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叩见太上皇,太上皇吉祥!”
“起来!”
“谢太上皇。”
这又是在寝宫中召见,太上皇可好久没召见他了。
所以老人十分注意神力王的举止,老人是很欣赏他的。
“玉珠,你有一身神力,武功盖世对不?”
“玉珠不敢”
“如果不是,‘神力王府’四字可以随便挂上吗?”
“启禀老爷子,‘神力’乃御赐褒词,勉可承担,武功盖世,实在不敢”
“玉珠,你认识李梦帆吗?”
玉珠心头一震,幸亏刚才谦虚不迭,要不,如何来应付这位老人的下文才好,忙道:“回您的话,玉珠认识。”
“是怎么认识的?”
“回您的话,因李梦帆找和中堂报仇,臣捍卫京畿重地有责,因此相遇,因而相识。”
“既是捍卫京畿有责,为何不逮住这个谋刺朝廷重臣的乱民?”
“回您的话,这个人武功高强,轻功了得,玉珠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击败他。”
“这不是理由吧?你统御大内禁卫,连九门提督也受你辖制,这不是江湖武林,不作兴单打独斗,可以派兵缉拿,怎能让他三番两次前来呢厂“禀您,李梦帆这人轻功高绝,一般禁卫恨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
“是这样的吗?不是因为惺惺相惜,也不是为了一个姓傅的姑娘吗?”太上皇语气加重。
“太上皇圣鉴”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尽管实说,虽说职责有关,不得讲什么友谊或儿女私情,可是人毕竟是人。”
玉珠重行跪禀道:“启禀太上皇,是有一位傅姑娘叫傅砚霜的。”
“这霜姑娘到底喜欢的是你还是李梦帆?”
“启票太上皇,他们认识较早,自然情感较深,但臣感动了她,如无李梦帆的话。如今她已经”
“嫁你?”
“是是的。”
“你能娶她吗?”
“启禀太上皇,提起这件事,玉珠十分惶恐,但太上皇仁慈,皇上也必能体恤谅解”
“玉珠,你好大的胆子!”太上皇突然语气冷了下来。
玉珠道:“太上皇恕罪!”
“到底霜姑娘有多好?”语气又温和下来,真正是天威莫测。
“启禀太上皇,玉珠在此不敢无状。”
“不妨,说吧!”
玉珠道:“国色天香,不作第二人想”
“有那么好?”
“此女美尚在其次,而她的心圣洁无比。”
“玉珠,像这样的女子,连我都没见过,有机会我想见见她。”
“启禀太上皇,此女去找李梦帆,行踪不定。”.“玉珠,传说雕像的事,你可有耳闻?”
“听隆贝勒说过,但玉珠不信。”
“有理由吗?”
“玉珠以为李梦帆不会做这种事。”
“这么说是隆贝勒造谣了?”
“太上皇圣明,隆贝勒这人聪明机智,武功不错,就是不大务正业,整天吃喝玩乐,浪荡逍遥”
“你以为他敢造这种谣言吗?”
“玉珠也不敢武断,但李梦帆技艺高强,他若不守信诺而行刺和-,即使戒备森严也未必可靠,可是他说暂时不动,他就能信守诺言。”
太上皇想了一下道:“隆贝勒造这谣言,总该有原因吧!须知这是欺君罔上灭族之罪。”
“启禀太上皇,有人与他狼狈为奸。”
“淮?”
“和中堂!”
太上皇勃然变色,道:“和-?”
“是的。”
“他到底和李家有什么血海深仇?”
“启禀太上皇,和-派出云燕十三骑杀了李家二十四口,万贯家财及收藏,全落入了和-的私囊。”
太上皇一怔,道:“这么说,你是同情李梦帆?”
“同情之心人皆有之,但同情和职责不敢混为一谈。”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李梦帆非杀和-不可,由于你的缘故,暂不动手,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动手?”
太上皇望着他,玉珠不敢抬头。
显然太上皇猜到,要等他殡天之后。
玉珠怎么敢说这个,忙道:“启禀太上皇,李梦帆可能是要等和-告老卸任,离开庙堂之后才”
玉珠看出,太上皇并没十分关切和-的安危,也没说明万一李梦帆得手,而和-被刺之后,这后果如何严重!
当然,太上皇不说,也不一定表示他不会严办负责禁卫的人。
太上皇道:“和-的风评如何?”
“太上皇这个”
“但说无妨。”
“目前的情势,有人说和明末的阉奸魏忠贤时的情况略似”
“玉珠,你这比喻有何根据?”
玉珠道:“启禀太上皇,这是别人的暗喻,魏忠贤权高位尊时,各地都为他建生祠,朝中百官争做他的‘不孝男’,及‘不孝孙,真以为自己德配天地,功盖古今,所以常向左右曰:‘我比孔子如何?,左右逢迎曰:‘孔子的弟子三千,通六艺者不过七十人,干岁义子义孙上万,做大官的上百,孔子怎比得上千岁”
太上皇道:“这和-怎能比魏忠贤那大奸?”
“太上皇,他卖官鬻爵,贿赂公行,朝中哪个敢弹劾他?”
太上皇当然知道,但毕竟知道的有限。
因为除了皇上,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个好人。
太上皇道:“由于我的呵护和-,李梦帆恨我,也是情理中事”
“启禀太上皇,臣以为李梦帆不会的。”
九月底,北京已初度降雪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把白绫留在“回春手”处,由于“回春手”为人吝啬,李梦帆很不放心,去看了一次。
回程中,正好遇上了第一次降雪。
过了南苑,天气骤变,雪更大了,距丰台还有数十里路,一匹老马也太疲累了,就在一个大村落过夜。
这儿只有两家小客栈。
李梦帆叫小二把马照料好,用了饭刚回房,一个中年妇人行色匆匆,略带慌张地进了门道:“掌柜的,有客房吗?”
“有有,最后面的一间,一个人住还凑合。”
“我要了。”
“是,我带您去。”
“掌柜的,这是房钱,有现成的食物没有?”
小二道:“这位大嫂,坏天气,不敢准备太多的食物,都卖完啦,这会儿只剩下馒头和菜包子了。”
“行行,就给我来十个菜包子,包起来,我要带到房里去吃”
不一会,听到这女客往后房走去。
李梦帆总觉得这女人口音很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而且行色匆匆,像似有什么急事要去办似的,尤其小二叫她大嫂。
不久,又听到外面有人吆呼:“就是这儿,脚印到这儿为止。”
另一个道:“点子并不扎手,只怪咱们把她轻估了!”
一个较苍老的声音道:“你们两个快到后面去,我估计她不敢在这落店。”
李梦帆这才想到,这女人一进门就买现成的东西吃,说是要回房去吃,而且行色匆匆,八成是逃避这三个人。
也八成被这个老家伙猜中了,必然自后面溜了。
这时,两个较为年轻的已在问掌柜的,道:“店家,刚才有个客人来件店?”
“是是的。”
“住哪个房间?”
“贵客,女客来了两位,不知贵客找的是哪个?”
这汉子不耐地道:“大爷说的是刚刚来的那个三十来岁,乡下人打扮。”
“大爷,她住最后一间。”
“哼!走”
脚步声向后急奔。
不一会,传来了咒骂声,道:“他奶奶的,好滑溜的娘们,老二,追!”
老二道:“真想不到,这个边老头子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陡然一震,李梦帆从床上跃落地下。
本来听声音就很熟,想不到真会是她老玉匠边塞的女儿玉姑!
想想为边老雕玉狮子时,玉姑奉茶递汤的,殷勤温柔,不由黯然,人生无常,竟会在此地相遇。
玉姑怎么会被这三人追赶?
不暇细想,带上门抓起剑,就上了屋面。
有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
下雪的天气如果无风,是不会太冷的,今夜下雪而无风,大地一片银白,真正是粉妆玉琢的银白世界。
向北望去,发现两个汉子向两路追去。
一个追向东北,一个追向西北。
可能是他们发现地上的足印太乱了吧!
李梦帆却自他们的中央直追下去。
追出约有三里来路,真绝,打斗就在他的正前方山坳中进行,两个汉子合击一个女人,并没占到上风。
回头望去,一个年老的奔行如风而来。
李梦帆立刻把足印弄乱,藏身岩石之后。
这老者轻功不俗,到了这些乱足印前,打量一阵,沉声问道:“什么人藏身在岩石之后?出来!”
李梦帆暗暗佩服这人的经验老到。
在武林中讨生活,经验有时比武功还要重要,其实任何行业,如果缺乏经验,往往是会吃亏上当的。
李梦帆走了出来,道:“你是谁?”
老者年约五旬,环眼浓眉,十分威猛,而衣着也颇气派,道:“老夫邝通。”
“你就是‘移山手’邝通?”
“正是,朋友是”
李梦帆看看二三十丈以外的玉姑拼命阻挡还能支持一会,道:“李梦帆。”
邝通陡然一震,伸手取下沉重的三尖两刃刀,道:“姓李的,命运之说你不能不信。”
李梦帆道:“在我相信命运,但不倚靠命运。”
“要不是命中注定,邝某歪打正着,怎么会在这遇上你?”
“太巧了。我也以为这太巧了!”
邝通道:“云燕十三骑全栽在你的手中,赶尽杀绝,一口不留,李梦帆,你未免太狠毒了一点吧?”
李梦帆沉声说道:“邝通,今夜要是没遇上,你本来还可以继续做升官发财的梦,正如你刚才所说,这是命运,你只看到云燕十三骑一口不留,你知不知道他们仅凭奸相和-一句话,就造成李家二十四口人命,而且所有财物洗劫一空”
邝通道:“身在公门,自然听命行事。”
“很好,既然遇上了,而且你的论调也像他们一样毫无人性,合该你的命绝于此,也省了李某去找你!”
邝通是十三骑之首邝彪的叔叔,功力自又不同。
三尖两刃刀重四十余斤“当”地一声互接。
邝通一点也没有占到便宜。
这是因为李梦帆的内伤早痊愈,内力雄浑。
邝通不由暗暗吃了一惊,这柄剑长三尺六,重不过七八斤,居然毫不逊色,云燕十三骑下场如此,也就不足为奇了。
“邝通,你们为什么要追杀这个女子?”
“李梦帆,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邝通,你奉了谁的命令?”
“姓李的,你这样蛮干下去,绝对活不久的!”
“李某活多久并不担心,只要过一天堂堂正正的日子,虽死无憾,邝通,你不敢透露背后的主子吗?”
“姓李的,等会摆平你时我会告诉你的。”
“是和-吗?”
“接刀!”全力一击,李梦帆也不含糊,力贯剑身,两件兵刃在巨震声中分开,还是分不出一个高下。
李梦帆道:“和-这老贼也太没有人性了,边老淡泊自甘,与世无争,他为什么连这种人也不放过?”
“姓李的,边塞自有取死之由。”
李梦帆一震道:“边老怎么样了?”
“你们还是到阴曹地府去叙旧吧!”
李梦帆杀机陡起,剑上隐隐传出“嗤嗤”声。
这正是剑罡排压在空气中造成的回响。
天下第一剑岂是等闲?
邝通突然觉得像陷入了一池粘液之中。
他的一动作吃力而迟缓,兵刃像忽然重了一倍,挥不动,抡不开,甚至感觉对方的剑上还有一股奇大的吸引力。
第十七招上,就那么奇妙的一招,一吸一吐,邝通如被蛇咬,暴退中抖手丢了兵刃。
在他的暗器尚未摸出来之前。
在他自以为尚能逃出生天之前。
突地,寒光一闪,一剑穿心
就这时候,玉姑已岌岌可危。
这两个是“滇南双煞”娄氏兄弟,一仗双钩,一仗鬼头刀,仗钩的是老二,比较诡诈,声东击西,这时正好在玉姑左腋下扫了一钩。
似乎这一钩不但钩破了衣服,还伤及皮肉。
老大的鬼头刀正好到了玉姑的后腰上。
玉姑的双匕才一尺七八寸长,已经吃了亏。
女人力气差,加之人单势孤,娄氏兄弟边打边说着粗话,一个少女哪会沉得住气。
此刻眼见这一刀也不易躲过,玉姑拼了,诚心想一命换一命,一刀回格明知稍迟,另一匕首已出了手。
其实出手的匕首没中娄老二,回格娄老大的背后施袭也迟了一步,玉姑欲哭无泪,父仇没报死不瞑目。
但是,只闻“呛啷啷”声中,就这么一剑,娄老大的刀递到三寸以内时,手被切断,剑势回扫,正划在头上的大血管上。
鲜血冒起三尺多高,娄老大仍在这一刹看到了自己的手齐腕切断的惨状,在另一刹那人就倒了下去。
而李梦帆这一剑是一招三式,去势未敛“叮”地一声,竟以剑尖击中了玉姑已掷出的匕首上。
这柄匕首本已不可能戳中娄老二。
甚至娄老二连闪躲都不闪避,却看到了老大头上冒起的血箭,在雪地上染了一大片。
就这时候,那柄本已不可能射中他的大匕首,忽然转了个弯“夺”地一声,钉在娄老二的左颈上。
几乎和娄老大一样,大血管断裂,血焰上冒,一双惊凛、绝望的死鱼眼,望着飘落下来的敌人。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敌人的身份!
如果他们知道是天下第一剑的话,也该死而无憾了。
“李李大哥”“哥”字颤抖,已泣不成声了。
“玉姑,真想不到会在这儿遇上你,更想不到你还会武功。”
“李大哥,这是命不该绝,您要是不来,我的命再大,也逃不过‘移山手’邝通的毒手,再说我会的几手防身功夫又有什么用”玉姑泪下如雨,腋下衣衫破裂,殷红一片。
“玉姑,你的伤重不重?”
“不重,李大哥。”
“快点回店吧,我来给你疗伤。”
“李大哥,父仇不能报,倒不如死了好点。”
“边老他”
“家父死在‘移山手’邝通之手,要不是家父临终时坚决要我逃命去找李大哥,我是不想独活的。”
“我知道,是奸相和-唆使的,我真不明白,你们父女碍着他什么了?为什么连你们也不放过呢?”
“李大哥,在这三个恶贼没找到我们的前几天,家父的一位友人路过相遇,他说了雕像的事情”
“他怎么说的?”
玉姑道:“他说武林传言,李大哥由于痛恨和-以及宠和-的乾隆太上皇,根据朝廷中的耳语,雕刻了和-出浴,太上皇在一边觊觎的雕像。”
李梦帆内心激动。
“李大哥,不过他说并未雕出觊觎者是谁,只是在门外探进半个头半边脸而已,至于认为是太上皇,不过是穿着锦袍,曲解武断而已”
这么一说,李梦帆的心情略放,当下回村,住到另一家小客店中去,为玉姑疗伤,玉姑也只受了点皮肉之伤而已。
李大哥,传言中说,只要缴出这尊雕像,私藏者可免死罪,一经搜出,株连九族。”
李梦帆道:“我明白了,这又是和-的毒计。”
“李大哥,这毒计”
“和-明知我不杀他绝不甘心,也可能风闻嘉庆对神力王及我有过默契,他登极而太上皇大去之后,必杀和-,因此”
“李大哥,真有这默契?”
李梦帆点点头道:“不错,这也是珠王爷惺惺相惜之情,和-有鉴于此,要掩灭证据,必欲提早杀我灭口,而他要杀我,定计诬害,自要除去边老。”
“这这哦,是了”爹去了之后武林中再也没有第二位雕玉名家,你再也脱不掉这侮辱太上皇的罪嫌了。”
“不错,而他们也绝不容你活着,以免揭穿他们的阴谋及行凶经过,只是吉人天相,他们的奸计没能全部得逞。”
玉姑道:“李大哥,你要如何应付这恶毒的计谋?”
李梦帆微摇头道:“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想出有效的对策来!”
“李大哥,会不会真有这么一个雕像?”
“玉姑,你以为我真会雕这种无聊的东西?”
“李大哥,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你是说真有人雕了要来害我?”
“有没有这种可能?”
“唔!事到如今,真相仍然不明,据说‘万里独行客’司徒哲临死之前,曾留下血书检举了此事,说是雕刻技术精良,巧夺天工,乃出自名匠之手,而且此雕刻晶珍藏在白家。”
“李大哥,司徒哲并未说明是你雕的吧?”
“这种诬栽才更可怕,司徒哲在武林中颇有名望,他不能断言是出自我的手艺,但令尊已经去世,自然就会联想到我了。”
“李大哥,据说此事已惊动了朝廷。”
“要不,刑部也未便随便下令查封白家及扣押辅国公吧?”
“听说上面放出空气,只要缴出此玉雕,从此即不再追究此事厂“这恐怕也是阴谋了。”
“李大哥,我以为这应该一试,听说那雕像上的出浴者只是个秀丽的背影、身段极美,生了一付媚骨。”
李梦帆只有苦笑着。
“李大哥,你对我们父女的恩德,小妹无以为报,你如不嫌弃,小妹愿做你的活模子让你”李梦帆一怔,接着长叹了一声。
“李大哥,也许我的条件还差得远,不过小妹希望你能够体谅我的苦心,我只是想化解这件危机。”
“将来谁缴出这个玉雕,谁就会被杀头的。”
“可以不必出面,而把这东西暗暗送到某处,然后分别通知刑部、神力王府及九门提督等人共同去取,以昭大信。”
“如果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或一项谣言,那就上当了。”
“李大哥,把东西雕好,也不必铁定缴出,如有需要,总是有备无患,李大哥,希望你不要以为小妹此举”
“玉姑,我知道你的心意。”
“李大哥,即使如此,小妹也无法报大恩于万一”
玉姑端庄秀丽,没有容格格的大家风范,也没有白绫的美艳,可是她有她自己的风格,是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女人。
而裸体的玉姑又是什么样子?
玉姑实在并不比容格格及白绫逊色。
只是平日打扮朴实,不重视修饰,而掩盖了她的优点而已。
李梦帆拗不过五姑的一再苦求,终于答应为她雕刻
但这工作才进行了两个多时辰,约三更稍过。
窗外突然有人冷笑了一声,道:“独占花魁!”
两人同时一惊,玉姑去抓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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