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大牢内分为四监,每监又设五房,除了中房有窗可以享受阳光外,其余东西南北四面皆是昏暗牢房,蛇鼠横行。
而这中房也并非犯人居住,而是负责看守的牢头休憩之所。一高一矮两个黑衣狱卒拎着破旧箍桶走在牢房过道上,两旁牢房内的囚犯从栏槛内伸出残破陶碗,等待派饭。
“班头大爷,多给一口吧!”“大爷,饿死小的们了,快点啊!”“嚷什么,一帮饿死鬼投胎的贼囚,老实呆着。”
高个儿狱卒举着用来放饭的木勺,颐指气使道。嘈杂的牢房稍微安静了些,狱卒颇为满意自己的威势体现,将一勺勺可以照见人影的稀粥倒进了一只只脏手所举的破碗里。
走道尽头人声渐息,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单人牢房,高个儿狱卒从一个提篮里掏出几样饭菜,塞了进去,对里面喊道:“开饭啦。”角落里的犯人抬起头来,头发花白,两颊晕红,眼神狂躁,看着便让人有不安之感。
两个狱卒似也不愿和犯人多话,扭身就走,未过几步便听到监牢内的抱怨喝骂声:“杀千刀的贼牢子,又偷吃你曹大爷的饭菜。”
“他娘的”高个儿狱卒回身欲骂。身边的矮个子狱卒连忙拦住,道:“兄弟算了,这人是部堂大人交待下来的,犯不着和他置气。”高个儿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骂道:“奶奶的,无官无品不使银子让他住现监,还想怎么着?”
“要不了多久就要移交锦衣卫了,诏狱里岂是好过的,跟他个将死之人还计较什么。”矮个子开解道:“再说了。
托这老东西的福,咱们兄弟也没少打牙祭不是。”高个儿闻言后果然喜笑颜开,道:“没错,死到临头还不知,到时有这老小子受的,走走,咱哥们喝酒去”
二人回到中房,推杯换盏,小酒喝得正欢,突然听到外监大门哗啦啦一阵响,随后错乱的脚步声响起,几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进了大牢。
为首的一个锦衣卫腰板挺直,满是精悍之色,见了二人大剌剌道:“你们是大牢的禁卒?”两个狱卒再没了方才犯人面前的威风八面,老老实实地上前施礼:“小的们正是,不知几位上差有何吩咐?”
“本官钱宁。”钱宁大马金刀往条凳上一坐,将一封公文往桌上一扔“奉北司掌印指挥使丁大人之命前来提人。”
狱卒凑在一起,将北镇抚司与刑部共同开具的公文勘验无误后,高个儿点了点头,道:“请上差随小的进去提人。”
钱宁努了努嘴,随他同来的校尉便随着高个儿狱卒走了进去,钱宁则翘着二郎腿,看了看桌上酒菜,啧啧道:“有酒有肉的,瞧着刑部大牢的油水不少啊。”
“上差就别拿小的取笑了,不怕您笑话,这些饭菜都是给您要提的那人犯预备的,上头有令,凡是那人吃的东西都要咱们先行吃过,怕是担心有人投毒”
矮个儿狱卒四下看了看,掩着嘴小声道:“说句难听的,小的干这活计,牵条狗来试一样能干”说得有趣,钱宁听得咧嘴大笑,笑声未落,一个校尉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钱头儿,看去看看,不好啦!”
钱宁与矮个儿的狱卒连忙到了牢狱尽头,单间牢房外,那个高个儿狱卒面如土色,已经吓瘫成一团,牢房内的床铺上,他们要提的人犯曹祖口鼻流血,早已死去多时“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干清宫内,正德怒气冲冲,拍案不已“该犯年岁虽大,但健壮硬朗,而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下谕移交诏狱时猝死,这其中岂无鬼祟隐匿之事,刑部一干人等岂有不枉法害命之徒,朕这大明朝国法何在!”
“陛下息怒。”刘健道:“刑部亦知晓人犯干系重大,从不轻慢疏忽,其中定有内情,可下旨让刑部严查。”
“严查,必须严查。”朱厚照大声吼道,忽又反应过来“刑部?还提什么刑部?正堂闵珪闭门思过,涉案一干人等自问案主事以下,巡风官提牢等俱下诏狱问罪。”
“这”刘健皱了皱眉,本就是给锦衣卫下的套,若是全交给了缇骑,那不由得这帮子人编罪么,首辅大人眼珠一转,道:“臣启陛下,此案涉及勋贵,非比寻常,臣请内廷司礼监共同参审详查。”
正德略一思索,点头道:“准奏,司礼监会同东厂共审此案。”刑部验尸间。惨白的灯光映照着惨白的窗纸,混合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腐臭味道。
曹祖尸身躺在一张长桌上,一个满是皱纹的老仵作正对他开膛剖腹,将他体内脏器一一取出验看。司礼监秉笔太监范亨以手帕掩鼻,强忍着令人呕吐的味道,一瞬不瞬地看着桌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