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但不自知觉中,又合流露出来。
姬文央轻轻咳了一下,打断剑宁的思维,低沉的说道:“在这几天中,老夫自己希望也能参悟一些功夫,是以传授你的功夫,都是要诀,想你也必能领悟,至于锻炼,那要你自己下苦功了——”
剑宁诚恳的点点头。
姬文央又说了两路六阳-功的秘诀,及招式的变化,又道:“这以后,咱们就权且在这座小山上过吧,每天到山下去吃-!”
剑宁自然也无异议,姬文央踱了开去,找到了一个山洞,独自运功,剑宁也专心的练习这怪杰一身最为神妙的功夫“六阳-功”
一幌便是十日,剑宁在这短短的十天中,由于姬文央的尽心传授,大约已将“六阳-功”的精髓部份,全已领略在心。
这一方面由于剑宁的悟性高,一方面也是由于他内功基础好的缘故。
姬文央见唐剑宁进步如此神速,心中也甚安慰,他自从被常畋翁沈百波以霸拳破去六阳-功,心中一直不曾开朗过,剑宁多少也知道一点。
但他确实无能为力。
每天,姬文央在山洞中默默用功,想能重练神功,但每到某一层地方,便始终不能通过。每当剑宁瞧见他那既失望而又决不屈挠的面孔时,心中不知为何总是生有一种极端悲伤的感情。
这种感情到了极致,剑宁本是很易冲动的人,有好几次几乎当着姬文央流下泪来。
时间一久,他和姬文央之间的隔膜,似乎已逐渐消失无形。
本来,唐剑宁对于姬文央,纯粹是存有敬畏之心,渐渐的,他在这种敬畏心中加揉了一些亲切的感觉,姬文央的冷淡,不再是一种可怕了。
这一天,唐剑宁已将六阳-功的收发力道,练习得十分熟悉,就只有在招式变化方面,尚未能演变的得心应手。
姬文央照例又在洞中运功,唐剑宁也不敢去打扰,一个人独自盘膝而坐。
先运了一回功,将真气贯注全身百骇,他自从习六阳-功以来,内力造诣猛进,其实这乃是由于另一个原因,他没有注意到。
平日练功,真气每运回一大周天,至少要费时两个二个时辰,但现在已可在半个时辰中完成。
他缓缓睁开双目,双目中精光内敛,一片英华内蕴的现象,真气运转的顺利,他自己也有所感觉,心中也十分高兴。
他一个人呆呆的沉吟,过了好一会,只听身后一声低低的干咳,才惊醒过来。
回头一看,原来是百步追魂姬文央。
剑宁恭身站了起来,姬文央点点头道:“好!好!”剑宁见他面上一片灰败,神光全无,身上汗渍斑斑,显然经过了一番很费神的内力。
剑宁的眼光已非昔比,一眼便知姬文央又遭到挫折,心中不由暗暗难过。
姬文央似乎身心交瘁,停下身来,呆呆的望着远方,那威猛之态,竟然荡然无存。
剑宁忍不住道:“姬老前辈——你——你——”
姬文央低下头来,瞥了瞥剑宁那欲言又止的神态,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唐剑宁叹了一口气,不再作声。
姬文央沉思良久,忽然说道:“那六阳-功,你务必练至十成,依老夫之见,那百残的功夫,和六阳-功,必然大相庭迳!”
剑宁不解的嗯了一声。
姬文央又道:“百残和尚的功夫,纯粹以诡异见称,而这六阳-功,也是怪中之怪,愈是怪的功夫,越是稀见罕有,是以这两门功夫,或许是殊途同归,也或许大相庭迳,不过老夫认为后者较为可能!”
剑宁忽道:“这几日晚辈有时想,姬老前辈的六阳-功,每发一掌,等于两个人前后进攻,威力何止增强一倍——”
姬文央笑笑,剑宁倒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只是——只是——这等神功,可否应用它到兵刃上面?”
姬文央一怔怔面色一寒,沉吟一下才道:“当年老夫创这功夫时,也曾想到这一点,只是老夫生平不用兵刃——”
他顿了一顿,剑宁哦了一声。
姬文央又道:“只是,倘若想移此功力于兵刃上,这一点想你也知道,威力简直出奇!”
剑宁忍不住插口道:“倘若能随剑发出,则剑上威力范围立刻增至十丈,而且加上前后夹击”
姬文央忽然不自然的笑笑道:“那——岂不成了御气的飞剑?”
剑宁脱口呼道:“是啊-但”
他忽然想到姬文央的话中,口气似乎不对,心中一怔,立刻停了下来。
姬文央沉吟不语,好半天才道:“不成!”
这二个字,将剑宁的一腔热望,完全打入冷水,他唉了一下,便不再言语。
姬文央低着头,一言不发,对于剑宁的表示,一点也没有注意,忽然他喃喃道:“不是不可能,只是,功力不足以胜任!”
剑宁斗然一震,高声道:“前辈,晚辈的功力,尚差好远?”
姬文央吁了一下,考虑半响才道:“功力?老夫不得而知!”
剑宁咦了一声,姬文央明知他必不了解,是以立刻又解释道:“你可知道,在兵刃上能发出内力,这种功夫,举世有谁能成?”
剑宁茫然摇头。
姬文央应了一声道:“这不是功力高低的问题,主要的是,普天之下,无人能有这种功夫。”
他一停又道:“在剑上逼出真力,叫作剑气,这个你是知道,但老夫敢断言,你功力再高十倍,也作不到这一层!”
剑宁哦了一声。
姬文央又道:“昔年神州武林七奇的雷公程-然,有一种‘万流归宗’的心法,可以作到这点。而普天之下,仅此一法,能作到这点!”
剑宁的目中,忽然射出一线光亮。
姬文央声调突然一变道:“雷公和那擅长霸拳的斑焯并世而立——”
他忽然一顿,又改口道:“只是,这心法失传整整数百年啦!”
剑宁忽然颤声道:“倘若能习得此心法,施出这六阳-功,是否——可以击败百残?”
姬文央神目一掠,稳定的注视着剑宁,那双神目中,忽然闪过一道神光,他缓缓的说:“不但能击玻百残,而且可以称霸天下!”
剑宁忽然吐一口气,道:“倘若不能习得此心法,功力再高,是否也是无能为力?”
姬文央不置可否的吁了一声。
忽然,剑宁沉默了,姬文央仔细的看着这个少年,但是第一次,他发现这个少年的面上,一点也没有表露出他心中的思想。
姬文央缓缓的踱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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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宁再也忍不住久藏在心中的言语,终于他鼓勇问了姬文央:“姬老前辈,您的功力,已到这等地步,仍不能在兵刃上逼出真力吗?”
他小心翼翼的瞧姬文央的反应。
姬文央忽然一抬眼,望望他,慢慢道:“你要知道?”
剑宁虽然不十分明了这一句话的全部,但他肯定的点了一点头。
“假若老夫的六阳-功不废,虽不能逼出真力,但,也已足够啦!”
剑宁不知道他所说的“足够”到底包涵了什么意思,到底有多大范围。
于是,他又问道:“老前辈的-功,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姬文央覆然摇了摇头。
他并不为剑宁的直问感到烦恼。
于是,他摇了摇头又继续道:“除非一个内家高手,能在老夫自行用内力过开之时,渡入外力,打通老夫脉道!”
剑宁心中一动,又道:“这个,是否很危险?”
姬文央点了点头道:“外力不继,内力则不散,其中危险,可想而知。”
剑宁目中斗现异光,但没有作声。
姬文央又道:“当外力攻入老夫体内,由于老夫久习-功,脉道有异寻常,是以这施外力者,必须谙熟必有异寻常的脉道,也就是说,此人必要是-功之高手。”
剑宁缓缓道:“这么说,天下会六阳-的人,只有老前辈和晚辈——”
姬文央微微一笑道:“你想一试吗?不成,一不成功,万事俱毁,非但是老夫,就是你,也决计抵不住老夫内力反抗之劲,一定身受重伤!”
剑宁脸上现出一个极端犹疑的表情。
姬文央又是微微一笑道:“这几日老夫从你的行动中,已猜到你必预备如此做——”
剑宁面色微微一红,姬文央又道:“老夫也更仔细考虑过,也更仔细观察你的功力,虽然已达可能边缘,但却不能冒这个险!”
剑宁静静的聆听,忽然他的面色一变,神情异常平静的道:“老前辈的六阳-功早一日恢复,那剑气上的功力便有一日的希望。”
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万分平静,但却遮不住那激动的喘气声。
姬文央的面上,斗然出现了一丝古怪的神色。
剑宁又道:“晚辈的功力虽则不济,但勉力一为,或可成功,只是——只是——”
姬文央维持那个古怪的神色好一会,然后逐渐恢复平静。
剑宁看在眼中,心中一急,忖道:“糟糕,我非得提起他的激动。”
心念一转,说道:“只是老前辈倘若不肯冒这个险,晚辈再也无能为力!”
姬文央怔了一怔,剑宁也自觉自己的话太过显露,慌忙又加了一句:“晚辈倒不在乎冒这个险。”
姬文央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明知剑宁在激自己,他心中也不由微微一动。
剑宁又加了一句:“晚辈一定全力以赴!”
姬文央的脸上净起了一丝笑容,他缓缓踱了两回,忽然一个起身,掠向大石洞,口中道:“小子,来吧!”
剑宁心中放下一块石头,仰天吸了一口真气,紧随而去。
这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天边晚霞当空,血红似的夕阳,仍能照到山顶来。
太阳旁边的云,也被那血红的光芒,染上了一片红色,令人有一种刺目的感觉。
渐渐地,夕阳挟着光芒,落到地的那一边,当最后的一丝光芒闪去时,天边已升起了第一颗星星!
当最后一颗星儿隐去了它的光芒,朝阳又闪出了万丈金光,又是黎明-
山洞中走出来两个人,当先的是一个威猛的老头子,他的面色红润,神光四足。
后面的一个是少年,脸上微有疲倦之态,但英挺之气,仍隐然可见。
老人走到山边,闭目养了一回神,将体内真气仔细运行一番。
少年不敢惊扰,也盘膝当地,缓缓运功。
老人待真气运转了一周天,转身瞧了瞧坐在地上的少年。
只这一利时间,少年的面色红润,气色似已完全恢复。
老人脸上微微掠出一个笑容,不自觉的喃哺道:“是那百阳朱-;这孩子,功力确实够了!”
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目。
老人对他微微一笑道:“老夫不料你服下的百阳朱-,竞发生如此大效力,不-有力打通老夫闭脉,而且可将老夫生出相抗之力运入你的身中,对功力又自有益。”
少年点点头道:“姬老前辈一言顿启晚辈茅塞,晚辈心中也正奇怪,为何恢复这等神速。”老人颔首不语。少年用心的又提了一口真力,飞快的在体内打了一个转,没有一点不适的地方。
老人瞧了瞧他垂目的脸,仰天轻轻吁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三个月,只要三个月,这六阳-功又可练回啦!”
旭日缓缓的上升
轻风拂着杨梢,天上的白云像一只大白狗。
唐剑宁带着白虹剑离别了一代怪杰姬文央,他原是轻松而洒然的,但是此刻,他有重担上肩的感觉。
白虹宝剑的剑穗在肩上随凤飘荡着,他的脚步如行云流水一般,他自己不觉得,他的速度已是十分惊人。
山中静极了,只有剑宁自己的脚步声,他默默无聊地数着步子:
九百九十九一千一千零一
走到前面,是一个分岔的路口,他迟疑了一下,正在这时,他听得一阵马蹄之声,他正自奇怪怎会有人骑马到这等地方来,那马来得好快,竞已到了他的身后,他正待侧身,忽然一声尖叫,那匹马正跃将起来,剑宁伸手一抓,一把操住马辔,此时他双臂信手一挥,便不下千斤之力,
那匹马虽然冲劲极足,但是吃他铁腕这么一抓,立刻分毫难以前移,只唏呼呼地直喷白气。
剑宁轩眉仰起头来,立刻觉得双目一阵晕眩,他眨了一下眼睛,再仔细看上去,他心中大大一震,原来世上竞有这等美丽女子!
那马上骑士是一个明艳万分的少女,剑宁只觉这女子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美的,她的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帽上插着一朵雪白色的小花,剑宁看到她的眉毛,眼睛他低下了头。
那少女也似乎呆了好半天,方才呵出一声,她轻轻地道:“你好大的力气。”
剑宁想说话,但是他没有说出口来,只怔怔地望着那一双清澈的眸子,那少女道:“喂,放开我。”
剑宁木然地依言放松了手,跳开一边,那少女一勒马,正待起步,忽又回过头来道:“喂,如果如果等会儿你遇见一个骑马的,头上也插着这种样子的白花,请你对他说我向这边走了——唉,算了,你走罢——”
剑宁听她说了一半,忽然叹口气说算了,不禁十分奇怪地望着她,她催道:“你快上路啊,我说的算了”
她说完一勒马,的的得得地去了。
剑宁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他心想:“凡是女孩子,都是很奇怪的,怪不得唐师哥一再不许我接近她们,其实呢,哼,我怎会去接近她们?”
他耸了耸肩,快步向左面的一条路走去。
天空白云悠悠,有两朵白云本来一东一西,这时被风一吹,竟在天空碰在一起了,剑宁想到自己原来是参拜雁荡老人的遗址的,想不到白虹三式成了粉灰,却让自己把天下的英雄人物全碰上了,他看着那悠悠白云,心中感慨无限。
他走出不到百丈,忽然之间,他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那声音虽轻,但他此时功力大进,已能分辨出是好几个轻功极佳的人正在疾奔。
他不禁驻足听了一会,接着立刻飞快地转过身来,奔回方才那岔路口上,伏在一块大石之后。果然,不消片刻,立刻有七条人影极快地奔了过来,他伏在石后悄悄打量,只见当先一个年约五旬的儒生,腰上缠着一圈紫光耀目的钢鞭,身形又轻又快,潇洒之极,他身后几人都是中年人物,个个轻功极是了得,最后一个却令剑宁几乎惊叫起来——
原来那人竟是峨嵋派的翁白水-
剑宁拚命忍住惊呼,眼看着这七人飞快地奔将过来,他埋首不敢出声,只听得一个沙嗓子道:“喂,老七,你不会看错吧?”
翁白水的声音:“不可能,我亲眼看见那妞儿,她头上还挣着一朵白花哩——”
另一个雄壮的声音笑道:“那妞儿骑的是骏马,咱们这一下可变成二条腿和四条腿赛脚程啦!
那沙哑的嗓门道:“纵使她的马儿不比咱们慢,马儿有内功吗?它还跑得了多远?”风驰电闪,七条人影飞快地远去了,剑宁站起身来,他想道:“翁白水这家伙从那里约来了这么一伙人,他们追那女子干什么啊?”
他对翁白水十分厌恶,心想我要不要赶去看看?
但他随即想道:“为什么我要管那么多闲事?”
于是他又转身缓缓走开,他走着走着,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于是,他的步子又变得渐渐快起来,他口中接着数着步子:“一千一百一千一百零一”
忽然——
又是一声马嘶,剑宁猛然放慢身形,但闻蹄声得得,又是一匹骏马迎面而来,那马通体全黑,光亮如缎,虽然已经累得口喷热气,但是速度却是惊人之极,端的是匹罕见的好马。
剑宁猛一抬头,只见马上是个满颔虬髯的高大健壮老汉,他头上缠着一万青巾,背上背着一张大弓,马颈上挂着两个圆隆隆的包裹,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那马速度惊人之极,一声尖嘶,已从剑宁身旁冲过,剑宁目光一瞥,猛可看见那老汉头上青巾上,斜插着一枝小白花——
“慢走!”
剑宁情急之下,大声喝将出来,声音宛如万钟齐鸣,震得山谷嗡然,那老汉雄伟的身躯猛可一扭,也不见他怎么动作,背上大弓已到了手中,紧接着“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已经对准剑宁咽喉飞来!
这老汉在马背翻身,取弓搭箭射发一气呵成,就如郎动郎射一般,这等射箭身手,只怕普天之下难以找出第二个来!
剑宁吃了一大惊,他听得那支箭发出鸣鸣破空怪啸,他心中不禁骇然,他头颈略事偏斜,伸手待要一把操住,忽觉那箭尖簇旁宛如利刃一般,他不禁吃了一大惊,连忙一个“铁板桥”那箭从他肚皮上三寸飞过“夺”的一声,射在他身后半丈处的一棵合抱大树上!
剑宁一回首,只见那只箭连箭翎留在外的不过三寸,箭尖竟穿到大树对面,声势好不吓人!
剑宁万万料不到世上竟有这等箭手,那虬髯老汉回头狂笑道:“峨嵋的小子,要拦阻老夫吗?”
剑宁知他误会了,他正待开口,那人已指着他道:“嘿,你是翁白水吧,叫你家大人来答话”
剑宁冶然一笑道:“如果在下不姓翁呢?”他随手一抖,把树上的箭硬拔了出来。
那人这才怔了一怔,但他立刻道:“那那你为什么叫我慢走?”
剑宁道:“有一个姑娘匆-往这方向去了,还有七个人追逐而去,信不信由你罢。”
他说完便回转走开,叫了一声:“嗨,箭还给你!”
他反手一抖,那支箭竟然也带着呜呜之声飞向那老汉胸前,老汉熟悉无比地伸手一操,只觉手上一热,一股内力直传上来,他不禁暗惊一声:“好强的内劲!”
剑宁方始走出三步,背后蹄声得得,那老汉又追了回来,他呐呐地道:“小哥儿方才鲁莽,十分抱歉,敢问,敢问”
剑宁停下身来,那老汉道:“敢问可是那姑娘托小哥儿告诉俺的?”
剑宁点了点头,那老汉想说什么,但也忍住没有说,剑宁道:“什么事?”
那老汉道:“算了——谢谢你啦。”
他上马飞快地奔去,剑宁想了想,不得其解,他耸了耸肩膀,继续前行。
羊肠小道像长虫一般蜿蜒出去,四处林木苍苍,似乎都是相同的景象,那小道也似乎是走不完的。
路边一朵小白野花迎风招摇着,在阳光下显得白得刺目,剑宁放慢了脚步,望着那洁白的萼瓣,忽然之间,一张娇艳的脸印入他的眼帘,那柔软的头发上,小帽上斜插着的小白花,不知不觉地,剑宁的嘴角现出了一个温馨的微笑,直到——
他的脚趾踢到一块大石头上,一阵疼痛刺醒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加快他的速度。
前面,又现出岔路的分口,剑宁心想:“右面的那道路似乎是愈走愈高,我走左面的不会错的。”于是他很快地向左边走去。
走着走着,前面迎风又传来一阵异声,剑宁机警地停下身来,像一只小鹿似地侧耳细听,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喃喃自语道:“咦!有人厮杀!”他一提气,施展出轻身功夫,又轻又快地向前冲去,那拚斗的声响愈来愈清楚,终于——
剑宁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和一个五旬的和尚拼斗,另一个六旬的瘦和尚在一边观战。
剑宁只看了一招,便觉得这两人的武功都极为高强,那和尚出招虽缓,-是招招内力如山,那老人却是运掌如飞,似在抢攻。
只听得轰然之声连起,那老人一口气攻了五掌,站在一边观战的老和尚哈哈笑道:“强弩之末,无以穿素稿,师弟,易守为攻吧!”
那和尚大喝一声,猛然攻出三掌,那老人似乎体力不支,连连倒退,和尚掌势益见凌厉,老人忽然长啸一声,反手抽出一柄长剑道:“一日一夜,你们连番阻击,老夫连闯十关,便是先用兵刃,也算不得丢人!”
他长剑一挽,飞快地刺出两剑,那和尚冷哼一声,也从背上拔出长剑,两人剑子一碰,已转了一个照面。
剑宁又几乎惊叫出声,原来他又发现那老者襟上插着一支小白花!
忽然,斗声全敛,剑宁凝神望去,只见两只剑子在空中紧贴在一起,原来两人拼起内力来!那老人显然一身绝学,-因疲累过度,竞有些支撑不住之感,那观战的和尚吃吃冷笑道:“黄百聪,你的‘无骨神功’怎么不济事了呀?”
那老人忽然毛发倒竖,左掌一掌按向对方小腹,那和尚也是左掌一挥,横架出来,但是突然之间,那老人的左掌在半途软落“拍”的一声,和尚一掌击在老人肘骨上,一声骨断的声音清脆地传出来,老人哼了一声,右臂突然一送,奇的是似乎在这一刹那之间功力大增,对手和尚一声惨叫,跌坐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那旁边的和尚又惊又怒地吼道:“好啊!‘断肢借力’!黄百聪,你真有种!”
他一步跨上,只见老人此刻面色如纸,全身颤抖,他却冷笑一声,举掌劈下——
老人颤声大喝道:“费青峰!你敢——”-
是和尚掌已劈出,眼看老人无以躲闪——
忽然之间,一声清亮的喝声来自身后:“掌下留人!”
一条人影比飞鸟还快地纵跃过来,一掌向老和尚背上印去,老和尚感到一股重如泰山的力道直袭过来,他不禁暗惊道:“这是谁?”
他反手一个大“摔碑手”拍出,立刻他觉得单掌如中败革,而且隐隐有一股极其强韧的劲道弹了回来,他吃了一大惊,前跨一步!
转过身来一看,只见一个少年昂然立在三步之外。
他打量了一会,开口道:“什么人?”
剑宁道:“无名之辈!”
和尚冷笑一声道:“哼——叶三友可是你老子?”
剑宁道:“没有听过谁是叶三友!”
和尚道:“你要多管闲事?”
剑宁道:“出家人怎可妄下杀手?”
和尚大笑道:“想不到你倒来教训老衲了”
这时,那老人头巍巍地走了过来,他对剑宁作了一揖道:“小哥儿路见不平,拔刀之情老朽至死难忘,只是”
剑宁知他下面的话是什么,便道:“在下天生就是看不惯以众凌寡的事情。”
说完他双目一翻,一派高傲之气表露无遗。
剑宁觉得自己这句话十分像出自唐师兄之口,也有几分像是出自百步追魂姬文央之口,是以他心中不禁有些暗暗得意之感。
那老和尚喝道:“你可知道老衲是谁?”
剑宁道:“费青峰!峨嵋派的掌门人!对不对?”
正在这时,忽然又是一阵杂嘈之声传来,只见远处出现了两条人影,那两人奔得都快极,只是前面一人身形十分踉跄,有几次甚至险些跌倒。
只见和尚和老人的脸色都紧张起来,渐渐,那两人奔得近了,前面一人是个年约弱冠的少年,全身上下都是斑斑血迹,衣衫也划破数处,-他腰上围着一条布带,带上悬着好几个球形的包裹,剑宁想起方才碰见的那神箭老汉马颈上挂的球形包裹,不禁大为诧异,凝目一看,只见这少年头巾上也是一朵小白花!
那老人脸色大变,哺喃道:“三番金蝉脱壳之计,怎么还被堵上?”
那人奔到十丈之内,老人大叫道:“松如,不要怕,老夫在此!”
那少年抬起头来,眼中露出强烈的希望之光,但是他忽然一个踉跄,身形仆倒下去,后面追逐的是一个中年和尚,嚓的一声拔出了长剑,费青峰大喝一声:“圆觉师弟!神龙探爪!”
那中年僧人手一扬,长剑呜的一声对准那少年背上飞来,这边所有的人都是八九丈外,要想急救,绝无可能,那老人大喝道:“松如——背后剑到——”
但是那少年似乎力气已尽,终毫无法闪避,依然无力地倒下去——
蓦然,又是呜的一声,一道光亮耀目的光华掠过长空,正迎上那中年僧人飞出的长剑“喀折”一声,那-长剑成了两截,斜分而出,落在地上,那道光华依然毫无影响地直飞而去,钉立在山石上!
“白虹!”
峨嵋派的一代掌门,脱口喊出这两个字,剑宁暗叫一声侥幸,只要他偏差了一分,这少年就没有救了。
少年跌倒地上,腰带上悬著的包裹全散了开来,滚落满地,剑宁一看,只见竟是四个光头的头颅!
峨嵋掌门修罗大师费青峰大喝一声,上前待要拾起地上的头颅,那中年和尚已赶到,含悲叫道:“掌门师兄!小弟无能迟到一步,致使因远他们三师兄全让这小子宰了”
那边,那老人连忙上前想掺扶倒地的少年,他才一动步,修罗大师费青峰忽然出手如电,呼
的一声,点中了那老人的穴道——
那老人一则臂折伤重,二则全神注意地上的少年,三则修罗大师突然下手,是以竟无抵抗地被当场点中。
修罗大师费青峰双目射出凶光,一步步向地上的少年走去,他对那中年和尚道:“圆觉师弟,你搜黄百聪这老匹夫,我搜这小子——”
他走到少年前五步,剑宁挡在他的前面!
他冷哼了一声道:“我道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小子,原来摩云客唐敏这死鬼有了传人,那就难怪了——”
剑宁冷笑一声,不和他解释。
修罗大师道:“你让不让开?”
剑宁道:“本来我也不知道你们谁对谁错,但是你敢向倒地无抵抗能力之人下手,我姓唐的就看不顺眼啦,哼!”修罗大师听他这口吻,不禁想起当年横行湖海的摩云客来,他愈听愈像,尤其最后一声“哼”
,简直就像是唐敏亲临,望着那钉在石上的白虹剑,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暗道:“武林中又出新魔头了。”
他猛一提气,一字一字地道:“让是不让?”
剑宁道:“不!”
他当胸一掌劈出,剑宁信手一弹,他此时深受一代怪杰姬文央之绝学传授,又目击天下一等一的数大高手过招,许多常人苦修终生难以突破的诀窍,他已自然贯通,这时信手一弹,却隐隐有绝顶高手之气派,费青峰不禁一收掌,顿了一下——
这时,忽然地上的少年挣扎着爬起身来,他一把抱住剑宁的腿,挣扎着向上撑起,剑宁一伸手把他抱起来,那人长得十分英俊,只是双目中射出无比绝望焦急的光芒,剑宁低声道:“振作些,你不会死的!”
那少年嘴唇嚅嚅欲动,却说不出声音来,剑宁把他抱高些,附耳过去,只听那少年音若蚊嘤:“朋友,请相信,我是个好人”
剑宁道:“不错,我相信”
少年道:“我就要死了”
剑宁道:“不,振作”
少年道:“不,我知道,我胸上中了三掌,腹上中了两脚,我活不了”
剑宁觉得一阵惨然,他无话可说——
修罗大师费青峰默然地站在一边,他正在等一个机会,唐剑宁的一只手虽然抱着少年,但是
另一只手却摆成一个无懈可击的门户,但是这时候,由于注意力分散,剑宁的手已经渐渐松驰,他要等他的手松落出那方寸之地,他使一举将剑宁击毙-
那少年无力地眨了眨眼睛道:“你肯帮我一个忙?”
剑宁毫不犹疑地答道:“当然-”
他答得那么坚定,使垂死的少年感到一丝振奋,其实,这少年是什么人,他们争些什么事,剑宁全不知道,这正是姬文央和唐敏一生行事的方式啊-
剑宁他愈来愈像这两个大魔头了。
少年道:“那么”
他用自己地身体挡着,偷偷把一件东西塞进了剑宁的凄中。
他的声音日变得更为低弱:“百花谷交给我爹”
少年低声说完最后一个字,死了!
费青峰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他也感到不对,这时,那时机到了,剑宁防御的手已经垂了下去,他大喝一声,猛力推出了一掌!
剑宁抱着少年尸身就地一滚,翻身站了起来,已把少年放在地上,那一掌万无一失的毒招,竟然落了空,这等反应委实令人骇然!
剑宁高-一声:“来吧!”
他冲上去就是一掌,面对着峨嵋一脉之尊,他居然了无惧色,一口气攻出了五掌!
费青峰是何等功力,他虽然骇然倒退,-他心中已立下必胜的步骤,只待剑宁第五掌攻出,他就要立刻反攻而出——
但是,他永远没有机会了——
因为第六掌上,剑宁施出了“百步追魂掌”!
只见掌影如落英缤纷,掌风如怒海狂涛,唐剑宁在完全主动下,一口气狂攻了三十八掌,到第三十九掌上,峨嵋派的掌门修罗大师费青峰退后了一丈,他的衣袖只剩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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