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
就当那矮小青衣汉子举手欲推那僻静径院一间禅房的两扇门时,他突然一声轻咳,淡淡地开了口:“姑娘煞费心机,我也好不容易。”
矮小青衣汉子身形一震转了过来,脸不是红衣姑娘的那张脸,但那双目光,却是费慕人所熟悉的。
那双目光中寒芒闪射,她厉喝说道:“费慕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费慕人淡然一笑,道:“无他,姑娘,只为见厉前辈一面。”
姑娘她冷然说道:“他老人家不见任何人,更不见你,你给我滚出去,即刻出去,要不然别怪我兵刃相向。”
费慕人双目微扬,道:“姑娘,要我出去不难,除非让我弄清楚厉前辈不见我的理由。”
姑娘她檀口一张,道:“就因为你”倏地改口说道:“不见你就是不见你,用不着什么理由。”
费慕人道:“那么姑娘原谅,我不能走。”
姑娘她气得发抖,道:“那说不得我只好动手逐客了。”
说着,她放了酒葫芦,而适时一个苍老话声透门而出:“丫头,让他进来。”
姑娘她又直起了腰,回头说道:“爹,您”
敢情她是东邪的女儿。
只听那苍老话声又道:“我说让他进来。”
姑娘她向费慕人投过冷然一瞥,道:“你该听见了。”
推门迳自进了禅房。
费慕人忙走了过去,甫近禅房门口,一股子药味钻入鼻中,他眉锋一皱,当即扬声讶道:“厉前辈,小侄费慕人告进。”
没听那苍老声,却听姑娘那冰冷话声说道:“这么懂礼的人,就不会跟踪人了,进来。”
费慕人未在意,举步跨进禅房。
一进禅房,只觉眼前一暗,但他仍看得清清楚楚,这禅房不大,两张云床几乎占了这间禅房的一大半。
在角落里,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日用什物,桌子下面却是一只熄了火的火炉,火炉上还放着一只药锅。
除此,别无长物。
一张云床上,被褥整齐,空着。
一张云床上,一个瘦削的老人拥被半坐半躺。
老人长眉细限,长须五绺,似却两眼失神,一脸病色。
姑娘她已扯落了包头青巾,露出了两条乌油油的大辫子,就站在老人身边,云床前面。
费慕人摘下大帽,近前躬身一礼,道:“老人家莫非就是厉前辈?”
姑娘说道:“不是我爹难道是”
云床上老人冷然点头,道:“不错,我正是‘东邪’厉勿邪。”
费慕人躬身又一礼,道:“那么,小侄见过厉前辈。”
“东邪”厉勿邪翻动着失神的老眼,冷冷说道:“你不必如此自称,也不必以前辈称我,厉勿邪侧身邪魔,愧不敢当,你定要见我有什么事?”
费慕人道:“小侄一来给前辈请安”
“不敢当。”厉勿邪道:“也不必,我难然病魔缠身,卧床多年,但一时还死不了。”
这话很不友善,费慕人未在意,道:“前辈身罹何疾,这般”
厉勿邪道:“那是厉勿邪自己的事,不劳你挂心,还是直说你的来意吧”向姑娘一伸手,道:“丫头,把酒递给我喝两口,长长精神。”
姑娘她把葫芦递了过去。
厉勿邪伸出邪骨瘦如柴,青筋暴突,且微带颤抖的手接了过去,仰头一阵狂饮,闭斗略一调息,不错,这酒是好,难怪他一日不可缺,再睁眼时,两眼已有神采。
他把葫芦递还了姑娘,望着费慕人,道:“说吧,我如今已有精神听了。”
费慕人扬了扬眉,道:“前辈,小侄只知道家父与前辈交情不恶”
厉勿邪道:“那是蒙他看得起,我不敢高攀。”
费慕人道:“家父当年或有得罪前辈之处”
厉勿邪道:“没那一说,‘中尊’举世同钦,谁不尊仰”
费慕人道:“小侄后生晚辈,前辈怎”
厉勿邪道:“要不是看你是个后生晚辈,我根本不会让你进门,我藉酒助力,没有各大精神,说你的来意吧。”
费慕人又扬了扬眉,道:“既如此,小侄遵命,前辈当知家父被害失踪事”
厉勿邪微一点头,道:“我听说了。”
费慕人道:“前辈昔年与家父颇有过往,所以小侄特来向前辈打听一下,不知前辈可知有关家父是”
厉勿邪不等话完便摇了头,道:“我不知道,你还是别处问去吧。”
费慕人道:“前辈”
厉勿邪截口说道:“我说过不知道,你请别处问去吧,丫头,代我送客。”
姑娘她尚未答应。
费慕人已然双眉扬起,道:“前辈怎好这样对小侄?”
厉勿邪脸色一变,道:“你要我怎么对你,难道要我拖着病躯下床跟你把臂言欢,或者敬陪你畅谈终宵不成”
费慕人道:“前辈是小侄父执,小侄不敢,小侄适才说过,家父当年纵有得罪前辈之处,前辈也不该”
厉勿邪霍地坐直,厉声说道:“纵有得罪?说得轻松,他当年使我做错一件事,害得我愧疚终生,万劫难复,你还要我怎”
一阵急喘,脸色转白,姑娘忙递过酒葫芦,厉勿邪喝了两口,闭上了眼,脸色遂又逐渐好转。
费慕人怔了一怔,容得厉勿邪平静,方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