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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神偷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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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伸手接了过去。

    在甄世贾等一路顺风声中,那几个仆从抬起了棺木,但,刚抬起,不知是哪位手一滑,砰然-声,棺木一头着地摔了下来,的确是好木料,好手工,一点破损也没有。

    柳之夫大惊叱骂,金大龙连忙走了过来,双手到处摸了摸,然后,他轻吁了一口气,说道:“还好”那几个仆从吓白了脸,甄世贾站在一旁,脸色有点不对。

    一阵叱责之后,那几个又弯腰去抬棺木,这一抬不要紧,糟了,好好的一口棺木,底层全碎了,象朽木。

    棺材一碎,怪事立现,哗啦一声,那棺木的底层中,直挺挺地滚出了个人,竟会是那位雪艳芳。

    她也一身服饰整齐,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恍若酣睡。

    满厅齐都色变,金大龙“哦”地一声,抬眼望向柳之夫,说道:“柳老,莫非雪姑娘要跟尊夫人一起”

    倏又摇头说道:“不对,不对,那位姑娘容毁惨死,这位雪姑娘怎好好地酣睡未醒,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他的,苗迁咧着嘴直笑。

    柳之夫一张脸涨得发紫。

    甄世贾的脸色铁青。

    那几位富绅则个个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几位仆从目中有异采,逼视金大龙,似欲

    突然,柳之夫长吁大气,挥了手:“金局主,你高明,老朽认栽就是”

    金大龙倏然一笑,道:“好说,有道是:‘人有失神,马有乱蹄’,卞老这只是一时的运气不佳,碰上了还不算太傻的金大龙。”

    一声“卞老”叫得柳之夫脸色又复一变,他叹道:“好吧,我承认,全盘俱墨了。”

    苗迁残眉一竖,方待张口。

    金大龙那里一摆手,笑道:“那么,都请入座,咱们从头谈起。”

    柳之夫头一低,甄世贾却突然说道:“金局主,没什么好谈的了,该要的老朽不要了就是,老朽无颜再留,告辞了。”

    他一拱手,便要走。

    金大龙抬手一拦,道:“甄老,请屈驾片刻,听完我的话再走。”

    甄世贾脸色微变,道:“金局主,甄世贾领教了你的厉害,该要的不要了,难道你金局主还不依不饶么?”

    金大龙笑道:“甄老,世上没那么便宜的事”

    甄世贾脸色复一变,冷哼了一声。

    他哼声甫起,那几名仆从之中扑过了两个。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苗老人家,请代我挡一挡。”

    苗迁咧嘴一笑,道:“小子,你倒会支使人。”

    他身形滴溜一转便到了金大龙的面前,快捷似电地单掌一挥,六奇毕竟是六奇,那两个大叫抚腕暴退。

    那另几个勃然色变,手方探腰,金大龙已然笑道:“眼前这位是风尘六奇中的九指神偷,哪位不怕这块招牌的尽管上。”

    那几个一惊,手停在腰际,没敢动。

    甄世贾冷然说道:“金局主,你打算干什么,长安城是个有王法的地方。”

    金大龙笑道:“甄老倘愿意,我可以马上陪甄老上衙门去,再说,彼此都是武林人,衙门恐也不喜欢多事。”

    甄世贾微微一惊,敛去怒态,道:“那么,金局主”

    金大龙道:“请坐,我没有别的意思,仅是跟甄老谈个条件。”

    甄世贾目光一转,道:“金局主,你尽管开口”

    金大龙道:“甄老,此地是柳府,并非双龙镖局,何妨坐下谈?”

    甄世贾不再说话,转身坐了下去。

    他这一坐,那位化名柳之夫的大骗子卞百假也跟着落了坐。

    另外那几位富绅,神色惶恐而紧张地道;“金局主,老朽等想”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没诸位的事,诸位倘不愿留此尽管请。”

    有了他这一句话,那几位立即三脚并为两步,走个精光。

    望着那几位富绅出了大厅,金大龙向着卞百假一伸手,含笑说道:“卞老,请先把房地契还我。”

    卞百假一语不发地递过了房地契。

    收好了房地契,金大龙转望甄世贾,道:“现在我先跟甄老谈谈”

    甄世贾道:“金局主要多少,请尽管开口就是。”

    金大龙摇头笑道;“甄老莫把金大龙当成黑吃黑,也别以为金大龙乘机诈财,我乃是向甄老要几样东西,商量点事。”

    甄世贾淡然一笑道:“由不得我不好说话,金局主请讲。”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甄老是个怎么样的人,在长安干的是怎么样的事,那全关甄老自己,我不管”

    甄世贾神情微松,道:“谢谢金局主”

    金大龙道:“甄老别跟我客气,我现在先跟甄老商量头一件事,威远、武扬两家镖局的债务,可否看我薄面一笔勾销?”

    甄世贾双眉微轩,道:“金局主,这似乎不关你的事。”

    金大龙笑了笑,道:“我站在镖局同行立场,不能坐视甄老侵占他人产业,至于甄老侵占他人产业的目的,我可以不问。”

    甄世贾哈哈一笑,道:“金局主太爱管闲事了,老朽答应,不过,老朽只能答应威远镖局那一椿,至于武扬的债务,那不关老朽。”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甄老,倘若我挑了那家赌场,甄老管不管?”

    甄世贾脸色一变,旋即摇头而叹,道:“金局主委实是既高明又厉害,老朽点头了。”

    金大龙道:“多谢甄老,那该都字据,请甄老把字据交给我。”

    甄世贾道:“字据倒有,但不在老朽身上。”

    金大龙道:“那容易,请甄老派人回府取一趟。”

    甄世贾向着那几名仆从一摆手,道:“去一个。”其中一名应声飞步而去。

    金大龙道:“如今,我再向甄老要点东西!”

    甄世贾道:“老朽说过,金局主尽管开口就是。”

    金大龙笑道:“甄老莫要误会,这跟钱财无关,我要是解药。”

    甄世贾脸色微变,愕然说道:“金局主,什么解药?”

    金大龙笑道:“甄老可知聋哑双残漆雕兄弟?”

    甄世贾神情一震,点头说道:“老朽知道”

    金大龙道:“那么甄老就该知道这解药二字何解?”

    甄世贾道:“老朽明白了,但金局主,你是否管的太多了些。”

    金大龙摇头笑道:“我倒没这种感觉。”

    甄世贾捋着胡子笑道:“金局主,贵局日后还要在长安”

    金大龙淡然说道:“金大龙父子三人,一座镖局,任凭甄老,我可以告诉甄老,要是怕,我当初就不管了。”

    甄世贾目射异采,哈哈笑道:“金局主令人佩服,好,老朽也答应,容老朽派个人”

    金大龙及时抬手说道:“不忙,甄老既点头,稍时再取不迟。”

    甄世贾目光深注,道:“金局主高明,这样老朽就奈何他兄弟不得了。”

    金大龙道:“金大龙做事向来小心谨慎,我料稍时莫、井二位跟漆雕兄弟必起来护卫甄老,到时候他兄弟在我眼前,就不怕人再施阴谋了。”

    甄世贾面现惊容,嘿嘿一阵干笑:“金局主令老朽五体投地,”

    “那是甄老夸奖。”金大龙道:“如今我要向甄老要最后一样,请甄老把那位惨杀无辜弱女的狠毒凶手交出来。”

    甄世贾脸色一变,笑道:“金局主管的事委实是太多了。”

    金大龙淡然笑道:“交不交任凭甄老,不过我可以告诉甄老,基业创之不易,倘甄老拒不交凶手,一旦此事宣扬出去,那对甄老今后在长安的作为,可是大大的不利。”

    甄世贾笑道:“金局主厉害,竟然威胁起老朽来了”

    金大龙道:“甄老当知这是实情。”

    甄世贾点头说道:“这个老朽知道,只是此事若无人说出来,谁会知道?”

    金大龙道:“那很简单,杀我灭口,交出凶手,甄老请择其一”

    甄世贾目光凝注,笑道:“金局主,老朽奉劝”

    金大龙道:“多谢衷言,说过的话,我如今再说一遍,金大龙父子三人,镖局一座,任凭甄老。”

    甄世贾摇头笑道:“看来老朽是不得不选择后者了”

    金大龙道:“多谢甄老。”

    甄世贾笑容微敛,道:“金局主,请等适才老朽派出那人回来后。”

    金大龙点头说道:“可以,就是他么?”

    甄世贾道:“倘老朽有欺瞒金局主之意,可以在眼前这几个人之中,随便唤出一个,金局主焉知真假?”

    金大龙点头笑道:“说得是,甄老,如今你我间事已了,请听听苗老与卞老间事”转望苗迁含笑说道:“苗老,请吧!”

    苗迁拇指一挑,道:“小子,有你的,你是我老人家所见第一人,此事了后,老老人家要好好交交你这个朋友”

    金大龙道:“谢谢苗老,我受宠若惊。”

    苗迁道:“小子,我老人家说的是真心话,你别跟我老人家嘻皮笑脸耍嘴皮”霍地转注在卞百假,道:“老卞,你怎么说?”

    卞百假强笑道:“偷兄,什么怎么说?”

    苗迁道“老卞,我偷儿现在心平气和,你可别惹我。”

    卞百假双手一摊,道:“偷儿,我确不知你何指。”

    苗迁残眉一耸,道:“那么我告诉你,你一个人跑到长安来,助纣为虐,兴风作浪,坑害白道,惨杀弱女”

    卞百假忙道:“偷儿,你别无中生有,血口喷人,那可不是我”

    苗迁瞪眼叱道:“那跟你有什么两样。”

    卞百假一震,脸上变色,摇头说道:“偷儿,你说的对,但那坑害白道”

    苗迁道:“我指的是卫振东与申一鸣。”

    卞百假道:“助纣为虐”

    苗迁道:“以你在长安的作为,算不得助纣为虐么?”

    “对!”卞百假一点头道:“算得,算得,我助纣为虐,我助纣为虐!”

    苗迁道:“承认就好,我问你,你是为了什么?”

    卞百假一摇头道:“偷儿,我不为什么?”

    苗迁道:“老卞,我再说一遍,我如今是心平气和。”

    卞百假耸肩一笑,全没当回事儿,道:“好吧,我告诉你,为了雪花花的银子。”

    苗迁残眉一竖,道;“他给了你多少?”

    卞百假道:“不多,每月一万两。”

    “不少。”苗迁冷笑说道:“一万两银子就买了你的天良。”

    卞百假双手一摊,道:“偷儿,相交多年,我这个人你知道,只有人出高价,我连命都卖,我连自己的爹娘都骗。”

    苗迁冷哼说道:“一点不差,你确是这么个人。”

    金大龙突然笑道:“苗老,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

    苗迁转脸问道:“小子,什么?”

    金大龙道:“卞老的骗术绝骗不了你。”

    苗迁一怔点头,道:“不错,我忘了,谢谢你,小子。”

    卞百假为之脸色一变,但他没开口。

    苗迁转回了脸,冷冷一笑,道:“老卞,咱六个可是多年的知交。”

    卞百假忽然“哈哈”地一笑,道:“知交那亲得过爹娘?”

    苗迁脸色一变,道:“老卞,有理,我不放在心上,只是,说。”

    卞百假愕然凝目,道:“偷儿,说什么?”

    苗迁道:“你是想抓破脸么?”

    卞百假:“偷儿,你我这张脸,今日势必抓破不可。”

    苗迁两眼一瞪,道:“老卞,这话”

    卞百假一摇头,道:“偷儿,我不能说。”

    苗迁道:“为什么不能说?”

    卞百假道:“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苗迁道:“老卞,你抬手摸摸良心”

    卞百假笑道:“偷儿,盗也不道,你偷儿或许有良心,任何人或得讲良心,我卞百假不能讲良心,也没有良心。”

    苗迁话声忽起颤抖,道:“老卞,我再问你一句”

    卞百假道:“偷儿,千百句也是枉然,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看在多年知交的份上,你该曲谅一”

    苗迁颤声说道:“老卞,多年知交的情份快到头了。”

    卞百假神情一震,口中却淡淡说道:“偷儿,是么?”

    苗迁道:“我偷儿不擅骗人。”

    卞百假道:“你是要跟我划地绝交?”

    苗迁道:“老卞,不只我一个,你要三思。”

    卞百假摇头笑道:“偷儿,我老卞自来长安至今,不止三思了,你几个如执意非绝交不可,那你就划地吧,好在我并不孤单寂寞。”

    苗迁脸色陡变,身形剧抖,道:“是啊,你还有这么多好朋友”

    卞百假摇头说道:“不,偷儿,我不是指甄老他们。”

    苗迁道:“那你是指谁?”

    卞百假道:“那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苗迁沉声说道:“我要问。”

    卞百假沉吟了一下,道:“偷儿,并不是我不说,这我可以告诉你,只是我一旦说出来,你绝对不会相信”

    苗迁道:“你说说看。”

    卞百假道:“偷儿,你真要问?”

    苗迁叱道:“废话。”

    卞百假苦笑说道:“偷儿,你又何必非多伤一心不可”

    顿了顿,道:“酒鬼。”

    苗迁脸色一变,倏又冷笑说道:“老卞,你说对了。”

    卞百假道:“偷儿,我说对了什么?”

    苗迁道;“我的确绝不相信。”

    卞百假摊手一笑,道:“我本来就这么说,偷儿,那在你了。”

    苗迁道:“可是还没完没了。”

    卞百假道:“偷儿,你还要干什么?”

    苗迁道;“我今天到柳府来的目的,就是找你要人。”

    卞百假道:“偷儿,你找我要谁?”

    苗迁道:“你装什么糊涂。”

    卞百假道:“你找我要酒鬼?”

    苗迁道:“你知道就好。”

    卞百假摇头说道:“偷儿,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见么?”

    苗迁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卞百假道:“我不孤单寂寞。”

    苗迁道:“我字字听得清楚,可是我的话你也该听见了,我绝不相信。”

    卞百假轻叹说道:“偷儿,世上的人与事,变化是很大的”

    苗迁道:“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卞百假道:“朝秦暮楚,不讲情义,偷儿,事实上世上有很多人跟我一样。”

    苗迁道:“老卞,你说穿了舌头,磨破了嘴我也不信,除非日出西山,铁树开花”

    卞百假一笑,说道;“铁树开花马长角,古来愚人何其多,荣华富贵享不尽,情义良心值几何?偷儿,以你之见。”

    苗迁身形一抖,道:“好话,老卞,叫他出来我当面问问。”

    卞百假道:“偷儿,你何必多伤一次心?”

    苗迁道:“已伤透了的心,何在乎多伤一次。”

    卞百假道:“偷儿,你是多此一举。”

    苗迁道:“千里迢迢的找朋友来了,多一举又算得什么?”

    卞百假道:“偷儿,你真要”

    苗迁厉声叱道:“老卞,你少废话,你骗不了我,拖延时间也没有用。”

    卞百假摇头苦笑,道:“偷儿,你这是何苦”

    顿了顿,自嘲接道:“我卞百假一生就说这么一次真实话,天奈人家不肯信,真实话又如何,看来倒不如虚假”

    吁了一口气,接道:“说来也怪我,谁叫我一辈子骗人”

    抬眼望向甄世贾,道:“甄老,如何?”

    甄世贾脸上没有表情,目中却闪漾着异采,猛一点头。

    卞百假喝道:“去一个,请独孤老先生。”

    一仆从应声飞步而去,有顷步履响动,他领着一人进了大厅,那位,正是癫狂醉客独孤朋。

    独孤朋如今毫无醉态,入目厅中的情景,先是一怔,继而一转平静,咧着嘴笑道:“没想到偷儿来了,金家小子也在座”

    说话间走近,冲着甄世贾一拱,转身在甄世贾身边坐下,苗迁一双眼紧紧凝注独孤朋,没说话。

    金大龙却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独孤老人家,多日不见,没想到在这儿”

    独孤朋一摇头,笑吟吟地道:“小子大概早就料定了我老人家会在这儿,所以顺便把苗老偷儿带了来,可对?”

    金大龙笑道:“独孤老人家法眼高明,一语中的,老人家,柳府可安适?”

    独孤朋点头笑道;“安适,太安适了,几乎使得我老人家乐而忘返,甚至于连来长安的目的都忘了。”

    金大龙道:“找到卞老了么?”

    独孤朋道:“你小子装什么呆?卞骗子不就在眼前么?”

    金大龙笑了笑,倏转话锋,道:“老人家是为寻卞老而来,苗老则是为寻卞老及老人家而来,如今彼此当面,我把苗老交给老人家了。”

    独孤朋道:“小子,我老人家谢谢你”转注苗迁道:“有朋自远方来,偷儿,你好!”苗迁道:“我偷儿一年四季,百病不生,如今是活的很好,酒鬼,有朋自远方来,听你的口气,似乎是以主人自居。”

    独孤朋笑道:“此地是柳府,老卞是柳府的主人,我自然也算得主人,如若你偷儿愿意,也可以当个主人。”

    苗迁残眉微耸,道:“酒鬼,何解?”

    独孤朋笑道:“很简单,偷儿,我问你,当初我来长安,是来干什么的?”

    苗迁道:“废话!”

    独孤朋道:“我来了有乐不思蜀,忘却来意之感,如今你偷儿也来了,谁敢说你不会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苗迁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走了?”

    独孤朋道:“你偷儿也未必会愿意再走。”

    苗迁道:“酒鬼,我问你。”

    独孤朋摇头说道:“偷儿,我正准备让人给你几个带个信儿,老卞在这儿过的很好,我也想在这儿静享余年”

    苗迁道:“酒鬼,你别开玩笑”

    独孤朋摇头说道:“我说的是如假包换的实话,又何曾跟你开过玩笑!”

    苗迁脸色一变,道:“这么说,你真不打算走了?”

    独孤朋道:“当然是真的!”

    卞百假突然插口说道:“偷儿,如何,我没有骗你吧?”

    苗迁冷哼一声,望着独孤朋道:“酒鬼,你可知变节移志四字何解?”

    独孤朋点头笑道:“懂,只是,偷儿,我厌倦了武林中的恩怨纠纷,想在老卞这柳府中静享余年,这能叫变节移志么?”

    苗迁道:“那固然称不得变节移志,可是你知道老卞他在这儿都帮人干什么事?做些什么样的勾当?”

    独孤朋哈哈笑道:“明白,明白,自然明白,只是以我看,那要比动则血腥的武林事要好得多,偷儿,你以为然否?”

    苗迁冷哼一声说道:“坑害白道,惨杀弱女,这就是酒鬼,我懒得跟你多说了,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当真”

    独孤朋截口说道:“偷儿何其婆婆妈妈的罗嗦?”

    苗迁瘦小身形倏颤,道:“酒鬼,你常说我罗嗦,但听入耳中往日今天大不同,酒鬼,你难道忘了咱六个数十年知交?”

    独孤朋道:“偷儿,我跟老卞都对得起朋友,我两个昨天还商量,要把你四个接来此处,共享荣华富贵,同”

    苗迁哑声说道:“酒鬼,你要有良知,如果还想要朋友,就跟我走。”

    独孤朋愕然说道:“偷儿,这话怎么说?”

    苗迁道:“你该知道,一个人总是一个人,不能兼顾两头。”

    独孤朋“哦”地一声,道:“偷儿,我明白了,那么我告诉你,我愿意拆伙,我跟老卞都愿意从‘风尘六奇’中除名,从现在起,风尘六奇中没有独孤朋跟卞百假这两个。”

    数十年知交,闯荡半生,得来不易的名号,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笔勾销了,看来此中

    苗迁既悲又怒,可没留意那么多,他还想再说。

    金大龙突然笑道:“苗老,他二位心比铁石坚,事已无可挽回,多言何益?且等我办完事后,咱们就走吧!”

    苗迁颤声说道:“小子,你说的对,我老人家不再多说了”

    须发皆动,霍地站起,垂指下挥“嗤”地一声,那花砖地上一道指痕横于座前,然后他抬掌斩去一角衣衫丢在地上,往下一坐,一言不发。

    卞百假面有异色,独孤朋笑得勉强:“偷儿,你这是划地割袍,绝了交?”

    苗迁没答理。

    独孤朋一笑又道:“偷儿,此举嫌得太早,这划地割袍,你该在稍时决定离去之后再做,这话你明白么?”

    苗迁冷然说道:“独孤朋,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我苗迁会跟你两个一样么?”

    独孤朋摇头笑道:“这我不敢,不过,偷儿,世上的事跟人,变化是很难预料的,就拿我来说,我就”

    苗迁道:“那是你!”

    “好吧!”独孤朋道:“我跟老卞都不勉强,稍时之去留任你”人影闪动,快捷似电,大厅中一连扑进了六个人来,那是那位仆从,长安客栈的帐房莫怀玉、长安酒楼的帐房井立、赌场的老板、聋哑双残漆雕聪、漆雕言,还有那位美艳的漆雕嫣红。

    金大龙一笑说道:“我没料错,诸位都来了。”

    那几个没人答理,齐向着甄世贾躬下身形:“见过东家。”

    甄世贾一摆手,含笑说道:“莫、井二位贤弟,几张借据带来了么?”

    莫怀玉应道;“回东家,带来了。”

    甄世贾点了点头,道:“上前交给金局主。”

    莫怀玉应了一声,大步行来,近前自袖底摸出两张借据,含笑说道:“金爷这就是。”

    双手递向了金大龙。

    金大龙含笑谦逊站起,也忙伸手去接。

    当他刚接过那两张借据,莫怀玉一笑说道:“金爷恕我!”

    双掌一翻,闪电一般向金大龙当胸印去。

    金大龙毫无惊态,笑道:“莫帐房好身手,阴怪阴气掌我消受不起。”

    双掌各出中指,正好点上莫怀玉掌心。

    他是一点即收,莫怀玉却如遭电击,机伶一颤,惊骇暴退,双掌倏垂,再也抬不起来。

    金大龙微笑说道:“莫帐房恕我。”

    欠身坐了下去。

    井立勃然色变,揉身欲进,甄世贾目射惊骇,脸色极为难看地抬手一拦,道:“莫贤弟自不量力,井贤弟休再自取其辱。”

    井立没再动,但一双犀利目光却逼视着金大龙。

    甄世贾回脸转注,道:“金局主,老朽等当初走了眼,没想到金局主有这高身手。”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甄老夸奖了。”

    甄世贾道:“金局主适才说过的话可算数?”

    金大龙淡然笑问:“但不知甄老指的是哪一句?”

    甄世贾道:“金局主不过问”

    金大龙道:“我明白了,甄老,金大龙说过的话,向来算数。”

    甄世贾双眉微扬,猛一点头,道:“好,这长安城中,金局主从此算老朽的一个朋友”

    转脸向外,一摊手,道:“井贤弟,把漆雕姑娘所中之毒的解药拿来。”

    井立迟疑了一下,口中答应,脚下迈步,一双手探入怀中。

    “井老,且慢。”漆雕嫣红突然一声轻淡娇喝。

    井立停了步,转望漆雕嫣红。

    美姑娘她却望着甄世贾道:“东家,此举何意?”

    甄世贾道:“金局主认为姑娘及令尊、令叔三位受了我的肋持,他如今要救三位脱离桎梏,还三位自由之身。”

    漆雕嫣红目中异采一闪,道:“东家,可容我跟金局主说几句话?”

    甄世贾含笑说道:“自无不可,姑娘请!”

    漆雕嫣红谢了一声,转望金大龙道:“我也先谢谢金局主”

    金大龙含笑欠身,道:“不敢,姑娘别客气。”

    漆雕嫣红黛眉双扬,接道:“金局主听谁说我”

    金大龙截口说道:“姑娘,铁罗汉对姑娘所说的话,及他给姑娘解药时,那日我去而复返,悉入耳目。”

    他没说是夺命煞公孙龙说的。

    漆雕嫣红脸色微变,道:“以我看,金局主可能是误会了”

    金大龙淡然笑问:“是么,姑娘?”

    漆雕嫣红道:“该是,我身罹怪疾,三日一发,群医束手,药石无效,敝东家以他偏方为我治病,这才是实情。”

    金大龙笑道:“那我可能真是误会了,不过”

    漆雕嫣红截口说道:“我可以告诉金局主,我漆雕一家三口,身受敝东家大恩,无以为报,休说我三口没有受任何桎梏,纵有人伸手解得,我这一家三口仍然是为敝东家效力卖命的,这,金局主明白么?”

    金大龙微笑点头,道:“姑娘,我明白,但”

    漆雕嫣红截口说道:“但我对金局主仍表感激!”

    金大龙道:“那倒不必,既是我误”

    漆雕嫣红道:“金局主是误会了。”

    金大龙还待再说,漆雕嫣红双眉微扬,道:“金局主,恕我斗胆直言,勿再过问他人闲事。”

    金大龙一笑说道;“看来金大龙是古今第一愚人,事既不关我,何必多管,姑娘,请放心,我即时收手就是”

    漆雕嫣红没再说话,但那对眸子里,包含得太多,多是多,却令人难以意会万一。

    金大龙转注甄世贾,微笑道:“甄老御人之术可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令得金大龙五体投地,十分佩服,好在事不关我,我没有坚持己见的必要,如今请甄老交我最后一桩。”

    甄世贾笑问:“金局主何指?”

    金大龙道:“杀那可怜弱女子的凶手。”

    甄世贾“哦”地一声,笑道:“老朽险些忘怀了”

    抬手向那名搬来救兵的仆从一招,道:“你过来!”

    那名仆从应声走了过来。

    甄世贾指着他,笑顾金大龙,道:“金局主,此人名黄琛,原是雄据长安一方的人物,如今老朽把他交给金局主你了。”

    金大龙含笑点头,道:“多谢甄老”

    抬眼望向叫黄琛的仆从,道:“你就是杀害那可怜弱女子的人?”

    黄琛脸色一变,猛然点头,道:“大丈夫敢作敢当,不错,正是我!”

    金大龙笑道:“是个英雄”

    站了起来转望苗迁,道:“苗老,诸事已毕,咱们走吧!”

    苗迁微一点头,道:“是的,小子,咱们是该走了!”

    随即也站了起来。

    适时甄世贾抚黄琛肩头,含笑说道:“怎么说你跟我多年,放心跟金局主去吧,该做的我会替你做的!”

    黄琛满面感激地一欠身,道“多谢东家,容黄琛来生结草衔环。”

    这里,金大龙含笑开了口“冷落了雪姑娘多时,这是我的罪过。”

    弯腰拍开了雪艳芳的穴道。

    雪艳芳娇躯一震而醒,翻身跃起,不由怔住。

    而,金大龙却没向她打招呼,带着黄琛迳自向外行去。

    甄世贾笑道:“来,来,来,大家跟我排队送客。”

    果然,他带着那些人送了出去。

    前面的往外走着,后面的独孤朋却突然行近苗迁低低数语,苗迁脸色一变,惊声问道:“酒鬼,当真?”

    独孤朋摊开手掌向苗迁晃了晃,苗迁脸色大变,默然不语,只是没人知道独孤朋手里拿的是什么。

    刚要出厅的时候,金大龙听见身后苗迁说了这么一句:“小子,你走好,我老人家不送了!”

    金大龙一震回身,道:“怎么,莫非苗老也”

    苗迁道:“是的,小子,突然之间我老人家觉得这儿的确不错,也有忘返之感,所以我老人家打算留下来跟老卞、酒鬼两人作伴,在此享受荣华富贵了。”

    金大龙摇头笑道:“苗老适才犹责人变节移志”

    苗迁道:“小子,那是刚才,片刻的如今,可说大不相同了,小子,你走你的吧,有空时欢迎常来陪我三个喝喝酒,下下棋,如方便,也请派个人给那三个送个信”

    金大龙叹道:“没错,世上的人与事,委实变化太在,片刻之间竟然真是令人难解,令人难解”

    转望甄世贾道:“甄老如今是更见高明了!”

    甄世贾哈哈笑道:“金局主夸奖,如再迟走片刻,说不定金局主自己也会”他没往下说,哈哈地一阵大笑。

    金大龙笑道:“可惜我没工夫,否则我倒真愿试试!”

    甄世贾摇头笑道:“金局主不同常人,还是别试的好,一试之下,老朽这不成气候的法术,定然后当场失灵。”

    说话间已到了大门,金大龙告辞出门之际,甄世贾说了一句跟苗迁适才所说同样的话,他也欢迎金大龙常来坐坐。

    金大龙含笑答应了。

    甄世贾紧跟着又问了一句:“金局主莫忘了自己的许诺,但愿今后井水河水永不相犯。”

    金大龙笑道:“甄老请放心,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他带着黄琛走了,那两扇朱门也随即关上了

    拐过了街角,金大龙突然一指点上了黄琛的背后。

    黄琛一震,回身怒声说道:“姓金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大龙微微笑道:“别发火,我这是为你好。”

    黄琛冷笑说道:“为我好?”

    金大龙道:“当然,不然的话,出不了百丈,你就要倒地不起了。”

    黄琛两眼一翻,道;“姓金的,这话什么意思?”

    金大龙道:“你也是个武林人?”

    黄琛冷然点头,道:“不错,算得个武林人。”

    金大龙道:“难道说适才甄世贾趁拍肩之际,运用内家阴气掌力震伤了你的内腑,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黄琛脸色一变,旋即冷然说道:“姓金的,你休想凭口舌,玩心机,敝东家待我”

    金大龙摇头说道:“你要真是个武林人,甄世贾待你如何,你如今就已该明白,不过,你若功力尚浅,经验不深,那就另当别论了。”

    黄琛道:“这么说,你出指点我,是为了救我?”

    金大龙道:“那该没有别的用意。”

    黄琛冷笑说道:“我是杀那女子的凶手,如今既已落在你手,你会救我?”

    金大龙淡然笑问,道:“你以为你是那残酷、狠毒、毫无人性的凶手?”

    黄琛一点头,道:“不错,我就是”

    金大龙摇头说道:“可是我不以为你是凶手。”

    黄琛微愕说道:“你不以为我是凶手?”

    金大龙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不以为你是凶手!”

    黄琛道:“那么你把我带出来干什么?”

    金大龙道:“那是因为甄世贾指你是凶手。”

    黄琛冷笑说道:“你错了,我确是凶手。”

    金大龙目光一转,笑问道:“你确是凶手?”

    黄琛道:“你不信我莫可奈何!”

    金大龙道:“你知道你有多么狠毒、凶残、卑鄙么?”

    黄琛道:“做都做了,还谈这些干什么?”

    金大龙道:“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你难道没有兄弟姐妹?”

    黄琛脸色一变,道:“别跟我谈这些!”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凶手另有其人,甄世贾却拿你抵命,由此可知,你在他心目中的是如何个地位,又值多少了。”

    黄琛道:“实际上人是我杀的。”

    金大龙笑道:“你阁下的确像个英雄,不愧是曾在长安雄据一方的人物,你可懂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黄琛道:“所以我跟你出来了。”

    金大龙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黄琛道:“三十五了,怎么?”

    金大龙道:“父母养育你数十年,并不容易。”

    黄琛脸色陡然一变,道:“你适才说的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人既杀了,债既欠了,我岂能赖得掉?”

    金大龙道:“没杀人,没欠债,那另当别论。”

    黄琛目光一凝,道:“这么说,你仍不认为我是凶手?”

    金大龙道:“不错,我仍不认为你是凶手!”

    “那好。”黄琛一点头,道:“你走你的路,我回我的来处去!”

    说着,他迈步要走。

    金大龙笑道:“跟我玩心智,你还差得远,你不能走。”

    抬手拦住了他。

    黄琛瞪眼说道:“姓金的,我为什么不能走?”

    金大龙道:“你走了,那可怜的弱女子找谁索命?”

    黄琛道:“你不是一直不认为我是凶手么?”

    金大龙道:“可是甄世贾指你是,你自己也承认了。”

    黄琛道:“这么说,你还是信了?”

    金大龙点头说道:“不错,我只好信了。”

    黄琛道:“那你就”

    金大龙摆手截口,道:“跟我来!”

    转身向前行去。

    黄琛举步跟了上去,道:“姓金的,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金大龙径直前走地道:“到了之后你就知道。”

    他既不肯说,黄琛也未再问,片刻之后,到了一处,柳府本在城郊僻处,然此处不但偏僻,而且荒凉。

    金大龙停了步,回身说道:“阁下,就是这儿了。”

    黄琛抬眼环扫,面现诧异之色,道:“姓金的,就在这儿?你是打算”

    金大龙笑道:“我当然不会请你阁下上长安酒楼去吃喝一顿。”

    黄琛脸色一变,道;“我明白了,姓金的,你动手吧!”

    两眼一闭,不再说话,他大有慷慨赴死,从容“就义”之慨,然而那脸上的神色,却明显地显示出他怕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你打算就这么任我动手?”

    黄琛没睁眼,道:“你说的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何必挣扎?大丈夫既敢做,就要敢当,再说我纵有挣扎之心,也没有挣扎之力,又何必多此一举?不如求个干脆爽快。”

    金大龙纵声笑道:“看来阁下深有自知之明,也令人佩服”

    出指飞点黄琛四肢穴道。

    黄琛猛然睁眼说道:“姓金的,你要干什么?”

    金大龙道:“先制住了你的四肢,免得你痛苦挣扎。”

    黄琛道:“一下子了事,有什么痛苦的?”

    金大龙笑问道:“谁说我要让你一下子了事?”

    黄琛一惊忙道:“姓金的,你是要”

    金大龙笑道:“当初你是怎么杀那姑娘的?”

    黄琛双目暴睁,厉声说道:“姓金的,你是要”

    金大龙淡淡一笑,道:“你怎么对人,我怎么对你,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能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该不为过。”

    黄琛脸色大变,颤声说道;“姓金的,你好狠我求你给我个痛快”

    金大龙笑问道:“我狠么?当初那位姑娘可曾求你给她个痛快?”

    俯身自地拾起一块破碗片,道:“我身上没带刀,这正合用,虽然比刀钝了些,可是手上多用点力,慢慢的割,总还凑合。”

    黄琛面如死灰,口齿启动,半晌始憋出颤抖的一句:“姓金的,你不会当真”

    金大龙道:“事实上,有人用这种方法杀过一个弱女子。”

    黄琛机伶暴颤,闭上了眼。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我先用这破碗片割毁你的脸,然后再用它一下一下地割你的喉管,直到割断为止。”

    缓缓扬起了手,那块破碗片跟着也很快地便碰到了黄琛的额头:“你忍着点,我要猛然用力往下划了”

    也许是那块破碗很凉,黄琛先为之一颤,入耳金大龙这句话,他猛然又睁开了眼,颤声叫道:“金局主,我不是,杀那姑娘的不是我”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事到临头为保全性命、免受痛苦谎言欺人,阁下,你就算不得英雄好汉大丈夫了。”

    黄琛忙道:“金局主,真不是我。”

    金大龙凝目问道:“真的?”

    黄琛忙道:“真的,我若是谎言”

    金大龙道:“那么是谁?”

    黄琛道:“是是铁爷”

    金大龙道:“谁是铁爷?”

    黄琛道:“就是管赌场的铁罗汉!”

    金大龙道:“这是他的本名?”

    “不,”黄琛道:“他叫铁英。”

    金大龙道:“他跟甄世贾是什么关系?”

    黄琛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除了东家就是他了”

    金大龙道:“身份不低,他如今在何处?”

    黄琛道:“在东关外长乐坊八仙庵中。”

    金大龙倏然一笑,随手丢弃了破碗片,道:“阁下,你该早说,也省得我费这番手脚了”

    黄琛一怔说道:“这么说你是”

    金大龙说道:“唬唬人而已,这就是所谓攻心为上,攻城次之!”

    黄琛头一低,默然不语。

    金大龙眉锋忽地一皱,道:“八仙庵为长安道教之宗闾,那铁英为什么独选上此处?”

    黄琛有气无力地道:“不知道,敝东家每年四月庙会,一定去八仙庵烧香,跟八仙庵的道士很熟,敝东家也曾资修过八仙庵,铁爷藏在那儿,大概是为这吧!”

    金大龙目中异采忽现,但旋又渐渐敛去,道:“这么说,甄世贾有心向道!”

    黄琛道:“事实上敝东家信道不信佛。”

    金大龙沉吟了一下,一番腕,自袖底取出一物,平托掌上,生是一块以丝线为练的乌黑小牌,牌正面,镌刻着一尊栩栩如生的道祖像,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黄琛摇头说道:“没见过。”

    金大龙道:“这是适才由雪姑娘身上取下来的。”

    黄琛“哦”地一声,道:“敝东家信道,每年四月往八仙庵上香时,必带雪姑娘一起去,这想必是雪姑娘在八仙庵求来的护身符。”

    金大龙摇头说道:“你错了,这是每一个三清弟子的身份证明,不是一般庙里可求来的护身符,以这块身份证明看,持此牌之人,在全真中身份甚高,该列在玉清之中。”

    黄琛摇头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金大龙翻腕收起那块小牌,道:“雪姑娘不过长安酒楼一歌妓,为什么甄世贾每年上香必定携她同去,这有什么内情么?”

    黄琛迟疑了一下,道:“我刚才说错了,除了敝东家该属雪姑娘,除了雪姑娘,才该是铁爷,因为姑娘是敝东家的”

    住口不言。

    金大龙笑了笑,道:“够了,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抬手拍开了黄琛的穴道,道:“你可以走了。”

    黄琛一怔说道:“我可以走了?”

    金大龙点头说道:“是的,你可以走了!”

    黄琛道:“你不杀我?”

    金大龙笑道:“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既不是凶手,我为什么杀你?”

    黄琛道:“那那要我上哪儿去?

    金大龙道:“悉听尊便,爱上哪儿上哪儿,只不过甄世贾处你回去不得了,这话你应该明白。”

    黄琛机伶一颤,道:“我明白”

    话落,长身飞射而去。

    他走了,他没管黄琛,他也没往别处去,径奔向东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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