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说:“田大位,‘三剑客’的武功果然了得,‘八臂秃龙’乃是一派掌门,竟在蒲大侠一招剑术下落败!假如再找一个人,会成三人之数,咱们也变成三剑客,岂不威风!”
田青懒得理他,因为他正在想那“万世之后”母女及天下第一大书的事,原来七位师兄以为师傅盗书拐人,不屑为徒,而叛离师门。
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万世之后”母女及巨书?“小霸王”突然大声说:“糟了!那银包被我遗留在少林寺,现在我身上一文不名了,我回去拿好不好?”
田青沉声说:“算了!再回去他们会以为我们故意挑-!”
“小霸王”说:“可是我们要吃饭呀!”
田青哼了一声说:“为人在世,不是光为了吃饭!一个练武之人三五日不餐,也算不了甚么?”
“小霸王”理直气壮地说:“田大侠,为人在世,虽不是为了吃饭,但吃饭却是为了活命,不能活命,就谈不到其他,你说是不是?”
田青耸耸肩说:“想不到你也有一篇大道理,好在我身上还有点金子,一月之内不会发生问题!”
“小霸王”大喜,说:“田大侠,让我看看那金子好么?是金块、小元宝还是蒜头金?”
田青掏出一条金子,约十两重,交给“小霸王”说:“你带着吧!可不要再遗失了!”
“小霸王”小心翼翼地纳入怀中。
突然,后面传来急剧的奔马之声,两人回头一看,两匹骏马上各有一个年轻人,一先一后疾奔而来。
田青和“小霸王”左右分开,闪到路边,这时两骑并驾齐驱,相距已不到十丈,马上年轻人都是二十三四岁,玉面朱唇,肥马轻裘,必是附近富豪子弟。
转眼间两马已到面前,田青只得再退三步,右边这匹马疾掠而过,哪知左边那匹马上的少年人,突然身子一偏,抓着“小霸王”的腰带,提到马上,也疾掠而过,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
田青冷哼一声,抖臂疾掠,堪培追上,哪知左边那个年轻人似已知道田青会跟上,抖手将“小霸王”摔在路旁,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田青发现“小霸王”被人点了穴道,但看了半天,无法解开,眼看两个年轻人消失在夜色中,不由暗暗作急。
如果“五步追魂判”连个穴道都解不开,那真是栽到女儿国去了,但对方点穴手法很怪,根本找不到何穴被点。
因通常点穴手法,都能看出,被点之处有红指印,或肌肉内陷,血脉停滞,但这次却没有这些现象。
“真是栽了!”田青搓着手,望着苍茫的去路,估计那两个暴徒已在二三里之外,现在要追也来不及了。
“他们为甚么要点佟林穴道呢?难道佟氏父子和他们有仇?”田青不以为然,照这点穴手法,此人的身手不可轻估,要杀佟林,轻而易举,何必暗算于他?更奇的是,佟林昏然沉睡,并无痛苦现象,而且脉搏也很正常。
田青冷哼一声,说:“这分明是向我挑战,我非斗牛你们不可!只要被我找到,我也要以独门点穴手法,叫你们吃点苦头!”
他夹起“小霸王”向两个年轻人的去路疾奔,这方向,正是洛阳正东的偃师大镇。
入镇,天已大明,大街小巷找遍,未见到那两个年轻人,过午,却下起雪来,田青恨恨不已,心想,先打个尖再说吧!进入一家酒楼,只有三五个食客,田青把“小霸王”放在一边,叫了酒菜。
店家见他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而且看他的衣衫也不甚华丽,态度便十分冷漠,田青当然看得出来,却故作不见。
哪知酒菜刚刚送到,突见梯口出现两人,田青微微一怔,他并非因对方是两上美丽的少女而惊愕,而是这两个少女很像刚才在路上骑马的两个年轻人。
两个少女“卿卿喳喳”交谈着,一眼看到“小霸王”躺在桌下,不禁皱皱眉头大声说:
“店家这楼上死了人么?”
小二连忙上前张罗,说:“那位客人大概是病了!二位姑娘若是讨厌,不妨坐远一点!”
那个年龄较大的说:“店家,你们可要小心点,这年头人心难测,说不定吃完了抹嘴一溜,遗下一具尸体,你们还要打人命官司!”
店小二一听有理,大步上前,不太友善地说:“贵客,请问你这位朋友是甚么病?要不要紧?”
田青一听两女之言,不禁心中一动,冷冷地说:“乃是不治之症!暂时虽死不了,却也好不了。”
说着话,足尖向“小霸王”怀中摸去,这一摸不由暗叫一声:“苦也!”原来那条金子已不知去向。
照这店小二的态度,赊账是不可能了,尤其这两个少女也不友善,这个人可丢不起,心中一急,不知不觉冒出了一身大汗。
他自出道以来,还没有为金钱伤过脑筋,现在才知道,金钱像人的血脉一样,没有它,寸步难行。
店小二见“小霸王”鼻息正常,也就不再罗嗦,只得站到一边监视着。
现在虽有一桌美酒佳肴,田青也食不下咽,却又不能放下筷子,因为一放筷,小二必来算账。
“慢慢吃吧!反正多拖一会,也许能遇见熟人,解此危困。”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两个少女一边吃喝,一边耳语,有时又咭咭娇笑,使田青更加不安,好像自己的秘密已被猜中。
田青浅酌慢吞,少女也细嚼慢咽,双方都在干耗,这顿饭吃了两个时辰,还没有完,可急坏了店小二。
但客人用饭有快有慢,店家岂能催促?不论如何缓慢,总会吃完,况且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恰巧会有熟人来到?外面的雪更大,田青心想“小霸王”说得也对,人虽不是为吃饭而活着,但吃饭是维系生命的唯一途径,钱财虽为身外之物,却不能一时或离。
酒已喝完,菜盘也快光了,田青不停地冒着大汗。
就在这时,梯口又走上一人,此人四十来岁,衣着入时,手持羊皮伞,一脸忧戚之色。
田青灵机一动,心想,取之于天下,手段欠光明,却也不算过份,况且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此人忧心如焦,能解他忧愁,也算两不吃亏。
田青立即抱拳,说:“郭掌柜的请移驾这边坐!”
那商人不由怔了一下,仔细看看田青,素不相识,但人家直呼他的名衔,又怕一时健忘,得罪熟人,茫然走近田青桌边,说:“在下好像”
田青微微一笑,肃客入座,连忙招呼小二添酒添菜,那两个少女,莫名其妙地向这边注视着。
商人入座,田青自我介绍,说:“在下‘小通天’,相天下士,在关洛一带,颇有薄名!”
商人一听对方是江湖术士,不禁皱皱眉头,正要站起来,但田青早已成竹在胸,轻轻一按他的肩头,说:“郭掌柜的千万别小视诸葛之数,君平之下,孔子三朝记,少闲篇曾云:尧取人以状;舜取人以色;文王取人以度,这即所谓看相,郭常柜的岂可不信,小弟观察兄台气色,似乎”
郭掌柜的似被吊上胃口,说:“尊驾怎知小可姓郭?”
田青微微一笑,说:“以‘小通天’相卜之术,若不能见其人而知其姓,岂非滥竿充数乎!”
“吃”两个少女笑作一团。
郭掌柜的爱财逾命,仍有去意,哪知田青面色一肃,说:“我看令堂的”
郭掌柜的面色呈哂然之色,好像看穿了一般江湖骗子的技俩,田青心中暗暗一笑,一本正地经地说:“令堂的孙儿,病得不轻啊!”郭掌柜的悚然动容,颓然一叹,说:“先生神算也,犬子惊风,越来越重”
田青瞪了两女一眼,肃然地说:“郭掌柜的乃是来自北方,向东方求医,这也是令郎五行有救,才遇到在下,只要开一偏方,一药可愈!”
郭掌柜的兜头一揖,激动地说:“玄机也!小可有眼不识泰山,务请见谅,但不知先生怎知小可来自北方?”
田青又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叫小二取过文房四宝,开个药方:制南星、防风、指甲灰,冲服。
郭掌柜掏出十两纹银,双手捧上,千恩万谢,下楼而去。
田青望着银子,吁了口气,耸耸肩说:“黄白之物带得多了,也是累赘!真想不到郭掌柜的为这区区小事,增加我不少麻烦。”
说毕,纳银入怀,轻轻一捏,十两银子变成五六块,掏出一块约三两左右,掷在桌上。
店小二眉开眼笑,抓起银子说:“酒资二两四五,这块银子大概有余,谢了!”
田青冷冷一晒说:“找零!”
店小二伸伸舌头,下楼而去,大声嚷嚷说:“小账五分六,又要回去了”
这时两个少女站起来,对店小二说:“人家这点银子来得不易,这冷的天,出了一身大汗,岂能随便赏你们。”说毕丢下饭资,就要下楼。
田青沉声说:“二位姑娘请留步!”
年龄较大撇撇嘴说:“难道你也要为我姊妹看看相?”
小的冷冷一晒说:“全是鬼话连篇,骗骗乡愚而已!”
田青晒然一笑,说:“郭掌柜的心眼口服,怎说我是骗人?”
年龄较大的冷笑着说:“你一见面叫出他的姓氏,那是因为他那羊皮伞上有‘郭记珠宝老店’字样!”
田青暗暗心折,心想,果然不简单。
少女又说:“至于你称他为掌柜的,无非是看他身宽体胖,衣着华丽,而且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五六钱重的白金戒子。”
少女续说:“只要是商人,叫声掌柜的,保险没错!反正这是一种尊称,而你的技巧,是在试探他的母亲有病时表现出来,本来他听说‘我看令堂的’那句话时,面呈轻视之色,而你立知错误,马上改为‘令堂的孙儿,病得不轻啊!”这就是一般江湖混子观言察色的技巧!”
田青心中十分佩服,却不服地说:“本人说他的儿子有病,绝非瞎猜,必有理由根据,难道不会是他的妻子或者兄弟生病么?”
少女晒然一笑,说:“说你一点不懂,当然也非持平之论,此人一身铜臭,充分是一个重利轻义的奸商,这种人对上不会孝,对手足也不会敬,只有对儿子百依百顺,你应该有这点小聪明!”
田青耸耸肩说:“算你猜对了!但我说他来自北方,向东南方求医,他也认为一点不错,难道这也是”
少女唁唁冷笑一阵,说:“这太简单了!天是北风,他的前衣上没有雪渍,后衣下摆却湿了一片,足证他是由北向南!”
田青冷笑一声说:“我说的是东南方!”
少女美目一瞪,说:“别卖弄了,这偃师大镇,座落西北,面向东南,凭空拿人家十两银子,我真为姓郭的抱屈!”
田青仔细望着两女的面孔,心中冷冷一笑,同时探头向窗外望去,只见两匹健马,拴在门口。心想,原来是你们两个贱人点了“小霸王”的穴道,偷了他的金子。
但他仍不动声色,淡然地说:“那个惊风偏方,足值十两纹银,姓郭的不是白痴──”
语音未毕,出手逾电,左手“如来指”疾点左边一个少女的麻风穴,左手横切另一个少女的腰部,半途变切为抓,其快无比,两女娇呼一声,同时倒地。
田青不禁怔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如此不济,心想,莫非那两个年轻人不是她们?田青解开一个少女的穴道,沉声说:“你们以何种手法点了我朋友的穴道?”
少女说:“你管不着!只要连拍气海、鸠尾和擅中三穴就可以解开。”
田青冷峻地说:“金子呢?”
“在我身上!”她掏出金子,交给田青,说:“你还不放人?”
田青沉声说:“你们为甚么要戏弄我们?”
少女说:“奉主人之命!你去问我们的主人好了!”
“你们的主人在哪里?”
“在嵩山东方五虎岭!”
“好吧!我把你们送回去──”
他又点了她的穴道,解了“小霸王”的穴道,买了些现成食物,对“小霸王”说:“一人挟着一个,到五虎岭去,你可以边吃边走!”
“小霸王”不解地说:“田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田青沉声说:“不必多言,到时便知。”
两人各夹一个,上了两匹健马,向五虎岭驰去。
大雪一直未停,到了地头,已是初更,雪深半尺,几乎找不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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