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在可人姑娘院里歇着,一会儿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别乱看、乱打听,出去了也别乱说,知道了么?”程澧不停嘱咐着,王文素连声称是,跟在程澧身后。
“程先生来了。”声音柔和清脆,动听至极。王文素偷眼望去,见是一个身穿粉缎对襟袄裙的清丽女子,气度娴雅,眉目如画,真如画中人一般。
“小的见过可人姑娘。”程澧连忙行礼,王文素也随著作揖。“程先生客气了。”女子温柔如水,万福还礼。
“这位想必就是爷念叨着的王先生了,快请进吧,老爷这阵子可是翘首以盼,望穿秋水了。”女子掩唇轻笑,侧身让路。
“姑娘说笑,您这是哪里去?”程澧躬身问道。可人双颊晕红,带着几分羞涩,轻声道:“爷耍玩半日,有些饥了,我去后厨备些点心,二位可自便。”可人说得客气,程澧二人还是驻足先请她离开后,才转身入内。
世间竟有如此佳丽,王文素虽年过不惑,仍是心旌神摇,犹豫了下,小心问道:“这位可人姑娘是府上什么人?”
“老爷的内眷。”程澧答道。“缘何不称奶奶太太?”我他妈哪知道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啊,程澧心道,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不悦的样子“刚才说什么来着,这大宅门里的事少胡乱打听,一点规矩都不懂。”
王文素嗫喏应声,乖乖地跟了进去。香阁内烟气缭绕,温暖如春。程澧二人在屋外停步,听着里面女子调笑之声,程澧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房内笑声渐止。
“谁啊?”慵懒的男子声音由内响起。“回爷话,小人程澧,带王文素来进见老爷。”程澧规规矩矩地回道。
房内暂没了声息,房门忽然打开,一个红裙女子闪身而出“爷让你们进去。”这女子声音甜腻,一股酥进骨子里的味道,王文素擦身而过之际,闻到一股诱人香气,忍不住看了一眼。
只见这女子烟视媚行,神态妖冶,没合拢的衣襟下,露出大片雪白香肌,吓得他连忙闭上了眼睛。“你就是王文素?”丁寿从镶嵌珍珠的雕花罗汉床上坐起,支着下巴问道。
“草民正是。”王文素垂手肃立,心脏乱跳,隐藏在袖子中的双手微微颤抖,眼前人虽年轻,却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
何况还执掌着凶名赫赫的锦衣卫。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年约四旬,满面风霜,一身青衫已然浆洗发白,看来日子过得不算宽裕。
丁寿起身抻了个懒腰“王文素,字尚彬,山西汾州人,成化二十年山陕旱灾,随父王林(这名字好吊)迁居真定,为生计故,弃儒从商,精通算学”
展颜一笑,丁寿道:“宗大兄来信举荐,想必果有实才。”王文素口称不敢“马大人断狱清明,守土安民,地方安靖,百姓安居乐业,能效微劳,实草民之幸。”听了王文素的自称,丁寿剑眉轻挑“你身上没有功名?”
“是。”王文素脸色涨红“草民终日奔波,无暇专研经史,三考无缘。”丁寿踱到他近前“却还有心思钻研算学。”二爷倒没什么恶意。
只是上辈子在大学时没少受基础部那几个老家伙的气,对理工学霸有点怨念,不想却触到了王文素的痛处。“大人所言大谬。”一时间王文素也忘了礼数,侃侃而谈“数学古已有之,六艺之道,实数成之。
河图、洛书开发秘奥,八卦、九畴错综精微,极而至于大衍、皇极之用,上古圣贤犹且重之,今之常人岂可以为六艺之末而轻忽!”“数学之用,普天之下,公私之间,不可一日而缺者也!”王文素掷地有声,混不顾面对的是当朝缇帅。
“尚彬,休得无礼。”程澧脸色苍白,自家老爷的性子他太清楚了,当前春风满面,转眼间便翻脸无情,这家伙不是找死么。丁寿略微惊讶,随即不怒反笑,笑声越大,程澧心悬得越高,待到了嗓子眼眼看就要蹦出来时,笑声忽止。
“好好好,今人有此眼界,确是不俗,宗大兄好眼力,老程,你这位朋友有点意思,不错不错。”程澧长吁一口气,一颗心总算回到原位,抹了把头上冷汗“谢老爷夸奖。”
“宗大信上说你在写书,工资匮乏,难以出版,这都是小事,缺多少银子去和程澧说,着书立说么,咱怎么也要帮上一把。”丁寿回榻上坐下,翘着腿悠闲自得地说道。
“谢大人援手。”多年夙愿即将得偿,王文素难掩激动之情“小人书只编了二十余卷,还未大成,只是有个不情之请,烦劳大人。”见丁寿示意他说,王文素有些忐忑道:“小人斗胆请大人为拙作作序。”
话一出口,王文素便期盼地盯着丁寿,一本书火不火,全看有谁来推,历史上王文素求告无门,正德八年才央了一位举人作序,反响寥寥,嘉靖三年书成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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