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会心的一眼。
“那个人呢?写这字的人呢?”神力王咆哮着。
隆贝勒道:“这人因被杀重伤,写了这血书后就死了、”
神力王望着隆贝勒和金大德,好半晌,才道:“这么说是死无对证了?”
隆贝勒道:“王爷,您这话”
神力王一字一字地道:“你该知道这雕刻者的用心,如果根本没有这件雕晶,你也该知道捏造这谣言者的居心是怎么的阴毒了。”
“王爷,我以为十分可信。”
“理由呢?”
“死的是武林高手,‘万里独行客’司徒哲,这人侠名远播,尤其在南七省声望很高,这种人绝不会造谣。”
“谁见过司徒哲受伤及死时的情况?”
隆贝勒道:“是本人和下属阮忠在深山中打猎,入夜要回头时遇上了受伤的司徒哲,立刻救回,但因伤重,留下血书证明他所见之事即告不治。”
神力王道:“怎知这池旁窥浴者即为当今”
“王爷恕罪,我实在不敢说不敢说”
神力王厉声道:“事已发生了,不敢说可也得说呀!”
“王爷明鉴,这件事我真有点后悔,不该多事”
“这不是多事,如果真有这事,你的功劳不小,”
“可是这事非同小可,惹上了麻烦就大。”
“那也未必!”神力王道:“隆贝勒,司徒哲葬在什么地方?”
“西郊外山麓。”
“葬了多久?”
“两个多月。”
“我要开棺验尸,他伤在哪儿?”
“左胸一个洞,大概是刀剑之伤。”
“他穿的是什么衣服?可有什么陪葬物?”
“我送了他一套寿衣,蓝缎袍黑色团花马褂。他的长剑是他唯一的陪葬之物了。”
神力王想了一下,道:“没有第三个人看到?”
“没有,即使有,也是司徒大侠死后抬出时才看见的。”
“司徒哲死后,一直没有亲属来找过他?”
“没有。”
“他没有说追杀他的人是什么样子?用什么兵刃?”
“回王爷,他说那人武功高强,用剑而蒙面。”
神力王道:“来人哪!”
“喳!”护卫立即来到门外。
“马上通知仵作人等,带着用具,立时出发,别忘了,多带几坛烧酒,准备开棺验尸。”
“是”
古代开棺验尸可没有什么去臭及消毒剂,多用烧酒或二锅头,向棺中喷洒,以驱奇臭。
“王爷”金大德道:“人才死了两个月,恐怕还没有完全腐烂,恶臭伤人,王爷贵体岂可”
“不妨,仵作能受得了,本爵也可以!”
“是的,王爷。”看隆贝勒及金大德的神色,似乎十分镇定,冲色自若。
验尸结果,大致和隆贝勒说的相符。
这位“万里独行客”司徒哲左胸骨果有两根折断,棺内有一柄青钢剑,衣着与隆贝勒说的也相符。
至于其他就无法印证了。比喻说,如尸夫腐烂,可解剖肺部是否有剑伤等等,甚至对比死者之指纹,这是现代的方法。
既然没有结果,神力王对这件事只能存疑。
但抄家的事仍要稍缓,待进一步查证才行。
金大德第二天把王爷的反应全告诉了隆贝勒,道:“贝勒爷,这件事总算应付过去了。”
隆贝勒冷笑道:“先别得意,事情还没完呢!”
金大德一惊,道:“贝勒爷,到到底怎么回事儿?”
“就是这么回事,你只管办你的事,别的不用管。”
“听贝勒爷的口气,似乎这档子事儿还有文章”金大德的目光被隆贝勒的两道如剑目光逼了回去。
隆贝勒道:“二品顶戴得来不易,就算你到此为止,不再外迁,将来在你们金家家谱上,仍可大书特书记上一笔,光宗耀祖,子孙沾光,况且,只要你听话,往上爬的机会仍多。”
“谢贝勒爷栽培,只是卑职以为,如果这件事有点什么不妥之处,贝勒爷能提出斟酌一下,集思广益,也许能”
“有什么不妥不是?”眼一瞪,一脸杀机,道:“如有不妥之处,神力王也是好蒙骗的吗?”
“卑职该死,贝勒爷恕罪!”
稍后,就在廉亲王府的花厅中,容格格接待了一位客人。
侍女道:“启禀格格,隆贝勒还带了一份厚礼。”
容格格道:“贝勒爷也太多礼,何必每次来都带礼物?”
隆贝勒笑笑道:“俗语说:礼多人不怪,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自东洋带回来的一串珍珠,和法兰西传教士送的几瓶古龙水罢了。”
容格格道:“还说没有什么呢,法兰西的古龙水和东洋的珍珠都是罕有的珍品,尤其是法兰西的古龙水,只有皇室才有,那部是法国使者进贡的。”
“容格格,东西也算道地,送你点小礼物,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凑合?以你我的交情,这也是应该的。”
容格格笑容一敛,道:“太不敢当了,以后再带这种厚礼来,我可不接受了。”
“这这”“贝勒爷今天来这,想必有事?”
“怎么,没有事我就不能来看看格格吗?”
“当然!可以”显然容格格没有对方那么认真。
“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能说一点事儿没有。”隆贝勒道:“家外祖八十大寿,有堂会,且有烟火,这烟火据说与众不同,有一出一出的戏,像‘八仙上寿’、‘五子登科,、‘富贵寿考’以及‘龙凤呈祥,等等,是近年来少见的盛况,格格一定要赏光”
“这”容格格早已想好了词儿道:“贝勒爷,这的确是少见的寿典,我当然要备份礼前去,只可惜”
“怎么?有什么事不能分身?格格无论如何要赏光的,甚至我已经交待台前都为你设了特别座位。”
“这太不敢当了,这这叫我怎么说?”
“格格也不用说了,到时候去就是了,我连新绣的轿衣都换了,专供格格使用。”
隆贝勒自幼就喜欢容格格,两小无猜,但懂人事之后,对异xìng交往有了了解,容格格便和他渐渐的疏远。
可是隆贝勒并不知道,他只以为姑娘大了,这种关系自然不能太明显的。
“贝勒爷,劳你这么费时费事,实在不敢当,而事也凑巧,我舅舅在长春病重,明天我要赶去,希望能见最后一面”说着一脸悲戚之色。
“这的确不巧,不过,这是应该去的。”
“是啊!小时候常常去长春,这些年来舅舅年纪大了,就很少到北京来,而我也不方便常去看他!”
隆贝勒很失望,道:“容格格,我送你去”
“谢了,你也忙着,怎么敢当呢?”
隆贝勒眸子一转,道:“那也只好如此了,我不多打扰了!”失望的离开廉亲王府。
隆贝勒上了马车,走了。王府的马车也是不同的。
清之显爵有五: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公。
而公有镇国公与辅国公之分,而辅国公又有入八分与不入八分之别,所谓“八分”是八样标志,也就是特权。
如:朱轮(红车轮)、紫缰(乘马用紫色缰绳)、宝石顶(一品用珊瑚顶,宝石在珊瑚之上)双眼花翎?牛角灯、茶搭子、马座垫与铜钉(府门上的铜钉)。
但对亲王所赐又有不同朱轮、紫缰、背壶、紫垫、宝石、双眼、皮条、太监等。背壶是捧饮用水壶,带垫是携带备叩头用的紫色拜垫,皮条是可以用皮条驱逐挡路之人,府内也可用大内赐用之太监。
隆贝勒所乘的车就是这一种。
上车后,阮忠低声道:“贝勒爷要回府?”
“不,去中堂府。”
阮忠不是车夫,是他的心腹,要不,怎么说在司徒哲死时只有他和阮忠在身边看到,而不说是其他侍从呢?
阮忠在车辕上微愕了一下,扬鞭驱车而去。
中堂府自闹过刺客以后,不分昼夜,戒备森严。
但隆贝勒却是例外,马车自侧门驰入马厩附近。
中堂府之大,仆从之多,就是王府也不过如此。
本来嘛!古往今来有几个人能集襄勤公、大学士、军机大臣兼户部尚书(户部司财政)于一身的?
和-据报,迎到侧院门口,道:“贝勒爷,请到‘醉荷轩’水榭来吧!”
“对!咱们要好好聊聊!”
“看贝勒爷的神色,似乎心情”
“别提了,刚去过廉亲王府,真没想到容格格还端起来了呢!”
和-世故的笑笑道:“不至于不至于凭贝勒爷的人品和身份,格格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您这样的人品!”
“你不知道”
“贝勒爷,对付女人嘛!那要另一套”
到了“醉荷轩”吩咐备酒菜,已有侍女献上茶点退出。
“和中堂,白继武的事,神力王插了手。”
和-一怔,道:“这位爷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呢?”
“我猜想白家的人到了北京,不过,能见到这主儿的,绝不是泛泛之辈,要不,就是有人引荐才成。”
“对对!这个人要尽快查出来。”和-道:“神力王已经召见过你?”
“嗯!还有金大德。”
“这”和-面色凝重,道:“事情完了没有?”
“暂时完了,那主儿分明还要查,不过你放心,我应付得很好。”隆贝勒说了神力王亲自会同仵作开棺的事。
“有这回事儿,这主儿可真难缠。”
“怕什么?只要太上皇在一天,没有人敢动你。”
“话是不错,可是太上皇已到了这年纪,万一太上皇大背”
隆贝勒道:“太上皇殡天的日子还没这么快,再说皇上做太子时,你们相处的也挺不错的。”
和-摇摇头道:“不是我多心,到时候除非没有人领头参了我,要是”
“不要杞人忧天了,想那么远干什么?”
这时酒菜已端上,和-亲自为隆贝勒斟了一杯酒,道:“贝勒爷,你我是祸福与共,休戚相关,有事须密切联系,神力王不过是显他的威风,没有时间继续插手。”
“我想大致如此,但也不可不防。”
“所以,本爵仍然以为这一计够狠够辣,那小子再有办法也招架不住的,何况这件事还转了几个弯呢!”
两人举杯相视,会心而笑,隆贝勒道:“不久之后,你将高枕无忧了。”
“贝勒爷不以受惠良多?今后谁还会和你一争长短?不过卑职仍然领情,呆会有点小意思,偏劳贝勒爷带回去。”
“什么东西?”
“马蹄金一百两,不成敬意,事成后还有”
“中堂,你真是多礼,我是却之不恭了!”
“还有那来京告状之人,一定要”所指告状的人就是孙国泰。
“我早已派人监视神力王府的四名头等护卫,如王爷派人与告状者联络,定派这四个之中的一个去。”
“贝勒爷,我服了您,不过那四个头等护卫可不好惹。”
隆贝勒傲然一笑道:“那你就等着瞧吧!”
孙国泰离开王府,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心中直犯嘀咕,也就没留意到后面跟着有人。
他回到了客栈,进了房,关上了门。
哈奇带了一个助手,跟在孙国泰的后面,让孙国泰进了房,交待助手几句话,两人就分手。
此时岔巷中,闪出了一个人,他看了哈奇一眼,露出一丝阴笑,低声自语道:“原来是神力王府的哈奇,抱歉!这黑锅就让你背吧!”话落他绕到客栈后门,闪身进了客栈。
孙国泰在客房中把王爷派人送来的口信写在一张只有一寸见方的小纸上,卷起插入鸽子腿上的小竹管内。
一松手,这只受过训练的信鸽即穿窗而出。
鸽子拍翼声很大,但出窗之后就没听到,孙国泰急忙出屋,想看看这只鹊子是否往南飞。
他也知道训练有素的信鸽飞行数百里也不会迷途的,只是有极少数的例外。
这件任务非同小可,关系着白家的几条性命,但他才走出内间,外间有人迎门站立,手中握着鸽子。
孙国泰是个忠心耿耿的人,乍见鸽子被这人捉住,不由愤怒的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二十来岁的汉子,看衣着是官家差役打扮,一脸不在乎的神色道:“你要干什么?”
“我?”孙国泰怒道:“我要干什么干你屁事?”
这汉子淡然道:“着啊!大爷要干什么千你屁事!”
孙国泰急了,急着李梦帆正在等消息,而这人竟抓住了信鸽,如果把它捏死了,一时之间怎办才好?
“把信鸽还我。”
“怎能证明是你的信鸽?”
“刚才是我放的。”
“怎能证明是你放的?”
“因为因为”他不便说出送信的事。
“可见你是诬诈,鸽子根本不是你的。”
“放屁!不是我的是谁的?”干过山大王的人,急怒之下就露出本色来了。
“好,是你的,那你放鸽子一定是要传信息是不是?”
“朋友,你少管闲事,信鸽拿来!”
“说说看,和谁通信?”
“朋友,你要管我的闲事,你管得着吗?”孙国泰脸红脖子粗的说。
“干嘛这么凶啊?”
“我恨不得一个耳刮打你两个响!”
“嘿嘿!还挺有股子狠劲嘛!是和李梦帆通消息吗?”
孙国泰心头猛一怔,这怎么对得起李大侠?就这么一件事都办不好,道:“妈的,你以为姓孙的是好欺负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十几年前在东北大兴安岭上安窑立寨,做金交椅,坐地分金,大碗喝酒的孙国泰”
这人笑笑道:“原来时孙寒主,失敬了!”
孙国泰一看此人软硬不吃,心里有点慌了,这些年来在白家也把一头棱角磨光了,以为此时此刻还是不火爆为妙,道:“你是什么人?”
“看!这才谈上了正题!”这人道:“你既然是李大侠的人,咱们就不是外人了!”
孙国泰虽不是个简单的人,但毕竟是直性子,道:“不是外人,那是最好了,尊驾到底是哪一路”
“小弟哈奇。”这人道:“是神力王府的。”
孙国泰一时也没转过弯来,这才有了笑意,抱拳道:“哈上差,恕老奴无状,刚才多有冒犯之处”
“孙兄别介意,是小弟没先报出身份来。”哈奇道:“王爷以为,京城龙蛇混杂,只怕你不大安全,且担心走漏消息,因为李大侠既然曾到中堂府去寻过仇,梁子结上了,不得不小心,所以派我来”
“多谢王爷关照,也谢谢哈上差鼎助。”
“其实王爷也能猜到你们用信鸽通消息的用意了,”
孙国泰道:“哈上差是聪明人,当然”
哈奇道:“为什么你们的行止就不能让王爷知道?要说一般人不知道王爷的脾气还情有可原,李大侠怎会不知王爷人在皇室,心却在江湖,对李大侠大为敬佩,我们做下人的,都不免为王爷抱屈了!”
孙国泰是性情中人,也觉得李大侠也小心得过了火,道:
“哈上差,我可以破例告诉你,但你不能再告诉别人,李大侠目前仍在”
他说了一切,又道:“哈上差,鸽子就请你马上放了吧!李大侠定等得心焦的。”
“当然,当然!”哈奇脸上的笑容很奇特,道:“孙兄,鸽子还是交给你,由你自己来放了吧!”
“也好,也好”
哈奇把鸽子抛了过来,他本以为鸽子一丢出就会展翅而飞,急忙去接。哪知接到手里的却是一只死鸽子。
再一抬头,发现哈奇手中有张一寸大小的小纸片,他正看着上面的字,孙国泰怒极,怒吼着扑上就是一拳。
哈奇似已有所备,跨步扭身就躲过去了。
孙国泰一拳落空,挫腰左腿扫出。
哈奇滴溜溜一转又闪开了,冷冷的道:“孙国泰,我估计你没有六十也差不了多少,武林中人终日在刀口舐血,脑袋瓜子掖在腰带上,活了这把年纪,阎王爷对你可是很照顾了!”
孙国泰一连几招猛烈的式子攻出,却碰他一下也碰不着,不禁越打越冒火,越火就越不济事。
这些年来在白家还学了不少的新玩艺,若以过去的身手,那就更不成了,他恨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谁叫你来的?”
“阎王爷对你很照顾,你就去问阎王爷吧!”
一招四式,迅疾沉猛兼而有之,刹那间,哈奇的拳掌一出,就是重重拳山掌海,腿一扫就是一片腿浪,孙国泰几乎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才接了七八招,哈奇突地在他的小腹上猛跺了二三下。孙国泰闷哼一声,身子一直退到内间才倒下去。
“喷啧”哈奇阴笑着道:“这位白宅的心腹,就这么乖乖地躺下了。活了这么大把的岁数,头脑还这么简单嘿嘿”哈奇抬起脚,对准了孙国泰的心窝就要猛踹而下。
突地,一声怪笑道:“请把尊脚收回去!”
哈奇一惊,扭头一看,竹帘外站着一个一身皂袍,披发虬髯的头陀;看来年在四十以上,但听口音却十分年轻,道:“你是什么人?”
“这还用问吗?就凭这身装束,不就看出是释伽的罪人了吗?”
哈奇早已收回了脚,这是因为此人来到外间门口,他居然没有察觉,尽管以为是自己一时大意,却也不敢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