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您看……”
李公公抬眼,看着仍跪在地上的裴巽,又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殿门,昏黄的眼珠动了一动,他慢慢走了过去。
他笑道:“殿下,您要不先回了?皇上正在处理事情,处理好了,皇上自然就愿意见您了。”
裴巽慢慢摇头,收回视线,看向李公公,神色渐渐变得肃然:“李公公,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父皇。”
“京郊的事情,是我带着他们去的。出了事情,自然有我来负责。我就跪在这里,一直跪到父皇肯见我的时候!”
李公公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
这事,薛将军派人递了信进宫,皇上看见信件时,气得砸了一方喜爱的砚台。也不知信上到底写了什么,竟惹得皇上如此生气,连斌王殿下也不愿意见一面。
李公公一看,知道斌王殿下这是铁了心,便也不打算劝了,退到了一旁。
“去,送点茶水进去。”李公公小声对一旁的徒弟说道,手状似无意地拍了拍徒弟的肩膀。
徒弟急忙应了,连忙俯身退了下去,明白师傅是让他进去探探皇上的口风。
李公公看着徒弟进了殿门,目光渐渐变得平稳,他不由悄悄捏捏酸痛的后腰。
这一抬眼,正瞧见汉白玉砌的台阶上走来两人。
李公公脸色一变,暗道不妙,他上前一步,迎道:“侯爷,符大将军!”
符父冷冷一笑,直接走到正跪着的裴巽身边,阴阳怪气地嘲讽道:“斌王殿下,来的可真早!”
裴巽的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紧握成拳,冷声驳了回去:“符将军,你来的也是及时!”
“呵……”符父不禁冷呵一声,正想要说些什么,就被人拉住了手臂。
平阳侯见她还有几分理智,就松开了手,独自站着,看着紧闭的殿门。
“斌王殿下,今日你要是不给个交代,我就不走了!”符父冷呵道。
他好不容易一个儿媳妇,竟然被人下药了,真当他们死了啊!
裴巽一个被人前呼后拥的皇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嘲讽。他猛得抬起头,就撞见符父狠辣的目光,心底微微发慌。
这时,裴巽才想起了他面前之人可是当朝镇守一方的将军!只是后来渐渐退了下去,倒是让人差点忘了他曾经的荣耀了。
李公公抬脚,不经意地挤进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一边对着一言不发的平阳侯使眼色,一边小声叹道:“殿下,将军,这可是在殿前。”
平阳侯目光悠远,与求助的李公公哀求的视线擦肩而过,看向远处的景色,颇有股遗世而独立的味道。
李公公心沉了下去,这次,斌王殿下彻底将这两位给惹怒了。
“斌王,滚进来!”殿里突然响起一声暴呵,几人都收了声音。
裴巽咬牙,从地上站起,目光不明地扫了眼平阳侯,才抬脚进了宫殿。
殿里很安静,裴巽低着头,清冷的大理石青板闪着幽冷的光,惹得人心底发凉。
他突然觉得,直接进宫,似乎不是一个很好打算。尤其是撞见了殿外那两位。
平阳侯来这里,他倒是没有意外,只是符子平的父亲来这里作何?
一个在京中沉寂数十年之久的没权势的将军,能做出什么事情。
渐渐的,殿中光芒越来越暗了,连空气也越发僵硬了,被天子的怒气充斥着。
裴巽低头走到大殿中央的位置,无声跪了下去,头死死低着。
“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坐在桌案之后的皇上,冷冷出声,昏暗却又锋利的眸光紧紧锁在裴巽的身上。
而那页被送进宫的信件,正放在皇上的眼前,寥寥几行字,就将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裴巽长长叹气,抬起头,迎上皇上锐利的目光,苦笑道:“父皇,这次出行,儿臣未来的侧妃也受伤了。”
“咚!”
皇上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脸上浮现暴怒来,他指着裴巽低吼道:“你还敢跟朕提这个!你竟然跟人婚前……”
那几个字皇上实在说不出,他实在气不过,随手抄起一方新砚台扔了过去。
裴巽未躲开,砚台直接砸在他的额头,瞬间伤口就流出了大股鲜血,遮住了视线。
皇上摔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儿子,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裴巽也不说话,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皇上先动了。
他拿起那封信,用手指一点一点揉成团,而后随手扔进了角落里。
“裴巽,朕只问你一件事,那些贼人真的是戊海的海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