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
他老人家对于彭兄才具极为赏识,有意罗至左右,彭兄如肯俯允,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彼此间过去的小节自可一笔勾销。”
“唐兄盛意,至为心感,唯彭某自经这次事变,已绝意江湖,只好有负台命了。”
“彭冲,好话不听,莫怪唐伟无情!”
唐伟喜怒无常,时善时恶,弄得一旁静立的张氏兄弟测不透他的真意何在。
“唐伟,要取性命尽管出手,要想彭冲重现江湖,除非日出西山。”
彭冲软硬不吃,话说得坚决已极。
唐伟本非怀有善意而来,闻言那得不怒,阴恻恻一声冷笑,又道:“想死那有这么容易,且看唐伟五阴截脉手段。”
话声中,出手如风,彭冲胸前要穴立刻罩在唐伟掌山指影之下。
唐伟这种盛气凌人态度,张俊、张桀早已看得不耐,何况二人与彭冲交非泛泛。
二人图谋玉-是一回事,察言观意已被彭冲的话所动,认为玉-确已得而复失,敌意早消。
现见至友祸迫眉睫,依然倒背双手,闭目阖晴,不加抵抗。
两个人一施眼色,一左一右,一阴一阳,同时出掌,突袭唐伟侧背。
两个人的阴阳掌已具四十年以上火候,这时又是含怒出手,威势岂同小可。
唐伟轻敌躁进,不虞张氏兄弟从旁出手。
急切间如不撤掌,固可将彭冲伤在掌指之下,自己也必无幸。
好个唐伟武功果不等闲,就在张俊、张桀掌风已将沾衣瞬间——
化前推为下按,借势飘身,拔升三丈,千钧一发险险的脱出阴阳掌势之下。
他那曾吃过这种暗亏?
空中变式,身形划一半弧,抡掌下砸,分击张俊、张桀,口中并暴喝道:“偷袭无耻,鼠辈看掌!”
空中变式,仓促出掌,威势仍较张俊、张桀凌厉得多,掌风锐啸刺耳。
无怪他目中无人,没把张氏兄弟看在眼中。
张俊、张桀又岂是好说话的人。
虽然觉得唐伟功力高出自己兄弟之上,但生就的宁折不弯的脾气,又那肯示弱。
立刻还声骂道:“彭兄伤势未痊,乘危出手又算什么英雄?”
还骂声中,避来势,立也还掌相击。
这样一来,彭冲反成了观战的人了。
不过他还是闭目负手,不言不动,仿佛面前的打斗与他无关似的。
场中搏斗的三人全都是出手狠辣,难缠难惹的人物,每招每式都是致敌于死的手法。
大体说来,唐伟功高一筹,一对一,张俊、张桀那个也不是敌手。
现在他两对一,兄弟二人又是联手合击之术,无形中占了不少便宜。
斗场中呈现的是一种中着状态,各有所长,各有所短,短时间是很难分出胜负来的。
一顿饭光景,交手已过百招。
唐伟似已不耐久战。
但见他眼射凶光,须发根根倒竖,双掌陡胀一倍,掌心一黑一红,一声厉喝道:“鼠辈纳命!”
巨掌挥处,狂飙陡涌,隐挟恶臭,显然是一种歹毒掌功。
张俊、张桀虽也是桀傲不驯的性情,见了这种情况,也不由心中一凛,那敢硬接。
立即足跟用力,向后掠退。
近身搏斗,唐伟换式出掌又快,张俊、张桀如想安全躲避,那还能够。
眼看张氏兄弟就要伤在唐伟的毒掌之下。
忽觉一股炙人熏风擦身而过。
“砰”的一声巨响。
唐伟拖着一条血箭,直向峰下落去。
场中忽然多出一个蓝衫儒装少年。
山风拂过,蓝衫飘摆,秀逸潇洒之极。
张俊、张桀惊魂甫定,看场中景况,既诧且疑。
如说相救自己兄弟的便是这个蓝衫儒装少年,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个少年是会武功的样子,而且年纪又这么轻。
难道他练到顶峰状态,能够返璞归真?
否则除了这个少年,就是那个始终负手闭目的彭冲,此外再无别人。
兄弟二人愕然相视一眼,便向蓝衫少年拱手谢道:
“多承援手,张俊、张桀感恩非浅。”
蓝衫少年还了一礼,谦逊答道:“除强诛暴,乃我辈分内之事,老英雄不必过谦。”
“敢问贵姓高名?以便称呼。”
“翁如松。”
“翁少侠。”
“不敢当。”
翁如松隐身浓荫密叶之中,场中变化一目了然。
张俊、张桀既熟知神行客彭冲秘洞门户,当系旧识,自无疑问。
以如此交谊,巨宝当前尚心生强夺,人心之不古,实每况愈下。
他既对张俊、张桀没有好感,何以又出手相救?
这自然有他的用意。
他答过张氏兄弟,便转对彭冲说道:“强敌已过,彭老英雄可以放心了。”
彭冲这才睁开双眼,目注翁如松,这才淡淡的称谢道:“多承翁少侠义伸援手。”
“偶伸援手,算不得什么。”
“少侠何以辱降荒山?莫非也与玉-有关?”
“可以这么说。”
“难道还有别的事?”
“正有几件事想向老英雄请教。”
“有事尽管直说,彭冲是知无不言。”
“玉-出现于何处?”
“天台绝顶。”
“最初为何人所得?”
“一个女人。”
“噢?”
“少侠问这话何意?”
翁如松不答反问,道:“尊驾是否即从这一女人手中直接夺去?”
称呼无形中已改,语气也转严厉,道:“不错。”
“她是伤是死?现在何处?”
“难道这个女人与少侠有关?”
“关系极密。”
“什么关系?”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说出她是伤是死,就够了。”
“这样问话,形同逼供,老夫歉难回答。”
“要怎样你才回答?”
“先答老夫所问。”
翁如松本不想回答,终因骨肉关心,强忍怒气,率然答道:“她是舍妹。”
“令妹?”
彭冲还怕没听清,又追问一句。
“不错。”
“少侠今年贵庚?”
翁如松瞪了他一眼,怒声答道:“十六。”
彭冲听后,敝声大笑,笑声中气充沛,那像受伤未痊的样子。
只可惜听的人,一个是经验不足,两个是为当前所发生的事困惑了,也没有注意及此。
“笑什么?”
“自有值得可笑的事。”
“快说!”
翁如松已然是声色俱厉。
这一声喝,直似晴空霹雳,震得场中三老人耳根发痛。
也提醒了彭冲,面前这少年惹翻了,并不比唐伟好对付。
顿敛笑容,庄肃答道:“这个女人少说也在三十开外,如内功修为有夙,恐怕还要大些。”
“什么样子?”
“长发披肩,身带四丈多长紫金环链,透穿琵琶骨而过,像是被人拘禁已久,最近始脱困而出,怀中还抱着一头小白猴子呢!”
“你没说谎?”
“骗你何用?”
“玉-呢?”
“被一个高大老人转手夺去。”
“奔向那个方向?”
“天台西北群山中。”
“那个女人是死?是伤?”
“那个女人功力在我之上,我只是乘她不备的时候下的手,她已追踪那个高大老人去了。”
“姑且相信你所说是真,如查有不实,决不饶你。”
“你”字未落,人已向峰下跃落,去势劲疾,有如流星泻地。
那份快,直看得三个老人目瞪口呆。
半晌,张俊、张桀也相继告辞下山。
彭冲俯望峰下,脸上流露出一股得意的神色。
他果真受伤了吗?
没有。
玉-果已得而复失?
也没有,现在还在他的手里呢!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是一个极工心计的人,野心颇大,想在武林称尊。
他这个秘洞开辟已久,内有密孔,可望山下。
先后在峰头现身的四个人,也都已看清。
除了翁如松不知来历外,其余的三人,他都相知有夙。
他这么作是一种阴谋,骗虎吞狼,可以不费一丝气力,让来人自相火拼。
翁如松入世未深,经验毫无,受了骗还有可原。
可叹张氏兄弟和唐伟江湖历练都已在四五十年以上了,中了计还懵然无知。
由此也可见得,江湖鬼域,人心难防。
不过为他设想,不如此,今天便难逃杀身之祸。
张俊、张桀去后不久,彭冲也匆匆的下山去了。
他知道这里不能再住下去。
行骗、用巧只能侥幸于一时,长了终须拆穿。
到那时,不但玉-不易再行保有,恐怕生命还要遭遇危险。
物各有主,岂能强求?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设想虽好,是不是便能如愿以偿呢?
彭冲既号称神行客,自然轻功一项确有独到之处。
他离开仙霞岭,迳向心目中的目的地进发。
一路上,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专拣无人行走的荒僻道路,可说是小心谨慎达于极点。
这一天到了政和,远处一山隐现,目的地已然在望。
心想:“还有半天路程,只要让我进了洞宫山,哼!再要找我踪迹,那就要待我玉-武功参透以后,看我愿不愿意出来。”
想到得意处,仿佛已经到了洞宫山,甚至玉-武功也已参透。
时当酉初,落日余晖已将西天染成嫣红,彩云变幻,瑰丽多姿。
赶了一天路,肚子里已倍感空虚起来,信步便向县城走去。
西大街不远处,就有一家酒楼。
刚上了五六级楼梯,一个醉汉出现楼梯口,一脚踏空,便顺楼跌落下来。
彭冲正当楼梯中央,很自然的扶了他一把。
醉汉想是喝得过量,倚在梯旁“哇哇”的呕吐起来。
如果不是彭冲身手矫捷,几乎还被吐一身。
当时正在高兴头上也未介意,点起酒菜,一个人浅酌慢饮,十分自在。
这一顿饭竟吃了一个多时辰,已微有几分酒意。
叫来店伙准备付帐,不想手伸进去,半天抽不出来,兴头、酒意顿时全都到了乌有之乡。
看官,你道他为何为发起怔来?
原来腰中银两已不翼而飞。
别说几两银子,就是成千上万,在他们这些江湖大豪的眼中,也不会当作一回事。
最气人的是以自己在江湖上的名望,竟让人当面做了手脚还不知道,传说出去,这个脸怎丢得起?
还有
顿见他脸容倏变,头上青筋暴凸,一粒粒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也自爬上额头,顺颊流下。
可怜那个不知死活的店伙还在一旁催促道:“客官,一共是八钱二分银子。”
“滚开!”
暴喝声中,巨掌一挥,店伙应势而起,如果不是带翻了几张桌子,消去不少劲力,这条命就得断送。
就这样,落地之后,店伙也已晕死过去。
正值上座的时候,突然发生这种意外,酒客们立刻吓得屁滚尿流乱成一片,纷纷向楼下夺路而逃。
彭冲也乘着楼上纷乱当头,穿窗而去。
他如何能就此甘心?
默想当日经过,醉汉最是可疑,但时隔了一个多时辰,又到那里去找?
酒楼、客栈、禅林、荒祠,凡是他认为可疑的地方全都找过了。
那有醉汉的踪影。
何况醉汉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他当时也没有看清,即使现在对面相逢,也未必便能认得出来。
钩月斜挂,荒山寂静,他站在一个山坡上,盘算着追查醉汉的方法。
一阵夜风带来一片血腥气味,使他从呆怔中惊醒。
循着风向找去。
赫然是一具死尸。
头颅碎裂,五官难辨,显系被重手法击毙。
身材、装束,入目甚熟,仔细辨认,不是那醉汉还有何人?
不用说,自己行动早已落入别人眼中,如照目前情形看来,跟踪的还不止一个。
微一打量地形,根据现在立脚之处,与政和县的方位,得手之人很可能是奔入洞宫山。
当下掠身而起,遥扑洞宫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