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羞”字。
被那淡影一拢,那花娘立时喜极而泣,团扇掩面,仍遮不住颊上风情。
“请小姐入楼内收拾行裹,少时会有府内仆从前来接应。”轿旁一护卫见状,拱手令道。
话音一落,玄轿又走。
不过行了十几步,又是同方才一模一式,自那轿窗投出个“媚”字,打在另一弱骨娇肌的花娘身上。
闻人战目睑一开,单手摩挲下颌,巧笑暗道:这五鹿老用的,莫不是那青铜透光鉴?以镜承光,背文自透。这物什,可值不少银子呢。这般思量着,那轿子已是行过了半条街,前前后后分别择出了“羞”、“媚”、“雅”、“凛”四名美人儿,下一刻,那轿窗,已然稳稳到了闻人战身前。
闻人战见状,下颌前探,口唇微开,目睑紧收,心下计较着:我倒要看看,鹿哥哥所说到底真是不真,他这弟弟,究竟美成何样。
如此思忖着,闻人战踮足挑眉,唯见那轿窗上珠帘尤为密实,折射日光,甚是晃眼,轿内情状,全然瞧不仔细。
闻人战长叹口气,朱唇一撅,稍显不甘。
恰于此时,其双目为一道明光所闪,一个不防,低眉瞧瞧身上,竟也有了那淡淡暗影。
闻人战耳根一红,心叫一声不好,手上使力,急将身侧那厨娘拉至面前一挡,立时回身,两臂大开,一边拨拉着人群,一边叫道:“让开些,让开些,全都让开!”行了几步,见人潮太过汹汹,闻人战无奈,两掌分别撑在身前两人肩上,丹田一缩,两足已然踩在那二人头顶,当当当行在半空,如履平地。
“好俊的功夫!”话音方落,自轿内徐徐下来一位公子,身着雪色长袍,袍身满布修竹暗纹,领口袖口,各匝一圈七色宝石。
貌比宋玉,夸谈登徒子好色美赛潘安,徒惹老妇人掷果。
此一位,正是五鹿浑胞弟,无忧王爷五鹿老。
五鹿老见闻人战溜得甚快,连头亦不敢回,这便微阖了眼目,吃吃轻笑,手却自身旁护卫袋内,掏得七八锭银子,十指一紧,只听嗖得一声,那银锭子已是一齐飞将出去,直击闻人战后背。
闻人战耳郭一抖,早已辨得身后轻音,身子转也不转,两腿速度稍减,两臂平伸,上身所着那半袖搭褂便已褪下。眨眉之间,闻人战将那搭褂一展,于头顶绕个半圈,一条弧线,便似柔荑掬水,借势正将那数锭银子收拢其中。
“多谢。”闻人战头也不回,脆声喜道。话音初落,反自腰间将先前那鸭黄色钱袋开了,一把抓了内里散碎银子,直往两边一扔。
人群见状,分往左右,已然在闻人战面前,让出一条通路。
“店家,这烤羊,本姑娘买了。”闻人战双足落地,迅指之间,已然飞身行出几丈,到了园子入口那美馔荟萃之地。
食寮掌柜尚未来得及定睛,掌心已然多了锭银子,呆怔片刻,凝神再看,身前那金黄油亮的半只烤羊,早是不见影踪。
五鹿老遥见闻人战肩上扛着烤羊,足不着地,若肋下生翼,渐行渐远,背影终是淡出视线。五鹿老面现怅然,轻笑一声,将掌心一面青铜镜一展,照鉴自己形容,又朝那青镜抿唇浅笑,直惹得临街众人瞠目屏息,俱是失了魂魄。连那河水,亦似有灵,流淌徐缓,那哗哗水声,亦是低沉下去,漫敢惹了美人儿对镜。
“可惜了本王这个妍字,未能送得出去。”五鹿老啧啧两声,黯然嗟叹,“蛾眉滴翠,螺髻送青。本王可还没来得及拥娇环艳,便被这姑娘挟春而走,寒透了本王的心。“
“王王爷小女子尚在!”方才立于闻人战身边的妇人终是扭捏启唇,话音未落,妇人已冲五鹿老连飞两个媚眼。
五鹿老立时怔楞,唇角轻颤,皮动肉不动,冲那妇人强挤个笑,这便逃也似的,立时返身,放脚回了轿内。然其心下眼前,挥之不去的,全是闻人战那娇俏样貌。
“小迎啊,你可瞧见那间食寮?”
轿窗外侧一护卫闻声,立时上前,拱手接应,“小的看到了。”
五鹿老口唇咂摸两回,薄唇一抿,笑道:“去,也给本王买半只烤羊,连带上铁箅子柳子盖“沉吟片刻,五鹿老却是摇眉,又再接道:“羊肉以半熟为度,挖了他那土炉,带上炭火,一并带回府上接着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