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孝被黄世海放了出来,同时来见会主,这工夫会主和马芳芳正在共进晚餐,会主冷冷地道:“还不谢过马副会主!”
由于黄世海对司徒孝说过,是马副会主说情,会主才答应提早放他出来的,司徒孝躬身道:“多谢副会主的关照。”
马芳芳道:“司徒护法也不必客气,以后作事多加思考就是了,你去吧!”
司徒孝走后,麦遇春道:“马副会主以为,冯副会主和百里松护法之失踪,是遭了奸细的毒手还是叛了本会逃走的?”
马芳芳并未立刻回答,停了一会才道:“按理说,会主对他们的按插,并未慢待,冯为副会主,百里为护法,实不该变节的。”
“是啊!本座就想不通这一点。”
“会主,这要往深入一层去想,冯副会主为百里绛云的师兄,曾属意于她,迄未成家,但因百里绛云情有独钟,冯君实不免妒恨凌鹤亡父凌翎,且听说冯来此之前,曾找凌鹤印证过,冯君实非凌鹤敌手,冯君实来此的动机既是一时气忿,并非对本会有坚强之向心力,加上百里松又是百里绛云的侄子,二人在对方的威胁、诱惑之下,倒戈而劫人逃走是十分可能的。”
麦遇春,点点头,道:“马副会主的见解很有道理,这么说,姜不幸是被他们二人救走的了?”
马芳芳道:“如果说他们来此投靠时早有异志,也并非不可能。”
麦遇春道:“可是并没有快船私自出岛。”
马芳芳道:“会主,冯君实、百里松的水性都很高明,他们要把姜不幸弄出岛去并非难事。”
“马副会主不是说司马能行之子可马多闻也来了?”
“是的,但八成又和冯君实等人一起出岛而去。”
麦遇春似乎信了马芳芳的话,马走后,麦遇春还没吃完,自侧门外走进一人。此人表情木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易容过的人。
“老三,你这是干什么?”
来人道:“大哥,就算有人遏上,也不知道我是谁。”
“老三,你来干什么?”
这人忽然叹了口气,道:“大哥,创业维艰,守成更难,所以古人说:老来多病,都是壮时招来的;衰后罪孽,都是盛时造成的,故持盈履满,君子兢兢。”
“老三,不必文制制地,有话就明说吧!”
这人道:“大哥稍有小居,就沉迷酒色中,黄氏兄弟绝非益友,大哥应该知道,‘天一会’创派立寨还不到半年,就有人叛离,而且”
“老三,在大哥面前说话又何必吞吞吐吐地。”
“大哥,陆闻莺对大哥是否忠贞,小弟暗中观察,大有疑问。”
麦遇春道:“小弟,你不必担心,表面上我虽然大而化之,心里却有数,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哥就算有数,也该小心谨慎才行。”
“老三,有你在暗中监视,愚兄放心得很。”
“大哥也不可全依赖小弟,自己也要时时留神,陆丹并不喜欢大哥,大哥想必也知道。”
“当然,非我骨肉,也不必苛责。”
“马芳芳就可靠吗?”
麦遇春道:“愚兄当然不会大天真,但马芳芳情场失意,恨透凌鹤,至少到目前为止还不会恨凌鹤。”
麦遇春道:“何以见得?”
这人道:“马芳芳曾经囚禁过萧娟娟,而萧却装疯骗过了马,只是马到现在还不知道被萧娟娟赚了,可见她恨的只是和凌鹤接近的女人,这也正证明她非凌鹤不可。”
“萧娟娟呢?”
“大哥,我正在告诉你一件事,希望大哥不要等闲视之。”这人低声道:“不了和尚有位师兄,大哥一定知道的。”
“当然,他叫萧健,而且他”
“大哥,他已收娟娟为徒,他的立场也就不问可知了,这不该防他一手吗?”
麦遇春忽然摇摇手,道:“老三,萧健之出现,对我们未必是负数,因为他欠我一份情。”
“他欠你的?多久的事?”
“总在三十年以前了吧!”
“是什么情?”
麦遇春闭目凝思了一会道:“这件事说来荒唐,萧健必然此为毕生最大憾事。某年初冬,我在金陵勾栏中正好遇上一件很可笑的事,而闻莺也就在那儿作歌妓,某日一大早楼上大吵,原来是一位嫖客身上的银子遭劫,付不出度夜资,他要挂帐,妓女和老龟奴都一口拒绝,因而聒噪起来。”
“那个嫖客,莫非就是萧健?”
麦遇春点点头道:“事隔约三十年,人都老了,但相信他不会忘记,我为他垫了七两银子,分手之后却再也没有遇上。”
“看来此人和他的师弟不了和尚差不多。”这人道:“这件事果然算是欠你一份情,除非他矢口否认。”
麦遇春道:“以萧健的刚直,我以为他不会否认,必要时以公布这件往事为威胁,他会迁就我的。”
“大哥,本会有此基业,人手却还差得很多,我已经约了七人来此,希望大哥能量才而用,大约这一两天内就会到达。”
“都是些什么人物?”
“第一位是‘冰原老人’冷心、大哥,这位够分量吗?”
“够,够。”麦遇春道:“此人的身分,给他副会主的职位都有点大材小用呢!这种人真会甘为我用?”
“大哥也不必把他们看得不占一点儿烟火气,人生在世,不是为名就是为利,要成名到本会来比干什么都快,一来就是副会主,声名不径而走,利嘛!干哪一行能每月稳拿二百两银子?”
“对!还有呢?是些什么人物?”
“小弟有鉴于本会除了马、冯二人之外,没有什么出色的高手,才决定去物色,宁缺勿滥,还有‘摧心手’艾君达、‘飞刀’申屠长虹、‘扶桑三鳌’濑户一郎、二郎、三郎和‘醉翁’独孤有疾。”
“噫?老三,你为什么把独孤有疾列在最后?他的身手几乎和‘冰原老人’相伯仲。”
“大哥,所谓‘醉翁’,你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之意,此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离不开女人,格调较低。”
“所以把他列在最后一名。”
“其实这也不必苛责。”麦遇春道:“食色性也,只要未沦为采花盗,就不要排斥,而好此道之古人名流也大不乏人,明朝开国名将常开平(遇春),日必数度,军中常备营妓;清代的年羹尧也是如此。”
“此人来此,岂不还要为他准备大量的雌儿?”
“这个你不必操心,已有现成的女人。”麦遇春道:“‘扶桑三惊’濑户三兄弟,只闻其名,未见其技。”
“弟相信水中技艺不在‘南海五鲨’翁氏兄弟之下。”
“那就太好了,‘醉翁’独孤有疾决定也让他作副会主,但在‘冰原老人’冷心之下,‘飞刀’申屠长虹为首席护法,‘摧心手’艾君达为护法,濑户兄弟为坛主。”
***此刻,司徒孝来到马芳芳院中,道:“马副会主叫属下有事?”
“请进来。”
司徒孝对马芳芳心存感激,进入屋中就要行大礼,马芳芳道:“不必客气,坐。”
“不敢,副会主有什么差遣,自管吩咐。”
马芳芳道:“关于吹五号号角这档了事儿.我以为你可能是上了人家的当,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如今有个立大功的好机会,我要提示你。”
司徒孝道:“副会主栽培之恩,卑职永记在心。”
马芳芳叹口气道:“我虽有成全你之心,只可惜你这人老是孩子气,口风不稳,如果传出去说是我对你说的,我倒无所谓,你却不大光采了。”
“卑职会对谁说呢?”
“陆丹陆姑娘,你敢说不会露了口风?”马芳芳道:“我既要成全你,就希望你独建此功,以扭转会主对你的坏印象、绝不希望陆姑娘三句好话就把你肚中的秘密全套出来了。”
“请副会主放心,卑职发誓绝不告诉任何人。”
“好吧!你去报告刚上任的副会主‘冰原老人’冷心,就说被劫的姜不幸尚未离岛,藏在会主夫人处,请他立刻去抓人,由于现在会主和夫人正在‘听涛阁’用晚膳,这会去逮人再好不过。”
司徒孝精神一振,道:“真有这回事?”
马芳芳挥挥手,道:“难道骗你不成,快去,更要记住,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是!”司徒孝要改变“聋子的耳朵”这句轻视的活,这是会主对他的评语,他必须建殊荣、立大功才能洗刷此辱。
他以最快速度来见冷心。冷心就注在以前冯君实的院中。
可怜的是,冯君实和百里松的尸体就埋在此院之中,他们素行不算太坏而有此下场,令人扼腕。在当时,如果冯君实不轻敌,且不是入屋较晚,尚未习惯屋中的黑暗,也绝不会未过十招就失手送命。
当然,马芳芳下手够狠够毒也有关系,她明知道冯君实不会立下煞手,必然轻敌,在一个轻敌,一个全力施为的情况下,差距就太大了。
司徒孝怀着感恩的心情来到“冰原老人”冷心的院落中。
这是除了会主及夫人的院落外最大的院落了,司徒教进入院中,道:“冷副会主在家吗?”
屋中无声,司徒孝边叫边走向小齐门口道:“冷副会主在吗?”忽然发现一个须眉皆白、鹰鼻鹞眼,吸着旱烟的老人坐在迎面的椅子上。
两人对望一眼,司徒孝躬身道:“卑职司徒孝参见副会主。”
冷心木然地喷着白烟道:“你叫司徒孝?是什么职位?”
“卑职为护法之职。”
“有什么事?”
“启禀副座,逃犯姜不幸藏在会主夫人屋中,卑职特来报告副座裁夺。”
“姜不幸又是谁?”
司徒孝说了。哪知冷心道:“这么大的功劳,本座让给你了,快去抓人吧!”
司徒孝一窒,没想到这个老小子这么绝,初来本会,寸功未建,这么现成的立功机会居然放弃。他道:“启禀副会主,到会主夫人那儿抓人,此刻正是空档,机不可失。”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会主和夫人正在‘听涛阁’用膳。”
冷心愕然道:“既是这么好的空档,你为何把这建功的机会让与别人?”
司徒孝心想:“是啊!果真如此,马芳芳为何叫我来找冷老头去逮人,我去抓姜不幸,相信也能手到擒来呀!”他呐呐道:“副座,姜不幸身手极高,卑职怕办砸了这件事,而且以副座的身分去抓人,夫人也不敢置一词的。”
这小子当然也并不大笨,也知道马屁要拍得不温不火,软硬可口,果然,冷老头“巴啷巴啷”吸了两口旱烟,把烟碴子往地上一磕,把烟管往束腰上一插,道:“你没有报告其他副会主?”
“没有。”
“为什么不报告别人却报告我?”
司徒孝心道:“娘格细皮!我怎知道马芳芳为啥不让我去找。醉优,独孤有疾?莫不是嫌他老没正经?”他道:“这话晚辈本不该说,可是不说出来,对副座也是不敬,大家私下里都说冷前辈的技艺和身分要比独孤有疾高些,当然,比之马副会主就更不必说了!”
冷心听了这话十分舒但,这才挥手道:“带路。”
司徒孝正要转身外出,而冷心也刚刚站起来,桌上的一根巨烛“卜”地一声熄灭。
司徒孝以为是冷心吹灭的,但冷心却知道这吹灭的人非同小可,因这桌子距小齐前门约五步左右,距后窗约十五步左右,吹灯的显然是后窗外的人。这一手叫着“百步吹灯”
功力不够的人施这“百步吹灯”不能“卜”地立灭,必然会使火头由直变长、变歪,再由大变小而熄灭,不会如此快速,且声音却又不大。
“什么人?”冷心低喝声未毕,后窗“唿哒”一声,人影泻入,人在空中以“萧萧落叶”的飘逸身法转折迂回,向冷心跺出五脚。
冷心心头一凛,也以“喜鹊闹枝”绝技,左右前后闪避,他那“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傲气,已在这五脚及对方的身法下消失无踪,是然闪过五脚,却未能抢回机先。
对方的足尖在桌上一蹭,又如激流中的梭鱼,凌空旋回中砸出三掌两腿零一举。
冷心全身一限暴响,他活了七十多岁,还没有使他全力施为,窘态百出却仍未抢回主动的人物。
在他勉强闪避及架格了这一轮狂攻之后,忽然感觉这人十分年轻,但内力之浑厚,却远远超过了他。老实说,冷心本来连副会主都没看在眼里的。如要把武林名人排列一下,他绝对不会在第二名以下。
现在他不能不承认,他把自己估高了大多。但他成名四十年“冰魄掌”也被列为武林三大绝学之一,仅次于不了和尚和其师兄萧健及百里绛云的绝学,甚至和百里绛云不相上下。
冷心在全力拼命之下,掌上砭骨寒气氛氢,使一边观战的司徒孝瑟索颤抖不已。
两人硬碰硬地交换了四十招左右,司徒孝缓缓往外退,直到现在他才想到该去报告马副会主。但这蒙面人来势如箭,似未见出手,司徒教已经躺下。
冷心再攻上,来人这次专心一志,劲力更加浑厚,未出几招,砸了老贼二掌。二人如此硬拼,哪会不弄出声音。
正好黄氏兄弟闻声赶来,三对一,冷心虽中了一掌,尚可再战,哪知怪客遇强更强,无涛的攻守威力,几乎连小齐的墙壁都震动起来。
三对一居然还稍落下风,黄宗海喘着道:“你是何人?”
蒙面人当然不会出声,一拳砸出,黄宗海背上中拳,咳呛两声,鼻中喷出血来、三人越打越寒心,什么人有此功力?黄宗海和冷心受了伤,又告危急,首席护法“飞刀”申屠长虹一现身,抖手挥出两道寒芒。
在武林中,使飞刀的大不乏人,但最出名的应属申屠长虹,由于他的手法近似施袭,而且这蒙面怪客又在力战三大高手,忽自后窗穿出,似非不敌,而是另有企图,但路又不熟,略一打量,冷心跟了出来,接着刚来的护法“摧心手”艾君达也如电射到。
此人的掌力奇特,绞臂之下啸声大作,劈出凌厉的一掌,但怪客一掌让过,却把冷心义逼了回去,这时黄氏兄弟已赶到。
这五个高手联手对付怪客一人,居然仍占不到上风。其中老魔冷心怒曝连连,而申屠长虹又趁机射出五柄飞刀。
在这瞬间,除了申屠长虹,另外四人都一边攻击,一边看对方如何避过这五柄飞刀,没有人相信他能再次幸免。
但是,一种速度的极限、角度的奇绝和内力的玄奥,就在这瞬间表现出来,那不是弹跳,也不是腾挪,只能说是飞掠或隐现,身子的折叠、四肢的伸缩。五柄飞刀中的四柄全部落空一柄失踪。
就在申屠长虹微愕之间,寒芒倏闪“夺”地一声,这失踪的一柄飞刀,竟钉在“摧心手”艾君达的右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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