是失魂症所至。”
“失魂?”孟无痕重复了一便他的话,眼神迷茫地看着他。
“萧太医曾遇到过不少这种病案,会有如此情况的人大多是失了重要的人或物而受了刺激,以至于变得神智不清,像皇上这样程度的——”小昌子说到这里顿住,眼中流露出担忧“还没有人恢复正常。”
“你是说哥他也会——”孟无痕无措地低喃“这样一辈子?”
“奴才也不知道。”小昌子摇头“不过——”
“不过什么?”
“或许有一个人能使皇上恢复正常。”小昌子说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谁?”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即使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
小昌子却没有立即回答,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见到皇上正往这边奔来,方道:“若有人,那便是王爷你了。”
“我?”孟无痕一怔,正要再问,却见到两人谈论的主角向着自己而来,顿时全部心思都被吸引了去,轻唤一声:“哥——”脸上挂着温暖中带着苦涩的笑容迎了上去。
只是令人惊诧的,孟子星却像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似的,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
孟无痕的笑容凝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