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白秋看着天色道:“你钱大伯他们早了不少,多半不会在镇上停留,咱们不如在镇上歇一程,明日再行动身,这样两起人相距较远,更易行动。”
左冰点了点头,谈话间已到了镇上,于是找了一家客栈歇了下来。
左白秋父子歇了半天功夫,天色向晚,镇上逐渐热闹了起来。
左白秋望着左冰笑了一笑道:“冰儿,咱们出去走走,看看热闹如何?”
左冰笑着点头,父子两人一齐走出客栈,只见沿途街道,两边摆设着各色各样的摊子,每一个摊位前总有七八个人,所以整条街道人声鼎沸,甚为喧哗。只见形形色色,灯光辉煌,两人倒没料到有这般热闹,左白秋四下看了一看,只见来往行人,穿着各色各样,对左冰说道:“这镇集看来乃是来往交通要道,百家生意齐集此,好些人便是来自边境或是瓦喇。”
左冰点了点头,他们两人一路行走,忽然左白秋双目一闪,对左冰说道:“冰儿,咱们还有熟人在此呢。”
左冰奇道:“谁?”
左白秋道:“你瞧,那坐在东北角上的那个摊主。”
左冰顺着望,只见那摊主年约五旬,面目清癯,看看却不识得。
左白秋道:“你恐怕已不认识他了,他就是你方大叔。”
左冰怔了一怔,陡然想起幼小时候方大叔常来家中的事,但隔了这许多年,虽说那老者便是方大叔,自己仍然识之不出。
左冰又看了几眼,问父亲道:“方大叔在这儿摆起摊子来了?”
左白秋微微一笑道:“你方大叔为人花样最多,瞧他摊上左右挤了好多人,看来生意到做得蛮得意呢。”
只见那摊子左右人围满了,看不清那方大叔究竟干那一行,左白秋看了一会,对左冰说道:“冰儿,咱们过去和方大叔打招呼去。”
说着两人一齐行动,走了过去,走到近处,只见方大叔摊前立着一根竹竿,上面悬着一个葫芦。左冰道:“方大叔作起郎中来啦。”左白秋微微笑道:“看来他的生意倒是不恶。”
这时两人已挤在人群之中,移动不易,刚好方大叔转过面来,和左白秋朝了一个对面。
左白秋笑了一笑,正待说话,那方大叔却视而无睹,转面又对左方的顾客说话,左白秋心中一怔,那方大叔明明和自己对了一个照面,岂会识之不出?
左冰也发觉此事,轻轻触了触左白秋道:“爹,他好像不认识您。”
左白秋心中正自奇怪,忽然那方大叔侧过半边脸来,左白秋双目一闪,斗然大大一震,低声说道:“冰儿,你方大叔双目已盲啦!”
左冰吃了一惊,只见方大叔双目之中一片昏黑,双眸都已失去。
左白秋只觉心中又惊又急,但这时人围得很多,一时也不好出言招呼。他低声对左冰说道:“难怪方大叔要悬壶于此了。”
左冰点了点头,只见那方大叔身后站着一个中年人,大约四十岁左右,正忙着用笔写字,大约是方大叔的伙计,方大叔探了脉,说方子,那伙计立刻抄写下来交给病人。
左白秋低声说道:“看来方大叔干这一行已干了蛮久啦。你瞧他还雇了一个伙计而且病人都似乎早已知他的模样,看过病谢一声立刻去等方子,熟练得很,分明是长久悬壶于此了。”
左冰点了点头道:“爹!他的双目为什么瞎了?”
左白秋摇摇头道:“我也不知,等会非得详细问问不可!”
这时他们已逐渐接近那摊子,左白秋伸手轻轻在案上一敲,低声道:“方老弟,我来看你啦。”
方大叔陡然一惊,头立刻转了过来,他虽看不见,但从声音之中似乎已经听出来了,他怔了好一会,低声说道:“是左老哥么?”
这时靠近桌边的几人都发觉方大叔神色有异,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左白秋身上,左白秋微微咳了一声说道:“正是你左老哥。”
方大叔面上斗然流露过一丝喜色,然后缓缓交转到别处。
左白秋心中一怔,却听耳边响起方大叔的声音,心中他乃施用“密语传声”之术,立刻收敛心神。
只听那方大叔道:“左老哥,我有事要和你一谈,此处人多语杂多有不便,不知何处适宜?”
左白秋正中心怀,立刻施展“传声”之术道:“我歇落于街首对面的客栈之中,在大厅内等候如何?”
只见那方大叔背对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心知他已知悉,便低声对左冰道:“冰儿,咱们先走开吧。”
左冰也已察觉众人都注视着父亲,于是与父亲一同离开。
他们走加客栈,坐在大厅之中,左白秋面色沉重,左冰忍不住说道:“方大叔要咱们在此等候,恐怕有什么秘密。”
左白秋嗯了一声道:“你方大叔功力甚高,况是生平很少行走江湖,怎么会有厉害的仇家将之双目击瞎?”
左冰道:“方大叔双目盲瞎也未必一定是被人所伤?”
左白秋摇了摇头道:“我看得出,是为人所伤,而且是一种隔空的力道,将他眼眶挤裂了。”
左冰啊了一声,左白秋想了一想继续说道:“能伤方大叔的,起码也得是一代宗师的功力,想不出他与这等人结仇,可能是偷袭也说不定。”左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不知那是新伤或是旧创?”
左白秋道:“至少也在六七年前。”
左冰不再说些什么,观望了好一会,时刻逐渐变晚了,大厅中的人倒有一些已回房去睡了,只有少数仍在座着闲谈。
又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大厅之中更形冷清,这时街道上的人也逐渐散去,左白秋和左冰等候了一刻,忽听有一阵木杖击地之声传来。
只见一个人推开大厅木门走了进来,右手持着木杖,不断在地上敲打摸索,正是方大叔,左白秋急忙站起身来,开口道:“方老弟──”
他才一开口,那方大叔听见了他的声音及坐身方位,斗然足下一移,身形轻轻飘飘到了木桌前,微一拱手道:“左老哥久等了。”
左白秋道:“方老弟,一别多载,你怎么”
方大叔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呢”
这时左冰在一旁叫道:“方大叔,您会记得我吗?”
方大叔怔了一怔,然后记忆起来,哈哈一笑道:“左老哥,冰儿已有二十岁了吧?”
左白秋嗯了一声道:“你还记得他。”
方大叔满面笑容道:“记得记得,只可惜我双目已盲,再也看不见冰儿了。”
他说得倒也还潇洒,似乎并未将这等不幸之事放在心上,但左氏父子倒不好说什么了,一时沉默下来。
方大叔顿了一顿,左白秋微微吁了一声道:“不知你双目之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大叔的面色斗然沉重下来,说道:“六年之前,那是六年以前的事了。”
左白秋道:“你与人结仇,为人所伤是么?”
方大叔微微思索了一会道:“也可以这么说。”
左白秋道:“伤你之人,必定是赫有声名者了。”
方大叔道:“便是那银岭神仙薛大皇。”
左白秋啊了一声道:“又是他──”
方大叔面上微微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道:“什么──又是他?”
左白秋道:“只因这薛大皇牵涉好几样其他的事,是以方才我脱口如此说出,你──你与那薛大皇如何成仇?”
方大叔道:“那倒是一件简单而平常的事情,我为了一个朋友的事,和他说僵了,当时我并不知道对方便是薛大皇,自恃功力,一连先拼斗了六个敌人,最后与薛大皇对垒之时,他只发了一掌,我便不得不和他以内力硬对,结果发觉对方内力强自己甚多,已然来不及换气后撤,他的力道压在脸孔之上,顿时双目便破裂了。”
左白秋面上罩了一层寒霜,咬牙切齿地道:“左某倒要会一会这薛大皇,看他到底有多大道行”
方大叔却连忙摇手道:“左老哥,你帮帮忙,这薛大皇的事,我是一定要亲自了断的”
左白秋啊了一声,方大叔又道:“可惜这两年以来,薛大皇似乎极少露面,他一向隐居塞北,但都人踪毫无”
左白秋道:“原来你悬壶为医,行走塞北一带,便是打听薛大皇的消息?”
方大叔道:“我双目失明后,便打了一处隐密之地,整整四年闭门苦修,两年前自认为成,便一直在这一带行动,却打听不得那薛大皇究竟到什么地方。”
左白秋吁了一口气道:“那薛大皇这两年根本不再隐居,经常在中原武林出没。”
方大叔啊了一声道:“难怪如此”
左白秋接着又说道:“前两个月,我还和薛大皇见过面呢。”
方大叔吃了一惊,脱口问道:“在什么地方?”
左白秋道:“那薛大皇涉及昔年土木堡的公案,是以我一直和他有些关连,两个月前我还为他用内力疗伤呢。”
方大叔大惊失色,左白秋便略略将事情经过说了。
方大叔听了之后,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那么左老哥此行也可说是为了他?”
左白秋略一沉吟,面上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他缓缓地道:“有一事相告,方老弟,就算你找着了薛大皇也万万不可先提──”
方大叔听他声调沉重之至,心中暗暗惊疑,连忙道:“左老哥吩咐一句,方某还有什么话说?”
左白秋沉声说道:“昔年杨陆之死,这银岭神仙乃是下手之人!”
这一句话说了出来,登时将方大叔惊得呆住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左白秋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你若先对他提及此事,则他立刻有所准备,也不知会想什么方法销毁证据。”
方大叔道:“那杨陆北出星星峡一去不返,原来竟是死在他薛大皇之手,左老哥,不是小弟不信,但那薛大皇功力再强,要伤杨陆恐是不可能之事,这话是从什么人传出的?”
“倒不是传自什么人,我亲自打探各种线索,这一点已有的确的肯定性了。”
方大叔啊了一声,左白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我有一事相问,也许你可以帮助一二。”
方大叔点了点头道:“请说。”
左白秋道:“你这两年以来在这一带似乎还熟悉,不知认不认识能辨瓦喇文字者?”
方大叔微微一怔道:“认识瓦喇文字?左老哥,你要──”
左白秋插口道:“只因咱们有一本极为秘密的书册,其上记载与土木之变公案有关,可惜不懂其中内容。”
方大叔沉吟了一刻,缓缓说道:“认识的到有,只是,这书册既是极为秘密,随便示之于人不知隐妥与否?”
左白秋啊了一声,心想这一层顾虑也极为有理,方大叔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这认字者便是小弟行医时的助手,那帮助写药方的汉子!”
左白秋和左冰都见过那人,左白秋想了一想便问方大叔道:“那汉子是怎么一个关系?”
方大叔道:“他虽从不与小弟谈论武学,但小弟有时故意试探,这个必定也是武林中人,可惜我双目已盲,见都未见过他的容貌。”
左白秋皱了皱眉道:“在你双目失明后才结识此人是么?”
方大叔点了点头道:“不过此人与小弟合作已整整两年了,虽不见其面但小弟感觉,这人心术不差。”
左冰这时开口问道:“爹爹,咱们怎么办?”
左白秋沉吟了片刻道:“以你之见如何呢?”
左冰道:“以孩子之见,咱们不如找他算了。”
左白秋嗯了一声,左冰接着又说道:“若是去找一个瓦喇人,说不得更是不妥,这人就算有什么不对,咱们事先有所提防,临时应变,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左白秋心中思考,觉得除此之外,确实没有其他方法,于是点了点头道:“方老弟,咱们准备如此,那汉子叫什么名字?”方大叔道:“姓覃,人称他覃七。”
左白秋略略思索道:“明晚此时,你可否约那覃七来此?”
方大叔道:“那覃七么,与我住在一处,若是须要,我现在便可叫他来一趟”
左白秋道:“那书册现在不在我身边,乃在同路人身上,那同路人先行了一程,咱们得在今夜追上前去,明晚到此原地相会如何?”
方大叔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我也先不必对他说明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叫他来一趟。”
左白秋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冰儿咱们先得立刻上路了。”
方大叔道:“想来若是果有什么线索,那薛大皇再跑不了”
左白秋道:“正是如此,咱们明晚再见!”
方大叔和他父子两人一起起身走到门口,左右分道而行。
左氏父子心想那钱百锋与白铁军已去远了,但他们一路未打尖歇息,想来必将在远停留一晚。
是以两人一路上飞奔,好在夜深人静,大道之上空空荡荡,两人的身形好比在地上划过一条黑线一般,如飞而过。
又是华灯初上的时分,镇集上人声鼎沸,灯火辉煌,每天在这一段时间中最为热闹。
时辰慢慢过去,当夜色深沉之时,镇上的人声也逐渐安静下来。
客栈之中,大厅中的人都回房歇息了,只有一张桌上坐着四个人,正是左氏父子,钱百锋及白铁军。
左氏父子连夜将钱百锋及白铁军两人赶回,等候那方大叔与覃七,一路上钱百锋与白铁军一致赞成这样办比较适当,那方大叔方熙之名,钱百锋也曾听说,方熙又曾说过那覃七心术不差,想来总有可取之处。
他们四人围桌而坐,心中想到这书册上的秘密即将揭晓,心中都不免有些紧张之感。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只见大厅外响起一阵木杖击地之声。
左白秋缓缓站起身来,这时木门打开,走进两个人来,一前一后,那当先一人正是双目失明的方熙,跟在身后一人,不用说便是那覃七了。
覃七左氏父子那是见过的,这时覃七一进入大厅,见四人一站站起身来不由微微一怔。
左白秋心知那方大叔并未告诉他内情,那方熙走近了几步,沉声说道:“左老哥来了么?”
左白秋回答道:“咱们四人已在等候啦!”
这时方大叔对覃七说道:“你可知道这四人是什么身份吗?”
覃七面上神色怔然,摇摇头道:“在下不知,方先生认识么?”
方熙微微一笑道:“我方才所称的左老哥,便是昔年名震武林的左白秋老先生!”
覃七陡然大吃一惊,似乎作梦也未料到的模样,左白秋微微抱拳道:“老朽左白秋,想来阁下便是覃先生了。”
那覃七慌忙一揖到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左老前辈威震武林,在下心慕已久,今日能得一见,真是有幸了,岂敢当礼?”
左白秋微微一笑道:“覃兄那里的话,老朽尚有一事要覃兄帮忙。”
覃七大大一怔,啊了一声。
这时左白秋指着钱百锋道:“这一位便是昔年的大名人钱百锋钱先生”
覃七望着钱百锋清瞿的面孔,几乎不敢相信那昔年天下第一魔头竟在自己面前出现,钱百锋微微点了点头,左白秋指着白铁军道:“这一位白铁军白少侠,是目下全国丐帮之主。”
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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