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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武关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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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武当山山口,山石林木中,闪出来五个背剑的中年道士,当前拦路。

    武天洪、玉玲珑一齐下马,走向前来。

    中间一个道士稽首问道:“贵客找那一位?”

    武天洪上次来武当山,心中印上了不愉快的印象,此次又听金枪堡主韩杰生说:武当掌门人海竹真人,为了侯朗儿用三丰掌在外闯祸,毫无理由地怪到武天洪身上,心中更起反感,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好颜色?当下冷冷道:“地灵星!”

    中间那道士一皱眉,也冷冷地笑道:“敝山没有此人。”

    武天洪怒道:“我每次来,你们这一批贫道,总是推三阻四的,莫要惹得我发起脾气来,我闯进去把地灵星找出来给你看,你怎么说?”

    中间道士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家伙,见武天洪、玉玲珑这种武功气候和仪表气派,倒也不敢硬话得罪,连忙改口道:“地灵星也许是江湖上的绰号,请你说法号。”

    武天洪道:“就是俗家掌门人灵机子。”

    道士忙和颜悦色地躬身道:“灵机子掌门人有钧谕下来,休养期中,宾客挡驾,贵客恕罪。”

    武天洪道:“我们几千里到此,难道就凭挡驾两个字,就把我们打发回去不成?那我就要见教长,我海竹师兄。”

    道士一愕,这个大孩子,竟然称教长为师兄,是什么来路?没有那回事,混充的,吹大气的,他面孔又变得冷冷地道:“有拜帖吗?”

    武天洪厉声道:“武当山又不是衙门官府,要什么拜帖?你这老道老跟我-嗦干什么?我可要自己进去了!”

    玉玲珑劝道:“你不说姓名,叫这位道长怎样通报上去?不要火,客气一点好吗?”她向中间道士点头道:“相烦道长传报上去,就说是金狻猊武天洪,有要事拜见,见教长或俗家掌门人都可以。”

    中年道士像是十分孤陋寡闻,竟然不知道金狻猊武天洪的名字,茫然回味一下,点头道:“二位请进,哦!这位是金公子,你是武小姐!”

    他把金狻猊武天洪,当作两个人的名字。

    武天洪连忙冷冷地点头接口道:“不错!一点不错!你这位贫道倒是博闻强记!”

    他心中想:武当山的道士这样差劲,难怪血淋儿和侯朗儿能够把武当山闹得天翻地覆,以后成立壮武堂,可不能这样,连孙良干主持青龙帮,都比武当山强得多。

    经过辗转通报,等候了一个半时辰,总有比较负责的道士下来,和上次一样,不上山,把武天洪玉玲珑,领到山下一处农民家里,和地灵星相见。

    地灵星还是那一副冷漠漠的面孔,面孔上的气色,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一见面,开口就问道:“你把血淋儿被杀的事,详细说一番。”

    武天洪道:“我本来是要把详细情形,都说出来的,因为一言难尽,要一个半时辰才讲得完,可惜这一个半时辰,都被你们叫我在山下干等着,误去了,此刻已经来不及讲,事机紧急,我只要你把黄景还给我,我立刻带了走,不要再耽搁了,我们连夜赶路而来,还要连夜赶路回去。”

    地灵星冷漠的面孔上,绽出来一丝冷漠的笑容,道:“此刻我派人去把黄景带来,至少也得一个时辰,黄景住在后山,来回百把里呢!在等候黄景的时候,你把血淋儿之死,讲给我听,我也告诉你一个你急要知道的事,彼此交换如何?”

    武天洪见这位道长,连师父都认为他是奇人,和他交友,此刻他语气之中,十分温和也不好意思再峻拒了,他问道:“告诉我什么消息?”

    地灵星道:“有关沈伯顽和水晶球的事。”

    武天洪心中大喜,这正是心中急要知道的,当下表面上故意装做满不在乎的神色,淡淡笑道:“就是这样吧!”

    地灵星吩咐身旁的俗装弟子,快去把黄景带来。玉玲珑叫骑两匹千里马去,可以省下一半时间。

    于是武天洪就把血淋儿之死,摘要说了一遍,其中当然要提到侯朗儿。

    地灵星立刻问道:“侯郎儿怎么会三丰掌呢?”武天洪摇头笑道:“这是另外一件事,不在交换消息之内,恕我不肯吃亏。你先把沈伯顽和水晶球的事告诉我,之后,我们再谈第二笔交易。”

    地灵星又恢复了冷漠的面孔,缓缓地道:“你所说血淋儿之死,我这里是很快就得到消息,不过来证实一下,再补充一些就是了。沈伯顽的失踪,自然是被人劫去,被谁劫去?一个世人都不注意的魔头劫去的,这世人不注意的魔头,老实说,我这里以前也不十分理会,因为他的武功不高,你也应该知道此人,就是和桃花四娘子暗中跟踪你们的鬼麻老五!”

    玉玲珑失惊插口道:“吸旱烟的,是九连山的?”

    地灵星点头道:“不错,这鬼麻老五,武功虽然不算顶高,为人可是阴险狡诈之极,阴谋诡计百出不穷;三山结盟,就是他的计策;叫天目山劫胡劲夫,也是他的计策!最近几个月,江湖上的大动乱,无一不是他的计策造成。血淋儿和天台山,自来没有梁子,为什么去把天台山赶尽杀绝?正是替鬼麻老五报仇,鬼麻老五,以前曾吃过天台山的大亏!这次把沈伯顽劫走,也是鬼麻老五干的。自从血淋儿灭了五台山之后,我方才开始知道对鬼麻老五注意。”

    武天洪见地灵星停顿不说下去,问道:“那么和水晶球有什么牵连?”

    地灵星道:“鬼麻老五把沈伯顽劫到什么地方去?天下除去赛渊明,再也没有别人知道,捉住赛渊明一问,不但可以知道鬼麻老五在什么地方,而且,赛渊明只要一句话,叫鬼麻老五把沈伯顽交出来,把六本秘笈交出来,鬼麻老五是不敢吐出半个‘不’字的。”

    玉玲珑惊道:“那不是赛渊明比鬼麻老五更狠?”

    地灵星摇头道:“两个人两条路,鬼麻老五,阴险狡诈,天下第一;赛渊明此人,来历我还不大清楚,阴险狡诈,抵不上鬼麻老五,可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另外一套,能挟制住许多人,连少林寺、峨嵋派、天山派、衡山派、关外长白山兴安岭、青海甘肃的圆满寺,都在赛渊明挟制之下,不敢不听赛渊明的指挥。不过少林峨嵋倒好些,对赛渊明不是那么唯命是听。其他我所说的那几派,也都对赛渊明,不敢吐出半个‘不’字。据说赛渊明的一切神通,全部在那水晶球里,赛渊明失去了水晶球,就一文钱不值,成了一个空人。”

    玉玲珑笑道:“水晶球被我夺来了,你要看不?”

    地灵星摇头道:“那一定不是真的,赛渊明至少有两个假水晶球,你得到假的没有用,得到真的才行。”

    玉玲珑不服道:“你看都没有看,怎么知道是假的?”

    地灵星道:“昨天赛渊明放出许多飞鸽传书,向他所能挟制的几个大门派调高手去保护他,可见真的水晶球,还在赛渊明的手中。”

    武天洪问道:“水晶球是个什么令吗?为什么那样有权威?”

    地灵星低下头去,默然半晌,低声道:“不是令,不是法宝,不是什么秘笈仙丹,我虽然略知一二,此刻绝不能向你透露半个字。只要我一透露出来,天地之间,就再没有‘武林’两字存在了!盼望你快快把壮武堂立起来,那时,或许水晶球的事,可以公于天下。”

    武天洪大惊道:“什么?水晶球一公于天下,就再没有‘武林’两字了吗?那许多江湖英雄到哪里去了呢?”

    地灵星冷冷地道:“全覆灭了!恐怕连我们武当,也在所不免!你不要再问,快快把壮武堂立起来,第一要紧!”

    武天洪听了,心中简直不敢相信,一枚真的水晶球一出来,天下武林都要覆灭,哪里会有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位地灵星,一生掌握天下江湖武林的消息,天下情形,了如指掌?熟能生巧,又不时说出些预言,事后都灵验,铁崖丈人称他为天下奇人,这些危言耸听的话,从地灵星口中说出,何等份量?又焉能怀疑不信?他只好慎重地答道:“华山之事一了,我就着手壮武堂的事,快,在今年年内,可望成功。”

    地灵星道:“我告诉你一个人,有便的时候,你去见一见,这人真姓名已经不知道,别号麟岩夫子,在北京城里。好了,谈到此地为止,马蹄声已经很近,黄景来了吧!”

    武天洪仍问道:“许多人在抢水晶球,那些抢水晶球的人,也都知道水晶球能覆灭天下武林吗?”

    地灵星冷笑道:“他们不一定知道水晶球能覆灭武林,至少是知道赛渊明的全部神通,都在那一枚真的水晶球里。”

    黄景大步走进来,一个多月的休养,人胖起来了,可是精神倒显得有些萎靡。向武天洪玉玲珑见了礼,神态也很冷淡。

    武天洪问候黄景几句,黄景只表面敷衍几句;随即问地灵星有什么事叫他来?地灵星指一指武天洪,武天洪把请黄景去捉侯朗儿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黄景呆呆地摇头道:“我没有法子。”

    武天洪道:“要用计策呀!你须要和他十分亲近,乘他不留心时突然袭击,在四五尺外隔空点穴,而且你的两臂能伸长缩短,侯朗儿决防不了,任他有多快!”

    黄景问道:“到哪里去捉他呢?”

    武天洪道:“我们到巫山去指名挑战,或下战书指名叫他去华山,叫李玄鹦和他对斗,诈败逃走,把侯朗儿引到你埋伏之处,你诈把李玄鹦捉住,和侯朗儿谈谈条件,乘机袭击他。”

    黄景默默点头,答应照办。

    武天洪向地灵星笑问道:“第二笔交易怎样?”

    地灵星道:“你可以问我两件事。”

    武天洪笑道:“正好,我正好有两件事要问你。第一件事,终南妖道有个暗器,是个小纸盒向地上一丢丢碎了,我躲得快,没有遭毒手,那是什么暗器。”

    地灵星冷漠地面孔,居然变色一惊,低声严厉地道:“那是一小盒鼠疫的跳蚤!”

    武天洪心中也暗吃一大惊!又问道:“在华山遇见一位老婆婆,那是谁?”他把缝衣服的事说一遍。

    地灵星又是一惊,沉思片刻,冷冷地道:“那是一个又正又邪的老女魔头,她自称黎山老母。武功高得令人不知深浅,三十年前,曾凭一对九曲蟠龙棒,打遍长江黄河水面上无敌手,不过她也曾救过数万人的性命,是修黄河大堤之时,有恶人要去决堤,被她赶杀了,保得堤防未决口。现在该你说了。”

    武天洪忿忿地道:“侯朗儿为什么会三丰掌?我怎么知道?我第一次在安徽柘皋集收伏他的时候,他已经会了,若是你们不说,我还不知道那叫三丰掌呢!既是三丰掌,不是由你们本门里漏出去的是什么?”

    地灵星道:“三丰掌在我们武当派,一系单传,连我都学不到,谁还漏出去?你说?”

    武天洪道:“交易已完,不再谈了。”

    地灵星道:“你告诉我,我可以叫你一日千里。”

    武天洪笑道:“侯朗儿告诉我,他自己偷看学会了的。”

    正说时,两个道士匆匆走进来,并立稽首道:“禀师叔,掌门教主驾到,俗客请回避,师叔快迎。”

    武天洪鼻中哼地冷笑一声,并不起身。

    地灵星急叫把黄景请到另一室内,他自己急起身,端正衣冠,恭敬迎出去。

    只见六个道士,一对一对地走进来,分两边恭立,海竹真人含微笑,飘飘欲仙地昂然走入,地灵星跟在身后进来。

    海竹真人似乎没有看见武天洪、玉玲珑,昂然向上座坐下来,面向外,一身仙风道骨,满面春风和煦,向地灵星微微含笑点头,地灵星躬一躬身,在下面左手坐下。

    海竹真人陡然把面孔一板,板得冰冷铁青,不看武天洪、玉玲珑,向前面空望着,厉声道:“武天洪,你做的好事,侯朗儿怎样?”

    武天洪向玉玲珑道:“你听见没有?好像有个什么老头子在叫我。谁?”

    应了施鹏程所讲的那句话:“六十年来还没有人敢在老朽面前这样狂妄!”不由海竹真人两眼一睁,几乎喷射出一丈多长的电炬精光,鼻中一声:“嗯?”

    地灵星一看情形不对,武当派的掌门教主,是天下武林的最高权威,武天洪胆大包天,竟敢顶撞武当掌门教主?这一下子闹僵了,翻了脸,怎么办法?他急插口道:“武老弟,论年龄你还是个孩子,论班辈你也是师弟,掌门教主驾到,你迎都没有迎,你先失礼,你有什么话,告诉我,我替你回答掌门教主。”

    武天洪冷冷地道:“侯朗儿是武当派的好弟子,因为血淋儿把武当山闹得天翻地覆,武当山却毫无法子,是侯朗儿去四川松潘毛儿盖,帮助共同杀死血淋儿,替师门报了仇,是武当派的好弟子。武当派不应该把三丰掌法私下偷教他,本领大了,害得我武天洪好苦,使我管束不了。

    要是武当派不私下教他三丰掌,一百个侯朗儿我也制得住,这一笔账,怎么算法?武当派应该还我侯朗儿来!”

    这简直是撒赖刁讹!地灵星怒道:“你不是没有师父的人,你这些话,回去告诉你的师父,请你师父给你做主,你师父一句话下来,我们武当一定照办;你不必在这里冒烟放刺!”

    武天洪冷笑道:“怕我冒烟放刺,你们何必问我?问我不是多余的?”

    海竹真人究竟是一代宗师,气度宽宏,学养深厚,此时他恢复了镇定不惊不怒的微笑,点点头道:“少年得志太快,常会骄纵狂妄,再这样下去,难保铁崖丈人也不碰你钉子,你”话未说完,隔壁屋里“咚!”一声响,似乎有人体坠地的声音,海竹真人一凝神,点头道:“黄毛精私逃了,他先用隔空点穴,制住看守的人,这是看守的人从椅子上跌倒的声音。”海竹真人站起身,向地灵星道:“大师兄,我出山一下,四五天回来,你多偏劳偏劳!”

    武天洪对于黄景的逃走,并不十分在意,心想他那样黄发黄须,一见就认得,如何能逃得出武当山的范围?可是他对于海竹真人的教训几句,引起心中的警惕,他是真的时常怕自己变得狂妄,不由头上冷汗流出;海竹真人起身走出,他也和玉玲珑在后恭送。

    他再和玉玲珑到隔壁屋内,黄景果然不见踪影,两个道士一个倒在地上,一个昏在椅上。

    地灵星随后也进来,随手一拂,把两个道士的穴道都解了,两个道士苏醒跳起身,一个道士懊丧着道:“黄毛精听见掌门教主斥责武少侠,认为武少侠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能带领他,他嘀咕了几句,就把我们点倒逃走了。”

    地灵星向武天洪道:“备点素食你们吃晚饭,黄景逃不出本山的,最好歇一夜,明早再走。”

    地灵星立刻回屋内,传下急令,叫各山各关口,截回黄景。

    武天洪玉玲珑,此次来本是来取黄景的,黄景一下逃走了,正在追截中,怎能马上就走?自然要等把黄景截回来之后,才好带着黄景一同走。因此就在这农民家里,晚餐一顿,地灵星倒是没有回山,在这农民家中陪着武天洪玉玲珑二人。

    一直到二更,仍然没有消息回来。

    地灵星看看情形不对,自己回山上去指挥,增加人力去四山兜截搜索。

    武天洪和玉玲珑,被农民领到里院,一间布置极整齐的卧室中,两张大架式的高木床,铜钩钩着细夏布帐子,土花布被褥俱全,相当清洁;屋中还有一张大方桌,桌前一盆菊花,桌上大盘内放着茶壶茶杯,热茶也泡好了。

    两人等候黄景的消息,愈等愈心焦,又见武当掌门教主海竹真人,又亲自出山,不知又因为什么严重之事。

    不觉困倦袭来,竟朦胧睡去。

    这一睡,睡得好不沉熟酣畅,帐子都没有放下,衣服自然也没有脱。十十足足地沉熟睡了一夜,二人同时醒了。

    不禁大惊骇,火速跳起身来!哪里有什么房屋,哪里有什么方桌木床?被褥帐子?原来两人露天睡在山岗,上面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四周清秋的峰峦起伏,历历如绘,东面已是日上三竿,秋阳照在全身上,两匹千里马也卧在二三丈外草窝中,威风刀放在玉玲珑身旁。

    武天洪大愕,再细看四周山形,全然是一个陌生的新环境,不是武当山。

    玉玲珑大诧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一觉睡到这里来?”

    不远处走来一个樵妇,挑着空扁担,提着樵斧,以新奇的眼光看着武天洪玉玲珑。

    玉玲珑跳过去问道:“大姑姑,这里是什么地方?”

    樵妇自有生以来,还不曾见过这样英俊甜秀的小姑娘,张口呆呆地傻笑,忘了回答。

    玉玲珑轻推她一下,又笑着问一遍。

    樵妇连忙答道:“这里是富水关。”

    武天洪问道:“在武当山的那一边?”

    樵妇竟然不知道武当山这名字,呆了一下,答道:“离华山三百里。”

    咦!离华山只有三百里之近,那离武当山至少有四五百里,这一觉睡醒却在四五百里的路程之外,这是怎么回事?玉玲珑问道:“大姑姑,这里附近有什么市镇吗?”

    樵妇用斧指道:“往东十里,是富水关镇上,往西二十多里,是商南县县城。”

    玉玲珑一听到“商南县”想起王羽青被救下来之时,曾说虎丐叫王羽青去商南县相见,后来孙良干那些人,就接应了王羽青,同去商南县的。此刻在这乱山之中,不如先去商南县看看,她和武天洪一说,武天洪也同意,两个谢了樵妇,把马牵起来,准备上马奔商南县。

    忽见鞍上有一字条,上面写着:“送你二位一日千里,黄景不知去向,续追查中,前途险关重重,小心珍重。地灵星字。”

    玉玲珑懊丧道:“白跑了一趟,黄毛精没有得到,反被他逃了!”

    武天洪道:“我们只好另想办法,去收伏侯朗儿,可是黄毛精在武当山圈子里逃出去,武当派算是栽了。我看他们掌门教主亲自出山,他们有点自顾不暇呢!”

    到了商南县的东门,就遇见薛秋山。

    薛秋山迎上来道:“商南县各路,都放出线去,接待各地英雄,如今三绝和四奇都到了西门外安旅客店,请武帮主二位,也到安旅客店歇息。”

    武天洪问道:“为什么接待各地英雄?”

    玉玲珑也问道:“家父呢?”

    薛秋山低声道:“四面兜捕赛渊明,天心老儿和玉玲珑令尊都在。”

    武天洪冷笑一声,道:“不会成功的,我们去安旅客店看看。”

    二人转奔商南县的西门。

    玉玲珑问道:“怎么不会成功?”

    武天洪笑道:“许多大门派,都受着赛渊明的挟制,赛渊明一受到危困,那些门派还不出头,替赛渊明说情?倘若侯朗儿再来援救,大家对赛渊明有何法子?”

    到了西门外安旅客店,首先看到九云龙王泰,和穷财神章嘏二人在店内,正在说得哈哈大笑。

    武天洪玉玲珑忙见了礼,寒暄坐下来。武天洪并不问围捕赛渊明之事,只问章嘏道:“老三哥离开华山,我师妹玉蕊仙妃那边怎样?”

    穷财神道:“还不是慢慢在整顿!张琼那妞子,脾气太坏,不听老人言,我是接到虎丐的英雄帖来的;李玄鹦也和张琼闹得不好,离开华山,独自去大巴山啦;此刻华山就剩下金枪堡主韩杰生,和王屋山的徐竹年,两人在帮忙。”

    武天洪一惊,急问道:“李玄鹦怎么也跟我师妹闹得不好?”

    章嘏道:“李玄鹦真是个奇女子,出了许多主意,那是上鞋不使锥子,针(真)好,张琼全都不听,李玄鹦就假定大巴山不可一日无主,就去大巴山。”

    外面有人咯咯笑着答道:“我没有去大巴山!”

    李玄鹦仙姿婉妙地翩然进来。

    玉玲珑立刻跳着迎上去,握着李玄鹦两双柔荑玉手,笑道:“大姊,怎么到这里来?”

    李玄鹦款款盈盈地向九云龙和穷财神见了礼,向玉玲珑笑道:“你二姊骄傲强硬,咄咄逼人,我假装离开,在华山四周替她巡夜,后来暗下跟老三哥到这里来迎你们俩。”

    正说时,又一个矮胖破衣,赤足草鞋叫化子闯进来,却是虎丐。

    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三人,都见了礼。

    虎丐箕踞地坐下,取起茶壶,蝈咽狂饮几口,放下茶壶道:“武帮主李帮主二人都在这里喜相逢,太好了,你两真是天下奇才,我虎丐非常看得起你们两人,来,替咱们设一个计,怎样把赛渊明捉到手?你九云龙大哥,穷财神三哥,谈了一夜,什么也谈不出来,瞧你们俩的啦!”

    武天洪李玄鹦,都是青龙帮的帮主,虎丐曾在南京,替青龙帮撑腰,这个关系不比寻常,虎丐一问,武天洪自然应该设计。他先反问道:“现在在这里围捕赛渊明的,共有几位?”

    虎丐道:“除去在座我们三个之外,还有王发、天心老儿、吴煌、药王高二、周老气;四奇之中,就缺陈年老酒,补上海豹老三。”

    武天洪沉吟着道:“四面围捕,还不知道赛渊明藏身何处,只恐怕拖延时日,几位名门正派一出面,替赛渊明求情,事情就不好办了;武当掌门教主海竹真人,昨天亲自出山,说不定为了这件事。”

    李玄鹦笑道:“玄鹦有几句话,敢说吗?”

    九云龙在旁,双眉一皱,对李玄鹦注意起来。上次就是碰了李玄鹦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此次不知李玄鹦又要放什么刺?因为此次围捕赛渊明,散英雄帖子,又忘了没有请到武天洪、李玄鹦。

    穷财神大笑道:“自己人怕什么?打开窗子说亮话吧!”

    虎丐也道:“你们俩说什么都是对的。”

    李玄鹦道:“沈伯顽家有什么秘笈?我真不敢相信!凭沈伯顽的武功,他那里能分辨出来,哪些秘笈有用没用?比方说:那些秘笈,都经王发吴煌二位师哥鉴别过,鉴定是真好的秘笈,我不相信沈伯顽,会那么公然放在家里,应当另外有地方收藏。再退一步说:真是放在家里,此刻被人偷去了六本,等到我们再找回来,人家早已抄缮下好几本,要怕被黑道的人看见,那么这时候已经被黑道人看见,我想那都不是好书,真正的好书,应该在三圣三英的肚子里,沈伯顽家藏的那九本秘笈,都是三圣三英看都不要看的。所以,现在只要把沈伯顽救出来就行,不必去抢回秘笈。可是,我们可以放出流言,说六本秘笈流入黑道,引起黑道上那些魔头,互相残杀。”

    虎丐听了,睁圆两个虎目,向九云龙点点头,又向李玄鹦道:“对,你说的话!可是到哪里去救沈伯顽呢?”

    章嘏笑道:“这句话叫人家怎么回答?谁也不知道呀!真是秀才进场,考试呢!”

    李玄鹦微笑道:“我们现在加紧围捕,逼得赛渊明没法子,请托名门正派来说情的时候,不是就接上线了吗?到那时,叫赛渊明把沈伯顽交出来,不追究秘笈,就行了。”

    李玄鹦所说:沈伯顽家中的秘笈,三圣三英,看都不要看,那是事实;要是把三圣三英肚皮里的武学写出来,自然比沈伯顽家的秘笈更好,虎丐也认为有理。但是九云龙心中却有些不愉快,上次碰了李玄鹦的钉子,此次李玄鹦武天洪,对九云龙也似乎疏远了些,不那么亲近,他在旁冷哼一声道:“照这么一说,你们三个可算是栽了,虎丐、吴煌,我的孩子王发,保护沈家,出了事,连书都不敢要回来,那还不栽到家?”

    虎丐睁圆了虎目,道:“本来就栽了,叫赛渊明从猴儿嘴里,把枣核儿掏了去,就是把人和书都找回来,也还是栽定了。”

    武天洪道:“劫沈伯顽的,不是赛渊明,是九连山的鬼麻老五。”

    此言一出,阖座大惊,连李玄鹦也没有想到。大家围捕赛渊明,全是根据潼关山石上的字而来的。虎丐急问道:“你怎么知道?鬼麻老五这名字没有听说过,谁?”

    武天洪笑道:“不过只有赛渊明,能够挟制住鬼麻老五,围捕赛渊明是不错的。”

    玉玲珑怀中取出水晶球,放在桌上,笑道:“赛渊明的水晶球,已经被我得来了!”

    虎丐和章嘏,急来看水晶球。

    九云龙却不看,面色变得雪白,叹气道:“周老气是对的,我们都该封剑了!你看,什么事都被他们年轻的一代,占了一步先!又探出来一个鬼麻老五!”

    正说着,天心老儿、药王高二、周老气,三人陆续回来,天心老儿一看见孙女玉玲珑,立刻把她抱在怀中。接着王发吴煌二人也都到,一齐拥着去看水晶球。

    他们都是彻夜围捕,白天回来歇息的。

    武天洪、李玄鹦——相见。

    客店大厅上摆起早宴,九云龙第一位、天心老儿第二位、虎丐第三位、药王高二第四位、穷财神第五位、周老气第六位、王发第七位、吴煌第八、武天洪第九、李玄鹦第十,玉玲珑第十一、王羽青第十二。

    王羽青是和孙良干一批,也在外面参加围捕回来的,孙良干另一桌第一、薛秋山第二、施鹏程第三、邓公明第四,大厅上两桌一十六位江湖英雄坐定。

    三绝全在,四奇缺一位陈年老酒,小四侠缺少一位玉蕊仙妃,孙良干手下缺少一位包振先。

    水晶球大家轮流看完,又还给玉玲珑。

    玉玲珑的父亲吴煌发话道:“今天我们全部撤回来了,不再围捕,赛渊明派一个人来和我接头,今晚在武关,决一个胜败,他们有人来挑战啦!列位知道:赛渊明手下,有些什么硬点子吗?”

    虎丐问道:“胜败怎么说法?”

    吴煌道:“他们败了,十天之内,送还沈伯顽和六本书。”

    玉玲珑道:“爹!赛渊明手下,有圆满寺的一批人,还有一个喇嘛僧,终南妖道、蓝眼罗刹,都站到赛渊明一边去了。”

    李玄鹦悄悄向武天洪道:“还有侯朗儿、彭雪姑,今天晚上在武关,怕不有一场好戏?”

    武天洪也低声道:“赛渊明和鬼麻老五,一定不会到场,我们打败,全都栽了!打胜了白打胜,他们断然不会把沈伯顽和六本书交出来。”

    李玄鹦点点头道:“自然,不过我们也可以借此替华山除害。”

    是后又进来一个人,却是海豹老三爹,手里一柄七十斤重的铁桨。

    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三人大喜,急上前相见;三人从第一张桌让到第二张桌上来。

    武天洪心中想,这倒是又一次天下第一流英雄聚会,以前八月十五十六两天,在南京大会,都因在紧张忙碌之中,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这次,武天洪把各人,仔细欣赏一番。但见九云龙首座,年高德劭,高瘦而矍铄,二尺长燕尾银髯,披拂胸前,显出一种精深强悍的神色。

    天心老儿次座,一个白白胖胖小老头儿,文静儒雅之中,另带着深不可测的武功气候。

    虎丐第三座,头顶、左右眉、上唇左右角、下颏六处,每处三根直立着的白发须,圆眼大鼻,恰似猛虎蹲踞着,厚重威猛,无人可及。

    第四座新坐下海豹老三,仍然是那副冷倔傲岸的神态,武功气候,虽是含而不露,仔细观察,属于刚硬猛悍的一路。

    第五座是药王高二,眇目缺唇,瘦骨大架,状貌最为奇丑,却显着另一种坚忍强韧的气魄。

    第六位穷财神章嘏,尽管干枯瘦小鲜红眼,夹在众人之中,却显得精练奇奥,与众不同。

    第七位是周老气,高瘦干瘪,两眼如电炬,满面包含怒容,却似千年古木怪石,坚硬凌厉而不可撼摇。

    第八座是王发,九云龙之子,王羽青之父,在四五十岁之间,面貌神似九云龙,五绺黑须,和九云龙气派大不相同,显得十分深厚而高远,令人有不可及之感。

    第九座是吴煌,天心老儿之子,玉玲珑之父,四十岁刚出头,圆脸,面色白皙,五官端正,无怪他能有那么英敏甜秀的女儿玉玲珑,他在众人之间,别树一帜,却是奇云变化、英俊矫捷的样子。

    这九位威名震慑的一等一英雄,无一不是从数十年江湖惊涛骇浪之中,闯出人头之上,都是见多识广,武学渊博,数十年功力修为,高不可攀,深不可测,来去无踪,攻守无敌,伸出一双拳头在地图上放着,千里内外无不肃然退让!再看到自己这一桌上,李玄鹦这一苗条少女,清高拔俗,秀丽如花,似红梅有暗香浮动,似琼台有仙乐飘缈,随意谈笑之间,如彩虹缤纷,自天而降;偶然默注之际,又似静云凝停,映波不动;她这种绝世的容光,使全座失色,又使全座生春。

    武天洪仔细偷看之下,自己感到十分心满意足,这一九天玄女的化身,却是对自己恩情专一,百依百顺的。

    再看看玉玲珑,满月的脸儿圆圆的,润玉的肌肤嫩嫩的,盘云的发儿亮亮的,远山的剑眉秀秀的,秋水的珠目汪汪的,悬胆的玉准柔柔的,红菱的樱口甜甜的,天真的憨笑亲亲的,似小鸟依人,似解语鲜花,似浑然璞玉,似翩然嫦娥;以李玄鹦国色天香,旷世无匹,似乎压不倒玉玲珑,一个是天上仙容,一个是人间至美。

    可惜王羽青,在李玄鹦玲珑珑之前,淡然无光,被比下去了,若在世上一般少女之中,也不知要几百几千上总选得出来。用古书上那些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来形容王羽青,绝不为过,然而在李玄鹦玉玲珑之前,怎样客气让步,至少也要打个七折,好比王发吴煌海豹武功绝高,驾越三绝四奇之上,到了三圣三英之前,也不得打个七折。

    孙良干四人,可说是“自郐以下”了,只有这黑麻面副会主,气派敦厚完整,薛秋山显得精干锋锐,施鹏程邓公明,在普通平凡之中,也还有些聪明奇气的神态。

    武天洪自己怎样?却没有办法看到自己了,他只是自负不凡,自信聪明才智,机变谋虑,高出一切人之上,内心深处,隐隐暗藏着领导天下武林的雄心壮志,自己掂掂自己的武功份量,虽然不敢说怎样好,却自己知道,另有一套永不落败的把握;一时豪气英风暗暗升起心头,顿然目空一切!心中不禁默默低吟起自己的诗:“万里云天到海涯,千山吹满战场沙,西风易水何须论,铁骑金刀斩乱麻。”

    早宴完毕,众人都去睡觉,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夜间在武关的大战。对方明知三绝四奇在此,居然还敢挑战,可见对方必然有黑道上最硬的点子,对方必是自己认为足以打败三绝四奇,才敢公然挑战。

    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三人不需要睡觉,少年人在客店中安急不下来,又一齐跑出去,到山野之间,上午秋阳明照之下,倚石闲谈着。

    李玄鹦问道:“大哥,你看他们一听有人约战,就全都撤了围回来,赛渊明那些人,黑道上的,全无信义,就乘此溜走,晚上没有一个人来,会吗?”

    武天洪道:“本来是很可虑的,我不知道三绝四奇他们,得到什么把握?才敢全都撤围。但是另外想呢,彭雪姑在巫山,一心要洗刷一母三姑败亡的耻辱,想必是调来什么黑道极高手,要打一次大硬仗,来重整声威。这样一想,他们今夜必然会来的,而且来的必然都是黑道上的大魔头。”

    李玄鹦道:“这次是赛渊明拉上了彭雪姑,可是晚上在武关,说不定彭雪姑领人打硬仗,赛渊明却悄悄溜走。”

    玉玲珑道:“我们三个不跟他们打,我们换装改扮,埋伏着,跟着打败了的匪徒缀下去,抄出赛渊明的地方来,好吗?”

    李玄鹦笑道:“倒也不妨试试看,那我们就要在天一黑,先去武关埋伏好。”

    武天洪这三个爱生事的少年人,说做就做,花银子向乡下人买些破旧衣服,带在马上,也不留言,不辞而别,抢先到武关去。

    武关只在商南县西北二十多里,三人从山僻小路,兜绕着到武关。

    还不到中午,三人骑马在附近走了一遭。

    发现武关东北七八里,有一大片乱山中的平地,却是一片最适宜的战场,有二三百亩大小,四周山形,并不突兀,都是波状起伏的丘陵地带,树木也不太多,野草都已枯黄。三人看定了这一片战场,不禁点头慨叹,今夜不知是谁,将要在此溅血横尸,葬身埋骨三人巡视一番,却都找不到适合的藏身之所。

    东面有一处壁立的悬崖,不过八九丈高,半中间倒有些曲折掩蔽,但却没有立足之所,三人四顾荒野无人,一齐提气轻身,壁虎游墙而上,到了半腰,利用旁边伸出的石角搭脚,三人一同进出内力,打向山壁,一会功夫,打得碎石如雨落下,硬生生打出三个藏身小洞。

    又恐怕自己辛苦打出来的山洞,被别人先占了去,三人抓了许多藤萝野草,挡在外面,然后由各面望来,谁也不会知道里面有三个小山洞。

    李玄鹦十分心细,怕被别人看见地上堆积的碎石,又发掌风,把那些碎石都扫荡掉。

    三人像热锅上蚂蚁,坐立不安,越盼天早点黑,天越显得长,好不容易苦苦挨了一个下午,天色一黑,各在山僻处,把衣服都换了,面上抹些灰尘,换装改扮好之后,三人互相见面,都大笑起来,谁也不认得谁了。

    武天洪是河南北部人,改说南京话;李玄鹦是河南西南部人,改说四川话;玉玲珑是安徽柘皋集人,改说京腔,三人容貌口音全变了。三人又互相约好,以后万一彼此失散,互相联络的记号,武天洪是一个“戈”字,李玄鹦是一个“目”字,玉玲珑是一个“王”宇。三人把原来的衣服、干粮,都放在马上,把马带出去十里之外,放入深山密林中,然后回到武关战场,飞身上了山洞,由藤萝野草中钻进去,坐好,拨开一些缝隙,向外望着,全面战场,一目了然。

    夜幕向四野垂下,一天灿星闪闪,深秋凉风习习,山野中万籁无声,死似的静寂。

    敏锐的听觉,从遥远的武关,顺夜风传来,隐隐听到断续的更鼓之声:“的当的当哐哐!的当的当哐哐!”

    原来已有二更时分。

    忽然,战场西面丘陵地带,响起一声怪异的鸟叫:“咽咽咽,鸠!”

    立刻,战场北面一片枯树中,也起了三声寒鸦夜啼:“呀!呀!呀!”

    听见西面有人低叫道:“并肩子万儿?”

    北面枯林中应道:“六七八不断!”——(显然是九连)西面问道:“时候到了没有?”

    两方面都沉默下去,四山又是一片死寂。

    一会,西北角上又是两声怪鸟尖锐鸣声:“咭呱呱,咭呱呱,咕噜,咕噜!”

    西边又低问道:“并肩子万儿?”

    西北角低声答道:“一工两人。”——(显然是“巫”)又静默下来。

    忽然不知从何处疾射而来一道烟影,一刷就到战场中心,一立定,却是个锐头尖腮的矮瘦小老头,两个小眼炯炯发光,向这片广场猥琐地环视一周,独自嘿嘿冷笑一阵,忽然又抱头鼠窜而去,一道烟影,倏忽不见。

    又半晌,听见西南面有低低的说话声音,和很多的脚步声,缓缓而来,似乎有不少的人,边谈边走着。在这深秋黑夜荒山里,万籁寂寥之中,不见人身,但听见脚步声和低语声愈来愈近,倒有些恐怖的感觉。

    从一片短石屏后,一连串现身的,却原来是九云龙、天心老儿、虎丐、海豹老三、药王高二、穷财神章嘏、周老气、王发、吴煌、孙良干、王羽青、薛秋山、施鹏程、邓公明,十四个人,一个不缺。

    十四个人一来到,走到广场东边,一字排开,全都就地跌坐,孙良干五人,侍立在后面。

    恰好,正在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三人藏身的山洞正下面;若不是李玄鹦把碎石扫荡掉,九云龙他们正好坐在碎石堆上。

    顷刻之间,对面也来了三批人,分成左右中三堆都站着——中间的一堆人,是彭雪姑为首,四面乱站的,有桃花大娘子、九连猴魔,终南妖道、独眼绿蛟、蓝眼罗刹、侯朗儿,还有那锐头尖腮的猥琐老儿,共八个人。这猥琐老儿,李玄鹦却认得,是米仓山的“米仓老鼠”

    左面的一堆人,显然是圆满寺的,个个都是缺鼻断肢,眇目少耳的残缺人,也有八个,每人都是奇形怪状兵器;在龙驹寺出现过的残缺人,此次却不在内。

    右面一堆人,全是丑恶的装束,共十个人,一色光怪陆离的衣服,赤脚,一色钢盾牌,钢捍标枪。看样子恐怕又要演什么阵法。

    彭雪姑以清脆的嗓音高声问道:“你们名门正派的,都到齐了吗?”

    九云龙苍劲的声音答道:“缺少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三人,过时不候。”

    彭雪姑道:“那好,你点将派兵吧!”

    一声天崩地裂的大喝之声,震得全山颤动,四周回响雷吼潮飞,满天狂风骤起,周老气首先以“大发雷霆”一手,壮起声威,登时彭雪姑中间一堆八人,个个摇晃,右面一堆十个人,全都跌坐地上,左面八个残缺的人,倒有七个是聋子,根本听不见。

    在周老气一声大喝之下,九云龙、天心老儿、虎丐、药王高二、穷财神章嘏、周老气、海豹、王发、吴煌,九个人平地疾射出去九条黑烟箭,同时疾奔彭雪姑中间一堆八人,如万马奔腾,排山倒海,如狂潮拍天,雄飙卷地,这二三十丈的距离,只一刹那之间却已分出九人的轻功高下,身法最迅疾的是穷财神章嘏、药王高二,其次是大部分人,天心老儿和周老气,微落后半步。

    可是最先到达的不是人身,是九云龙一抖手就放出九条“赤金刃形十三节软鞭”似九条冒火的金龙,一阵狂啸猛风,首先把彭雪姑和米仓老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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